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在樓上都聽到了那震山響,喊了一嗓子:“你輕點,弄壞了要賠錢的!”
陳暮棱角分明的臉上布著寒霜。
平日他要是有點什麼異樣,江眠很快就能發現的,但是今天他做好飯菜端上桌,悶頭扒飯,江眠居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他心裡的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聲音冷淡:“吃飯不看手機,不是你訂的規矩嗎?”
江眠隻是“哦”了一聲,視線還在屏幕上:“工作的事,不能拖。”
提到“工作”,陳暮就想起那未曾謀麵的江眠的男老板。
他看著江眠單手回複消息時微揚的唇角,直接把她的手機抽了過來,目光看似隨意的一瞥,看到微信界麵的對話窗口備注是:148朱姐。
他緊繃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點,把手機放在自己旁邊,道:“好好吃飯,什麼工作非得現在做。”
江眠總算把心收了回來:“人家問我什麼時候開門營業,我不得積極一點麼?老顧客得罪不得的,不然下次人家就不找你了。”
陳暮把魚肉裡的刺小心翼翼的剃掉,放到她碗裡:“那也不急這麼幾分鐘。”
在陳暮住院之前,一直是他照顧江眠的飲食生活,現在添飯夾菜這些事做得仍舊順手,江眠也習慣了被他服務。
她吃著現成的魚,囑咐起來:“你現在身體不同之前,晚飯不要餓著肚子等我,自己先吃,我忙完了就回來。出門不要走太遠,怕彆人碰著撞著,你現在身體還沒好全,自己要愛惜自己一點,還有,不要惹事兒,遇事不能衝動,不然後果很嚴重的。”
陳暮聽著她的碎碎念:“還把我當傻子對待嗎,我自己有分寸。”
江眠嘴裡包著他剛剃好的魚:“怎麼,現在翅膀硬了,嫌我囉嗦了?信不信我一棒把你敲回小傻子!”
陳暮抬眼看她:“所以你喜歡的是小傻子,不是我?我比不上他?”
江眠咀嚼的動作慢下來,微微眯起眸子:“什麼亂七八糟的,我給你治病不是讓你好了就胡思亂想的!我當然希望你好好的呀,不然花那麼多錢遭那麼大的罪乾嘛!”
陳暮沒再說什麼,低頭吃飯。
飯後他去洗碗,江眠換了衣服,化了淡妝,精神氣質看著好了不少,下樓來習慣性的囑咐陳暮:“那我走了,你在家乖乖的。”
陳暮把最後一隻碗放到碗架上:“我送你去。”
江眠:“不用了,這又不遠,你累了一上午,休息會兒。”
陳暮直接把身上的T恤脫下來,露出他堅實有力的背,拿過另一件衣服套上:“走一走消食。”
江眠看著他的背:“阿暮,你好像胖了一點。”
陳暮的身形頓了一下。
江眠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背:“這段時間在醫院運動量太少了,背都厚了。”
陳暮越聽越氣:“嫌棄上了?還不是你整天給我燉那些十全大補湯喝出來的!”
江眠連忙搖頭,嘻嘻笑著:“沒嫌棄沒嫌棄,就是簡單的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而已啦,那走吧。”
這裡距離店裡不遠,路上她一直在埋頭處理工作上的信息,也不仔細看路。
陳暮眉間都是不悅,但沒說什麼,隻是一直走在她的外側,碰到行人的時候把她往旁邊拽一把。
到了店門口,兩人抬著頭看著店鋪傻了眼!
之前隻有一個小小的店麵,現在嶄新的招牌覆蓋了三個門麵!外牆也被翻新過,看起來比之前高檔多了!
江眠激動又詫異的給傅輕寒打了電話:“老板,我們的店怎麼變成這樣了!”
傅輕寒嘲諷:“看看你這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我把隔壁兩家門店拿過來了,趁你請假,簡單的做了翻新和擴大,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江眠現在雖然不是這裡的老板了,但是對這家店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深厚,她的興奮太過張揚:“太驚喜太意外了,那以後這店,不會還是隻有我一個員工吧……”
“那不然呢?難道你還想讓我給你請兩個打下手!”
“我覺得是有這個必要的……”
“你想都彆想!我要在你身上把我投資進去的錢全都賺回來!”
江眠的笑意開始變得勉強了:“可是這麼大的店,我一個人哪裡做得過來……”
傅輕寒冷笑:“要招人,也不是不可以……”
江眠豎起耳朵,眼含期待,聽到傅輕寒毫無溫度的聲音:“他們的工資從你的工資裡麵扣!”
講不攏,江眠失望透頂。
但轉念一想:一個人就一個人,一個人賺得更多,隻是辛苦一點罷了。
她從隔壁店鋪鄰居手裡拿到傅輕寒放的鑰匙,開鎖進去。
裡麵的陳列架、美容床、收銀台、休息區等等,全都煥然一新,這簡直就是她的夢中情店!心裡的那點小小不快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她的手撫摸著一件件新裝備,驚歎不斷,陳暮臉上卻是一直帶著薄薄的寒意。
“你老板怎麼把這些全換了,他不是為了討好你吧?”他直接問了出來。
江眠蹙眉:“胡說八道什麼呢,人家是大老板,店麵升級當然是為創造更多的收益啊,你覺得我這樣的女人能入得了那種有錢大佬的眼?”
她很清楚,傅輕寒靠近自己就是為了找樂子,但是絕對不是因為喜歡自己。
那就是一個無聊的二世祖,這不過是他消遣的方式之一而已。
陳暮撇嘴:“有錢了不起啊?”
江眠推著他的背往外走:“好啦,人家可是我們的恩人呢,你回家去,我約了客人,人家等下就來了。”
陳暮被趕出了店,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
他的大腦是空白的,以前的事怎麼也想不起來,這讓他有一種無力的憤怒。
看著眼前嘈雜的車流人聲,參差不齊的灰舊的樓房,他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
可是自己原本是屬於哪裡的呢?
找不到答案。
但是眼下還不是找回自己身份的時候,因為不管是從經濟上還是身體的健康狀況上,他都沒那個條件。
眼前他需要解決的是溫飽。
他不能一直這麼花江眠的錢,她為他付出的已經足夠多。
得找份工作,養活自己,養活江眠,替她把店贖回來。
陳暮開始往家走,無意的一瞥,看到馬路對麵的街上有個熟悉的身影。
是那個曾經企圖強奸江眠的林川!
陳暮的眸底迸發出濃厚的寒意,把帽簷往下壓了壓,穿過馬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