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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毛不拔,君子之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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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曹操和劉備最著名的一次會麵,那無異於演義之中青梅煮酒一場。

看似一場會麵,卻是殺機四伏,是妥妥的鴻門宴。

但在這個世界,並不會出現青梅煮酒這種場麵。

因為在演義之中,劉備居於許昌,生死皆由曹操所控。

曹操一喚,自然要屁顛屁顛的前去。

可現在不同,隨著秦瑱的出現,劉備已然從寄人籬下的狀態,一躍成為割據一方的諸侯之一。

看似曹操大軍於此,兵力遠勝劉備,實則真打起來,曹操未必能拿下劉備。

而且,現在兩家的都是奉朝廷之詔而來,曹操也沒理由進攻劉備。

所以這一次,曹操之所以要在新蔡等待劉備,隻有兩個目的。

第一,是想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謀士秦瑱;

第二,是想通過政治手段,看看能不能扳回一局!

在這種兩家都不想打的情況下,隻有通過談判,才能解決現在的一些事情!

不過雖然是談判,但老曹對劉備的敵意卻是依舊存在的。

故而在與劉備、徐璆等人一陣寒暄之後,老曹就端起了杯盞微微一笑道:

“說來此次征戰袁術,吾尚有一事不明,還需玄德解惑!”

劉備見狀,自然知曉曹操要發難,不由回道:

“不知司空有何惑不解?”

曹操一聽,便即撫須一笑道:

“乃聞此次孫策、呂布與玄德攻取壽春,此亦吾之本意!”

“本欲使爾等同心協力,共取城池。”

“但後聞爾等奪取壽春之後,又與孫策交戰,不知何故也?”

他問出此言,自是從朝廷角度準備問責,隻要劉備一個答不好,他回去就有話要說了。

因而他一說完,徐璆等人便都看向了劉備。

可曹操並不知道,這個問題遠在成德就被劉曄提出過一次。

之前劉曄以此責難劉備,就是想看看劉備會如何回複,以此試探劉備度量。

可陰差陽錯之下,卻是給劉備預演了一遍。

此時見曹操問起,劉備便是起身一歎,將之前秦瑱回複劉曄的標準答案抄了一遍。

不過其中自然是略去了最後一部分。

隻是給曹操表達了惋惜,明確表示他也不知道孫策因為什麼主動進攻!

這件事他們有錯,不該打孫策打得那麼狠。

但你要是因此怪罪,那你得先怪罪孫策,是孫策先動的手!

聽得劉備之言,曹操自是一異,他自然沒準備通過這件事把劉備怎麼樣,不過劉備這番回話倒是讓他有些驚訝。

因為這番話說得密不透風,他還真的難以責怪。

下意識的,他就看了秦瑱一眼,知道這話多半又是秦瑱教劉備所說,要不然劉備這種老實人可說不出這種話來。

而他正疑思之間,便見徐璆舉杯一笑道:

“如此說來,定是孫策存心不良,與玄德無關,司空不當以此為怪!”

見徐璆給劉備說話,曹操自是心裡一堵,索性將酒一飲而儘,點頭道:

“若是如此,自是孫策有過在先,與玄德無關!”

輕輕將事情略過之後,他令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道:

“然則我聽玄德此次得了袁術所匿之寶傳國玉璽,不知此物何在?”

話語之間,他看似渾然不在意,實則話裡暗藏玄機。

不問這件事是真是假,隻問現在在哪兒,劉備沒辦法推辭,隻能把東西乖乖交給他,要是敢說不,那他同樣可以發難。

不過在來之前,劉備就已經受了秦瑱暗示。

玉璽給誰都行,就是不能交給曹操!

因為他們親自獻玉璽,和讓曹操獻玉璽,是兩回事!

他們自己獻,那功勞就全是他們的,若是交給了曹操,那功勞就得分給曹操。

甚至再過分點,曹操或許可能直接給一個虛職。

因而在赴宴之前,秦瑱就特意給劉備囑咐過,若曹操問起此事,就言說已經派遣使者送交了朝廷。

所以此時見曹操問起,劉備再度笑道:

“敢叫司空知曉,遠在當日雲長取回玉璽之時,便早已傳信與我!”

“備思慮此物為國之重寶,不可有失,故回信令雲長將此物收好,遣使上交朝廷!”

“如今使者已然啟程,未教曹公知曉,還望恕罪!”

而曹操一聽劉備已經將玉璽上交,不由眉頭一皺道:

“玄德何以如此急躁?須知玉璽為重,如今兵荒馬亂,又往何處送去!”

“不如召回使者,由我帶回朝廷,豈不更好?”

劉備聞言,自是言語一止,秦瑱卻起身笑道:

“曹公此言差矣,彼時我軍送出玉璽之時,袁術與曹公尚在平輿交戰,哪裡知曉曹公會率兵至此!”

“本想將玉璽放在此處,又懼袁術前來。”

“故遣使沿沛國北上,經陳國上交天子!”

“眼下袁術雖去,卻仍有反複之危,不然曹公也不會駐軍於此多日。”

“既是曹公要防備袁術,上交玉璽之事便由我軍代勞,何須再勞煩曹公與之?”

說到這裡,他便看向徐璆道:

“徐公說說,在下之言可有道理?”

徐璆見其將話頭引向自己,不由微微一愣,他自然能看出兩家明爭暗鬥,但他不想過多插手,隻在乎玉璽能不能回到朝廷!

以此為底線,哪一家將玉璽送回都沒問題。

但聽秦瑱提起袁術,他便點了點頭道:

“有幾分道理,如今袁術方去,尚有反複之危,不可不防。”

這話自是推了一手太極,沒有明確表示。

但還是助劉備奪取了話語權。

曹操聞此,自是深深看了秦瑱一眼道:

“若依子瑄此言,那吾也不好再言!”

“最後隻有一事,聽聞此番玄德在新蔡收獲甚多。”

“吾慮當今天子在許縣修建宮殿尚需錢糧,欲求玄德借我一半,回去修建宮室,不知玄德可願為天子進貢?”

他想著,城池你不給我,玉璽也不給我,總得給點錢糧吧?

現在他連天子都搬出來了,你還有什麼理由藏私?

然則他話語一出,秦瑱便是搖頭一笑道:

“敢叫曹公知曉,此議亦不可行。”

“須知府內錢糧皆為民脂民膏,乃袁術搜刮而來!”

“如今大旱如此,淮南黎民百姓陷於水深火熱之中,正等錢糧救命!”

“若是我軍有錢糧,自當與天子進貢。”

“奈何如今府庫之內錢糧,皆非我軍所有,乃淮南萬民性命寄於我軍之手,豈可與之曹公?”

“先賢有雲: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乃為君之道!”

“使君身為牧使,乃代天子而牧民,想來若是陛下有知,也不會責怪我軍失禮之罪!”

說到這裡,他又看向了曹操笑道:

“但不知曹公可欲以此問我軍之罪?”

曹操敢以此問罪麼?當然不敢!

秦瑱一口一個百姓性命,要是他敢以此責難,彆說朝廷,就連徐璆都不會給他好臉色。

畢竟對於士大夫階級來說,對百姓可以動手,但不能動口。

誰要是真敢說自己不把百姓當一回事,絕對會遭到士人階級口誅筆伐。

再者淮南現在的局麵是真的慘,老曹自也沒那個臉皮再度開口。

當下,思考了片刻之後,曹操撫須一笑道:

“不料許久未見,子瑄辯才仍舊如此了得!”

“也罷,不與便不與吧,操自從彆處尋錢建造宮室去!”

如此說了一番之後,曹操便不再多言,安心與眾人飲宴。

因為他知道,有秦瑱在,從口頭上恐怕也討不了什麼好處。

這貨就是鐵公雞,想在這家夥身上拔毛,顯然不現實。

可以說,這一次他算是白來了!

是夜,待眾人去後,曹操又令人搬來酒壇,一人在帳內自飲自酌。

郭嘉見之,不由前來問道:

“今天色已晚,公不去安睡,何故在此飲酒?”

曹操見得郭嘉,不由一歎道:

“因今見子瑄,方知不複往日,其言談舉止,皆向劉備,故思往日之時,瑱亦如此待吾!”

“何以易主之後,人心就變於此?”

郭嘉聞言,便即搖頭一笑道:

“子瑄何人,明公何不知也?彼人曆來儘其責,忠其事!”

“以往仕於我軍,便當心向主公!”

“如今仕於劉備,自當心向劉備!”

“至於今日,非人心之變,乃其勢異也,子瑄如此,方是君子之道!”

曹操聽罷此言,自是感慨道:

“虧吾以為子瑄尚論舊情,必不苛責,如今見之,吾不如奉孝遠矣!”

說著這話,他又抬起頭看向了郭嘉笑道:

“奉孝與子瑄亦為友,何故今日不見之?”

“便因我與他為友,故不應相見!”

郭嘉聽著,上前做到曹操身側,笑道:

“昔日我等共仕一君,自可把酒言歡,然則如今各事其主,來日必然兵戎相見!”

“子瑄此人曆來公私分明,見我定不容情!”

“我見於他,自也不會留手。”

“既是如此,如今又何必相見,多攀交情,反倒平添日後煩惱!”

說到此處,他灑脫了的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一飲而儘。

看著郭嘉如此灑脫模樣,曹操砸吧了一下嘴道:

“君等皆是曠世之才,獨操一人喜好俗物,有何顏麵與爾等為友?”

他是真的有點佩服郭嘉和秦瑱這種交情,看這模樣,二人再見之時,恐怕是要到祭拜對方的時候了。

還真應了那一句君子之交淡淡如水。

與郭嘉相比,他倒是俗了不少!

可他話一說出,郭嘉便又給他倒滿了酒道:

“主公無須如此,吾亦俗人,子瑄也不是什麼超脫之士,兩不相見,隻是不知該如何辭彆。”

“與嘉相比,主公知難而見,尚能談笑風生,方為人中之傑!”

曹操聽著,自是暈暈乎乎的端起酒來,指著郭嘉一陣笑道:

“不知何時,奉孝也成了如此阿諛奉承之輩!”

“汝隻見我談笑,不知吾幾次欲拔劍將彼斬於此地!”

郭嘉一聽,便即搖頭晃腦道:

“不瞞主公,在下亦有此願!”

“子瑄此人,為友可喜,為敵可憎,十分討嫌!”

“正是,正是!”

曹操笑了起來,與郭嘉碰了碰杯,君臣對視了一眼,大笑不止,隨之二人又將酒一飲而儘。

這一夜,沒人知道郭嘉和曹操喝了多少酒,又說了一些什麼。

但言語之間,卻都少不了一個人。

好似那人與他們二人喝了整整一夜一般。

直到第二天,許縣傳來了消息,言說在關中之地段煨殺了李傕,伍習殺了郭汜,將頭來獻。

見得此信,曹操索性不再過多停留,直接令人入城與劉備辭彆,準備即日班師回朝。

隻是臨行之時,又告誡劉備道:

“今淮南大旱,切記好生安撫百姓,不可懈怠,勿致民亂,以免天子降罪!”

劉備聞之,自是點頭應諾。

說完了劉備,老曹又對秦瑱道:

“君於許昌田莊,欲叫文若寄賣,我與汝收之,得錢千萬,望自取之!”

“今日一彆,不知何日再見,子瑄務必保重!”

秦瑱見此,自是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老曹這般表現,是在表示他們恩義已絕,下次再見,多半就是敵人了。

這種時候,再說什麼漂亮話,都顯得虛偽!

因而沉默許久之後,他方才開口道:

“多謝曹公掛懷,在下亦當以此為寄,還望曹公保重!”

見得秦瑱如此,曹操方才撫須一笑,翻身上馬道:

“此番不喜得勝,但喜得見故人,諸位,再會!”

言罷,他便撥轉馬頭,朝著許昌的方向行了過去。

至於他話語中的故人,就不知是劉備還是秦瑱了。

而隨著曹操身影遠去,一輪新日緩緩升起,一如這個兩雄逐鹿的時代,正在徐徐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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