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南緗詫異。
越王嗯了聲,“她後腦被磕傷,又兼精神受了重創,大抵是這些緣故,醒來後對過去事情都不記得了,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失憶了……”南緗反複默念著這幾個字。
越王帶著南緗朝攬月居走去,臨近院門時突然止住了步子。
他轉回身,深邃的眼眸看著麵前人,“現在的她很好,不要喚醒她記憶,如果你想讓她過得開心的話。”
這話像是提醒,又像是囑托,南緗明白越王意思,令頤是接受不了現實才孤注一擲的選擇一屍兩命,要是清醒了少不了又尋短見。
越王沒再多言,他相信作為姐妹的南緗定會為令頤考慮。
南緗原本思緒淩亂,可在看到姐姐的那一刻,她認定越王說的是對的。
重傷還未愈的令頤雖然憔悴虛弱,可那雙眼睛卻澄澈明亮,像是沒有被塵世渲染過的純淨,更不見先前的悲愴淒涼。
婢女奉上湯羹,她像個乖娃娃一樣喝了下去,待看向乳母懷裡的孩子時,她會有些陌生,但看得出還是對孩子很感興趣。
小心翼翼的伸手摸著孩子臉,可能是新生嬰兒的肌膚太過柔軟,也或許是血脈相連,她臉上泛起慈愛的笑。
南緗沒有上前打擾,直到令頤看到了門口立著的人。
過去親密的姐妹如今用陌生眼神看著自己,南緗心裡隱痛,可想到往後……
先前最擔心就是如何安撫清醒後令頤,眼下的失憶何嘗不是上天給的機會。
如越王所說,現在的她簡單純粹,忘了過去也就忘了悲痛,無憂無慮,也不失為件好事。
不知婢女同令頤說了什麼,隻見她朝自己友善地笑著。
拿定主意後,南緗邁步走了過去。
“我是大夫,來給你診治身體。”
僅這一句,越王就明白了南緗意思,他沒有猜錯,她為親人著想的心全不比自己少。
南緗給令頤檢查了身體,全程都在暗暗察詳著她,心下愈發確定了主意:那些仇怨和痛苦就不要再落在她身上了,就讓姐姐往後安穩度日。
開好藥方後,南緗又將早已研製好的治療臉上疤痕的膏藥交給婢女,叮囑令頤好好休養,隨即便退了出來。
並非她不想多跟親人相處,而是南緗知道,自己越是出現在姐姐麵前,就越容易讓她憶起過往,既然已拿定主意,為了對方好必須保持距離。
猜到了南緗心思,越王沒有勸她多留,出來後道了句多謝,後親自送她出府。
“放心,我會照顧好她。”越王同南緗保證。
對於越王來說,令頤的失憶完全是意料之外,可也算是困境中最好的結果了,也許這也是上天給他的機會,不然他真不知該如何麵對清醒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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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華麗的宮輦停在東宮府外,管家率領仆從侯在院中,恭迎德妃駕臨。
魏鸞立在最前方,柔順的攙扶著婆母走至正廳。
南緗不知德妃召喚她來所為何事,但也知道定不會是好事,心下不免忐忑。
到了正堂卻見德妃笑意融融,像是心情不錯的樣子,除了德妃和魏鸞外,還有一位麵孔生疏的貴婦人坐在一側。
一見到她,那婦人便上下端詳,似十分有興趣。
“本宮今日去大佛寺上香,順便來恒兒府邸辦件喜事。”
德妃慈愛地朝南緗道:“恒兒重病多年,本是救愈無望,是你的醫治讓恒兒得以痊愈,這份功勞皇上和本宮都記在心裡。”
德妃的溫言軟語並沒讓南緗放鬆,知道這人是痛恨自己的,又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這位是賢國公夫人。”德妃朝南緗介紹。
不知為何要見這位貴婦,南緗應聲朝對方行禮問安。
賢國公夫人笑得和藹可親,讚道:“都說南臨趙氏女容色傾城,果然如此,真是如天外走來的仙子。”
德妃笑笑,“賢國公府何嘗不是人傑地靈。”
得到稱讚,賢國公夫人謙虛地說著娘娘謬讚。
德妃又朝南緗道:“你有所不知,國公府的帳房青年才俊,此次秋闈一舉中了舉人,可是震驚了所有人。”
提及此,國公夫人麵上隱隱的驕傲。
“這樣的人中翹楚世間難得,本宮感念你的救子恩情,想到你終身大事還未有著落,聽聞那中舉的賬房也尚無婚配,如此天賜良緣怎能錯過。”
南緗心頭一震,頓時明白了德妃意思。
“本宮做主,將你許給對方為妻,來日他要能金榜題名,自有你的好日子,你也算是熬出來了。”
抬頭看向德妃,就見她慈眉善目,仿若給了自己多大恩賜,還有魏鸞,南緗看到她在對著自己笑,笑的溫柔和煦。
可自己能怎樣,身為婢女罪奴的她有權利拒絕德妃的指婚嗎?還是說搬著淩恒做保護?聲稱自己絕不離開太子?那更不可能。
德妃也不會給南緗回絕的機會,從來下人隻有聽命的份,於是吩咐人將那賬房喚來。
白色儒衫的年輕男子在下人引領下恭敬的走進正堂,跪下身朝著德妃和魏鸞見禮。
“草民拜見德妃娘娘,太子妃娘娘。”
這聲音有些耳熟,似在哪裡聽到過,南緗有些奇怪。
“這就是德妃娘娘給你指的趙姑娘。”賢國公夫人笑嗬嗬朝著男子介紹。
南緗轉頭看去,那名男子也同時朝她看了來,四目對視的瞬間,兩人都驚愣不已。
‘李洵一’三個字差點從南緗嘴裡蹦出。
看清對方容貌的李洵一也認出了眼前人,傻傻地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瞧著倒是一對金童玉女,般配得很。”
魏鸞的開口讓堂中跪著的兩人回過神,南緗狀作無事地轉回目光,李洵一也趕忙垂下腦袋。
來前國公夫人已把事情和他講清楚了,李洵一哪裡想到自己的事跡都傳到了宮裡。
德妃,太子的生母,這是他眼裡生活在天上的人,麵對這種事,身為平民的他哪裡有回絕的機會,除了順承沒有彆的選擇。
隻是萬萬沒想到的是,被指婚的姑娘竟是舊相識!
李洵一對南緗的印象還停留在商戶女,麵前的情景讓他腦子亂成一鍋粥。
“可不。”國公夫人附和,“郎才女貌,真是一樁好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