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三丈方圓之內,被無形的心念力量憑空產生的力覆蓋全身,磅礴偉力完全籠罩,這種狀態不同於尋常的窒息或者是全身被活埋。
即便是已經將肉身打磨至摘取【金肌玉絡】這般成就的武術家,也難以在這樣的狀態之下堅持多長時間。
沒等南柯多說幾句,蛇首拳奴整個人就已經失去了力氣,渾身鬆懈下來,陷入了昏迷當中。
南柯見狀以後,還不得不把他給送出去一點,至少把身子卡在外邊,不至於真的把這人給活生生憋死。
隻是這個蛇首拳奴就連昏迷過去都還保持著拳奴的姿態,原本修長蜿蜒的蛇頸此刻無力的垂落著,讓南柯感到有些驚訝。
雖然他也沒怎麼接觸過這種因為入魔者的影響而一並被帶著深陷其中的拳奴,但至少把人打暈過去以後,也差不多該變回來了啊?
更彆提南柯不僅把人弄暈過去了,還不斷以陽氣衝刷,雙管齊下,就這還愣是沒把人給拉回來。
這拳奴竟然這麼能撐?
在南柯覺得不管用多半是劑量不夠,不斷以陽氣將這個蛇首拳奴衝刷的時候,安穩局的車也呼嘯著趕來。
南柯和蛇首拳奴在路上造成的動靜雖然不大,但蛇首拳奴本身就攜帶著一部分入魔者的精神影響。
道路上的一般人光是和蛇首拳奴有過近距離接觸,目光直視或者聽見蛇首拳奴發出的聲音,都容易在耳邊產生蛇吐信似的“嘶嘶”聲幻聽。
受到的影響強烈一些,甚至肌膚還會感受到一種異樣的冰涼,宛如有蛇在身上冰冷的遊動一樣。
對這種狀況,安穩局在這段時間必然是尤為重視的,沒幾分鐘就有行動隊伍趕到,緊隨而來的還有醫療車。
從醫療車上走下來的人員一見南柯身邊飄著的身影就不必多說,先前在虛境門戶旁邊,處理受傷的安穩局人員也是他們這一組。
南柯見狀之後也帶著蛇首拳奴到醫療車旁邊:“這種狀況你們能把人救回來嗎?”
“咱們就是負責乾這個的。”
醫療人員開口說著,再看了看這個蛇首拳奴的狀況,“受到的影響很深,常規手段比較難讓他恢複正常,得進行一段時間的觀察才行。”
見南柯滿臉好奇的模樣,醫療人員也耐心的開口解釋道:“這種已經在肉身打磨上有一定成就,做到【金肌玉絡】的武術家本身就氣血充足,氣血溫養之下,外魔的影響很難侵入。”
“而一旦連他們都被這份影響所侵蝕,就代表已經根深蒂固到了一種程度,這時候就需要進行特定的療程,通常是在療養院裡進行休眠觀察。”
“由心理醫生讓他們的意識沉睡,進入深層,將入魔者的影響浮於表麵,以‘雷音’震散入魔者的精神影響,再使用藥物對身體的分泌激素進行調整,這種氣血充足的武術家,很快就能夠從這種狀態之中找回自我,重新蘇醒過來。”
南柯聞聲之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陰間的遊魂畏懼陽光,畏懼武術家的氣血,更加畏懼雷電。
一聲轟雷,幾乎能夠使得陰間遊魂聽見了雷聲就嚇得消散,是比起陽光照射,比起武術家的氣血更加強烈的針對手段,作用於精神影響之上也是如此。
安穩局的醫療人員常年活躍在一線現場上,對這類狀況見得其實不少,應對起來經驗豐富,他們看一眼蛇首拳奴的情況應該怎麼處理就心裡有數。
這種把人原本的意識藏於深層,使得入魔者帶來的精神影響浮於表麵,讓雷音震散這個替死鬼,繼而再對身體做出調理的流程已經是經過許多次案例以後總結出來的一個比較好使的方案。
氣血充盈的武術家就像是大夢一場一樣,醒來之後神清氣爽。
而這種手段也比南柯這套沒什麼技巧可言,純粹以陽氣衝刷的手段要有效率的多。
理論上南柯也不能算錯,他沒法讓這個蛇首拳奴找回自我確實也可以簡單粗暴的歸類成是劑量不足的問題。
但就是如果真的想要以量取勝,那耗費的功夫可麻煩得很,像南柯這樣一呼一吸之間轉化的陽氣還遠遠不夠。
之前井單倒是也根據南柯的狀況給出過建議,如果南柯修行有【獅吼功】,亦或者是【哼哈二氣】之類的武學,配合著這種陽氣一並發揮,就能夠產生十分顯著的效果。
不過這類武學的小眾程度也很是誇張,起碼繪城區這邊是沒有見過這種類型的,想要學有所成就更是麻煩,不是真的熱愛,而且自身天賦也得好,並且對這種小眾的武學下足了苦功,還不好說能有什麼水平。
將蛇首拳奴送到醫療車之內,醫療人員熟練地注射起了鎮靜劑,同時將蛇首拳奴用束縛帶限製好行動,這種特製的束縛帶結實得很,就算是武術家也難以掙脫開來。
蛇首拳奴這邊的狀況清理掉之後,南柯也沒什麼心思繼續在外邊亂逛了,在路邊隨便找了個地方,點了份洋蔥牛肉飯就簡單解決了晚飯,直接回到家裡去。
安穩局的專員對繪城區內疑似“九龍崗”的地形劃出了很大的一塊區域——畢竟是和地脈、山嶽走勢和江河流向相關的,即便許多年以來地形有所變化,但一牽扯就能夠牽扯到連綿多地的環境。
所以就算是安穩局的人手出動,也很難確保一夜之間迅速將這些地區都做好布置。
尤其這幾塊區域裡還有好些個大型商圈,交通要道、公園和購物廣場都湊一塊兒了,光是每天的人流量就是一個驚人的數字,安穩局的人手想要不著痕跡的做好準備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不過對於南柯來說倒也還行,他有時間能等下去。
和潛藏在虛境之中的白蟒不同,白蟒有多心焦隨時防備著南柯鎖定了虛境門戶,南柯就有多怡然自得,甚至還能按時睡覺準點起床,連醫生都說他很健康。
位於虛境之內,白蟒感受著虛境之中的門戶並未被外界觸動,整個人盤坐於地上,身形搖曳,那高大魁梧的身軀卻有一種搖曳自如的感覺。
白蟒微眯起一對蛇瞳,在內心之中,不斷重構著借以蛇首拳奴去隔空試探南柯的景象。
“明明已經抓住了心念最為薄弱,注意力都轉向他處的契機,那種狀態之下,他幾乎是可以算作‘無念無想’,竟然也能夠瞬息之間反應過來,在周身布置防禦?”
白蟒在“嘶嘶”的蛇信吐息聲音之中喃喃自語了起來:“不對……重新複盤之下,似乎並不是瞬間反應過來布置好防禦,那種防禦於他而言並不是一種需要主動布置才會產生的狀態。”
入魔者的腦海之中,一幕又一幕的景象就像是電影膠片一樣展現出來,那短暫的試探過程中,每一幀畫麵都清晰排列而出。
白蟒借以這樣的特殊視角,得以更加全麵的觀察分析起南柯這樣的目標。
“這次驅使的拳奴遠勝尋常武術家,甚至在武藝的發揮之上是由我作為主導,等閒精神層麵上的專家在獨身一人,沒有行動隊伍援護的情況下,也難以抵抗襲殺才是。”
“兩次交手之中,不管是守護身邊之人,還是保護自身,範圍都限製在了十米左右,三丈方圓作為距離……”
“無念無想的狀態之下,防護能力也十分可觀,衝刺的過程中能夠感受到自身像是撞在了一座山上——就好像這三丈方圓能夠隨著心意任意變化,最基礎的變化就是以純粹的力去填充,形成無形的阻隔,想要真正傷及核心,就需要打碎這三丈的巨岩,或者鐵塊,堅鋼?”
白蟒沉思了一會兒,不斷將他驅使著蛇首拳奴在衝刺中撞上壁障的幾幀畫麵反複觀看,蛇瞳之內流露出一絲光芒:“常人在無念無想的狀態中,所能夠影響到物質層麵的現實應該隻有二十克左右的質量。”
“從這種表現來看,可以反過來推測對方所持有的念頭數量,大約已經步入了極限,也就是一元之數,十二萬九千六百顆念頭。就是難以分辨他究竟踏入了哪一種精神層麵上的修行途徑,又有沒有獲得其他的神異。”
“而這種存在想要運轉心念,隻在轉瞬之間就能夠完成,無念無想之下就已經有這般威力,主動催發的心念暴漲的力量,隻怕即便不如那道【正陽箭】,應該也相差的不是很多。”
這麼說著,白蟒低頭看著被洞穿的手掌,焦炭般的漆黑已經褪去了不少,赤金色的輝光宛如流淌的熔岩,殘存於手掌的裂紋裡麵,掌中的那道空洞仍舊沒有彌補。
“不過十二萬九千六百顆念頭所能夠爆發出來的力量強歸強,隔著精神層麵,落於物質層麵上終究是要打個折扣的,僅以力量來說,正麵碰撞之下隻需在意那道【正陽箭】便好。”
“速度倒是很快,稍有不慎就容易被拉開距離,但多虧了他的實戰經驗不足,以多段的瞬間爆發可以令其應對不及。”
“射程距離隻有十米,周身三丈方圓的球形領域,得注意一下他或許能夠騰飛而起,倘若出現於百步之間,展開【極限態】的龍蛇之相應該得以襲殺。”
“操作精密度難以判斷,兩次交手之下所展現出來的都是純粹的憑空施力,填充周身,都是不怎麼需要精密操作的手段,或許這份心念並不善於精細入微的技巧。”
“持續力可以忽視不計,隻要抓準時機,就算是在安穩局的守護之下,也有九成把握做到瞬間襲殺,隻要把這個目標解決以後,再回到虛境之內,就有充足的時間……”
將無數畫麵從腦海之中揮散,白蟒緩緩睜開了蛇瞳一樣的眼睛,在腦海之中模擬過無數次襲殺南柯的景象,將之儘數烙印於內心深處。
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繪城區這邊的安穩局還是自他以後消停了太多年,如果換做是以前白蟒還在活動的那個年代,根本就不會讓南柯這樣的存在暴露於白蟒的視線之中。
白蟒似有所感,仿佛觸及到了冥冥之中存在的天機,隻要了卻過這一次的殺劫,他就有機會得以【化龍】,進而,邁入宗師之境!
如此想著,白蟒收攏了五指,將手掌上焦炭化的肌肉震碎,化作漆黑的粉末,血肉新生,肌膚重新生長。
隻是手掌之上仍舊有難以忽視的灼痛,新生的血肉沒有維持多久,轉眼就又被那份灼痛焚燼,重新化作焦炭,圍攏在手掌的空洞旁邊。
凝望著這一幕,白蟒的眉頭不自覺的擰緊。
在自己已經心生殺意,即將龍蛇起陸之刻,這種表現會不會是在勸告自己,不要以自身對抗這道殺劫?
“不能再等下去了。”
白蟒喃喃自語:“已經這麼多年來未能【化龍】,就算繼續等待下去,避開殺劫,天下之大,又有何處能去?”
“我想,在殺劫之中【化龍】,才是這道不可泄露的天機的真貌!”
被白蟒視作必殺目標的南柯早已安詳的陷入寂靜的永眠之中,早就已經悄然來到了【生死狹間】。
他其實還沒想到應該在【金丹】和【煉屍秘法】裡邊選哪一種。
從某種意義上說,【金丹】溫養體魄能夠幫助他提升體能。
但【煉屍秘法】也和生死、陰陽的輪轉有關,或許能夠幫助到【正陽箭】的發揮。
至於【七星罡步】也很是不錯,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從井單師門秘傳裡脫胎出來的絕學,肯定不是什麼簡單的東西。
正當南柯糾結的時候,他恍然間又發現【生死狹間】裡似乎出現了新的成員。
一條幼小如蛇的白龍在麵前驚鴻掠過。
轉瞬之間,無形的信息就從南柯一瞥的目光之下流向過來。
南柯喃喃自語,緩緩將信息道出:“武骨淬煉之法……”
【大龍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