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笑顏輕快,眉梢都帶著喜氣,“我的小侄女魏頤嫁到了賢國公府,前兒個命婦拜見,賢國公夫人與本宮閒話家常,說了件趣事。”
一聽到是趣事,德妃興致勃勃的聽著。
“賢國公府有個小賬房,年紀輕輕,人也老實巴交,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可前些日子秋闈放榜時,卻突然聽說這小賬房竟然中了舉人!”
德妃也驚訝,“哦?有這種新鮮事兒?”
“可不是。”皇後說得熱鬨,“這消息可是震驚了整個國公府,細問下才知道,原來這小賬房早就有秀才功名在身。”
“要說此人也是低調,若非科舉放榜,誰又知道國公府藏龍臥虎呢。”
“自家下人都這麼出息,賢國公臉上也有光,歡喜得很,把這小賬房收作門生,讓他往後和府中幾個公子多往來,一同讀書,爭取明年春闈能榜上有名。”
德妃也不由讚歎,“青年才俊,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皇後認同地點著頭,“我聽賢國公夫人說了,這小賬房還未娶妻,雙親也都不在了,婚姻大事無人操持。”
“這樣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輕人,世間難得,本宮也十分欣賞,妹妹知道的,本宮就喜歡給人牽線搭橋,促成些個好姻緣。”
德妃聽出些意思來,“娘娘可是有合適女子之選?”
“自然是。”皇後飲下口茶,笑融融道:“不瞞妹妹,本宮琢磨的人選不是旁人,就是太子殿下的婢女趙南緗。”
“她?”德妃有些意外。
重新揣摩皇後的話,很快對她今日來意摸出幾分。
皇後麵色笑語溫和,“當然,本宮也知道趙南緗是太子的通房丫頭,不過太子成婚後至今為止也沒給她個名分,想來是對她不上心。”
說著又不禁惋歎,“好好的姑娘家這麼耗著也是可惜。”
“趙丫頭對太子有救命之恩,本宮也感激她的這份功勞,實在不忍看著小姑娘終身大事懸著,真心希望她能有個好歸宿,所以有這等好事自然第一個想到她。”
察詳著德妃神色,皇後將自己和侄女的計劃委婉道出:“本宮想著,若是把趙丫頭許配給這名賬房,不也是一門好姻緣嗎,也算是咱們報答了她的恩情,德妃妹妹意下如何?”
要擱尋常,這種話皇後是萬不好說出口的,可今時不同往日。
她相信德妃也清楚太子拒婚一事與趙南緗有關,天底下哪個母親願意看到兒子身邊有這樣的狐媚女人,皇後料準了德妃必然也是對趙南緗恨之入骨的,是以這番話說得十分有底氣。
話已至此,德妃也明白了皇後本意。
想來對方是知道兒子對趙南緗情非泛泛,看似給對方說媒,本心是為給侄女鏟除情敵。
雖然知道皇後動機不純,可德妃並不打算拆穿,不為彆的,隻因她也著急把南緗處理掉,對方的話何嘗不是正中了自己心思。
既然有著共同的目標,德妃自然揣著明白裝糊塗,“不過外界都知道趙丫頭是恒兒的通房婢女,侍奉過儲君的女子再嫁人,這如何說得通?”
皇後明白,德妃這是在故作矯情,“妹妹說的有理,可救子恩情比海深,相較這個那些俗禮又算得了什麼。”
“說來也沒有律例規定侍奉過皇子的人不能改嫁,不過是人們的習慣見識。”
“聽聞明王娶妻前也把通房婢女趙扶盈送走了,這種事現在不稀奇。太子不為趙丫頭考慮,咱們做長輩的不能坐視不理,萬不好耽誤了那姑娘。”
德妃聽後一時沒有應對,房間靜悄悄的,魏鸞一雙眼睛緊張地窺看著婆母神色,生怕她說出回絕的話。
“聽上去倒是像一門不錯的姻緣。”
既然皇後提出來了,德妃也順坡下驢。
聽到婆母這句,魏鸞屏著的呼吸終於順暢了,端起桌上茶水小口抿著,遮住了臉上泛起的微笑。
“何止不錯呀。”
聽出這事有戲,皇後更是來了興致,“趙南緗是罪奴身,照理說平頭百姓都不願娶做正妻的,如今能遇到功名在身的年輕人娶她,這也是她的福氣。”
“倘若來年這賬房能金榜題名,那丫頭不也能做官太太了嗎,往後隻剩下享福了,這麼好的婚事打著燈籠都難找。”
德妃笑著稱是,實則也有自己的考量。
趙南緗可是能左右兒子心智的人,帝王專情不是好事,這樣危險的狐媚女子絕不能留在兒子身邊。
可要直接殺之必定惹兒子不快,自己也要落個恩將仇報的惡名。
打發出去則是最好的法子。
給她尋門好姻緣,也算是對他救子恩情的報答,即將人從兒子身邊弄走,又叫兒子挑不出理來,這倒是兩全其美。
“隻是不知那賬房可願結這門親。”德妃有些擔憂。
皇後卻不擔心,“雖說趙丫頭是罪奴身,可到底出身好,模樣也出挑,又是東宮出來的,誰人敢小看?屆時隻說她是太子的婢女,不提通房二字便是。”
雖然趙南緗不是清白身了,但能娶到太子用過的女人,也是那小賬房的福氣,退一萬步說,就算心裡有意見又怎樣,料他也不敢拒絕。
皇後低頭撥弄著茶蓋,笑意幽深,“且若是……妹妹親自給他們指婚,如此天大的恩寵,那舉子還能拒絕不成?”
德妃挑了挑眉,意外地看著皇後。
本以為這件事自己同意後皇後會出麵做主,能借著皇後手打發了自己討厭的人最好不過,不想弄了半天對方是要她出手。
再看向兒媳,隻見她羞怯而坐,同樣回避著自己視線。
摸清了眼前局麵,德妃嘴角扯出絲淡淡冷笑,不過嘴上還是保持著語氣的平和,“太子妃,這件事你怎麼看?”
突然被點名,本想置身事外的魏鸞愣了愣,對上婆母眼神後她訕訕一笑,“兒媳年輕,能懂什麼,全憑長輩做主。”
“也不是這麼說的。”德妃沒有輕易放過,“你是東宮女主子,這件事當然也有資格過問。”
魏鸞瞄了姑母一眼,見姑母自顧自地飲著茶,並沒有幫她解圍的意思。
不敢拖延,於是笑盈盈回道:“雖說兒媳是東宮主母,可到底嫁來時間還短,不知深淺,趙姑娘是父皇指給殿下的人,去留大事兒媳是不敢過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