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兒說得在理。”皇後終於開口,“天子親自指的人,身為晚輩,縱然是當家女主子也不能輕易插手,這也是對天子的孝順和敬重,鸞兒賢惠明理,是最懂事的。”
得到姑母肯定,魏鸞謙和地笑了笑,“兒媳不敢隨意置喙父皇指來人的終身大事,不過要是單論這門婚事……”
“那小賬房年輕有為,結了這門親,趙丫頭日後也能富貴體麵,對方又是孤身一人,趙丫頭嫁過去,上無長輩伺候壓製,中間也無兄弟妯娌,清淨得很,確實是極好的。”
魏鸞說得愉悅,皇後聽聞卻變了臉。
這孩子怎麼說出這種話,她有沒有腦子!
魏鸞還沒意識問題,但見姑母臉色不好,德妃也神情冷厭,自也察覺到氣氛不對,趕忙重新回想方才言語。
一個激靈,魏鸞登時反應過來!
自己何嘗不是上有公婆又有兄弟妯娌,這話豈不是說她不滿當下現狀,認為丈夫無父無母,無弟無妹才是最好的。
魏鸞臉刷的一紅,心咚咚跳地劇烈,那會兒得到姑母讚賞的她有些飄了,沒成想言多有失!
女人驚慌的不知該怎麼解釋,正想要請罪就被皇後率先解圍,“鸞兒隻是就事論事說那舉子,站在趙丫頭立場上考慮而已。”
魏鸞使勁兒點著頭,卻見德妃好像並不買賬,不過也沒繼續追究。
經過這一場,魏鸞再也不敢輕易開口。
皇後把話題拉回,“說到指婚,德妃妹妹就不同了,你是太子的生母,此事由你做主,不論是太子還是皇上定然都不會說什麼。”
看了眼這對姑侄,德妃又懶懶地收回目光,沉默不語。
魏鸞心頭緊張,不安地和皇後使著眼色,皇後暗示她淡定,兩人靜靜地等著德妃做決定。
“娘娘說得有理。”片刻後德妃笑著開口,“是這麼個理兒。”
皇後聽了十分歡喜,趁熱打鐵道:“既如此,那這件事就請德妃妹妹做主了。”
“依本宮看,此事宜早不宜晚,不然那小賬房可就被其他人搶走嘍。”
德妃笑容淡淡,如平日一般溫和,“皇後娘娘說的是,臣妾會儘快將此事落定。”
皇後很滿意,雖有些波折,但好在終是達成了心願,姑侄倆心滿意足地離去。
人一走,德妃臉上的笑也跟著消失,嘴裡不知咒罵了句什麼。
貼身嬤嬤湊到跟前,“娘娘,您確定要做這件事嗎?”
“趙丫頭確實是個禍害,雖說皇後出的主意不錯,可殿下對那丫頭忒上心,要是知道是娘娘把人弄走了,豈不影響你們母子感情?”
瞥了眼魏鸞坐過的地方,德妃冷哼,“本宮豈能看不出來這是太子妃的意思。”
“趁著恒兒不在京,排除異己,又擔心被恒兒記恨,便讓皇後牽頭提出,再由本宮做這個壞人,借本宮的手幫她除掉情敵。”
想起兒媳剛才言語,德妃鄙夷不忿,“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躲在後方享齊人之福,卻拿本宮做刀使。”
“她害怕自己做此事會影響和恒兒的夫妻感情,難道就不擔心本宮出麵會傷了我們母子情?倘若真孝順敬重本宮,豈能不為本宮考慮!”
再想起兒媳的那句上無公婆壓製伺候。
嗬,一句話暴露了她真實內心,再多想一步,怕是在小媳婦心裡,巴不得自己和皇帝早些死,以便她能早日當家作主,不再受長輩約束。
果真那溫婉和順模樣是裝出來的!德妃愈發覺得自己看走了眼。
嬤嬤歎息,“說的就是這個,不過娘娘既然看得透徹,為何還要答應她們?讓她們稱心如意。”
德妃幽幽一笑,眼色深沉如海,“他們想借我的手除掉敵人,我也想借她們的手除掉我想除掉的人。”
“她們能利用本宮,本宮也能利用她們,至於恒兒那裡,放心,本宮自有道理。”
出來後的魏鸞十分開心,步履都輕快了很多。
“鸞兒這個主意出得不錯,給那姓趙的找個好歸宿,也算是抬舉她了,事後太子追究起來也不能說什麼,且最終是德妃出麵指婚,他要恨就恨他母妃,礙不著咱們這邊。”
皇後讚賞的看著侄女,“借刀殺人,鸞兒這招不錯。”
得到長輩的讚許,魏鸞抿嘴笑著,抬頭望著遠方,隻覺今日的陽光格外明媚。
前些天進宮,魏鸞就將自己計劃告知了皇後,皇後沒有不幫的道理,隻要侄女主意拿得正,作為長輩的她自然願意協助。
“做長輩的,不怕給你們晚輩出力,隻要你心裡有盤算,掌中有手腕,而不是事事都要姑母去為你籌謀,不過以後言語上要警醒些,莫在犯方才口誤。”
魏鸞乖巧應下。
桂嬤嬤也高興,連連奉承,“要說還是太子妃娘娘仁善,像趙南緗那種賤蹄子,千刀萬剮都不為過,罪奴之身,配個殺豬挑糞的都高待她,更彆說有功名在身的才俊。”
“太子妃娘娘賢德,不計前嫌,給她尋了這麼樁好婚事,真真是她趙氏祖上冒青煙了,老奴要是她,必得日日給娘娘燒香拜禮,謝娘娘大恩大德。”
魏鸞聽著,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打心底來說,若可以,她恨不得把情敵丟到青樓妓館被千人騎萬人跨,方解她心頭之恨。
可現實不允許啊,為了大局考慮隻能給便宜對手這門好婚事。
“這也不錯了。”皇後說道,“終究她是對太子有救命恩情,皇上和德妃那裡我們也得做圓滿了,給那死丫頭找個好歸宿,皇上德妃也挑不出毛病來,落個皆大歡喜才是最好。”
魏鸞點著頭,重要的是先把那女人趕出東宮,斷了她和太子的關係,讓他們在再無可能。
“為避免此事再生變故,還請姑母多多催促著德妃娘娘,總要趕在太子歸京前將事情落定。”
“放心吧,明日本宮就宣賢國公夫人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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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差人傳話到東宮,令頤已經醒了過來,收到消息的南緗立馬朝越王府趕去。
進了垂花門,越王已經立在此處等候了,見到南緗,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帶她去攬月居,而是先將令頤的情況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