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娘子,其實我除了叫趙承宗之外,還有一個名字,趙衻。”
趙承宗是趙衻混跡東京時用的化名,在錢塘的時候,也是這麼跟趙盼兒她們說的叫趙承宗。
但他並沒有騙趙盼兒,因為他現在的確字承宗。
事實上,趙盼兒也沒感覺到欺騙,她隻感到了震驚。
“趙衻?是我知道的那位趙衻嗎?”
趙衻笑了一下:“嗯,不出意外的話,你聽說的那個趙衻應該就是我。”
“你……你是韓王殿下?”
趙盼兒不是沒想過趙衻是趙氏皇族子弟,但根本沒敢將趙衻往那位跑去邊關當兵的皇子身上想。
無它,對於很多人來說,當今韓王殿下實在太耀眼了。
單單是十三歲考中進士,就讓無數人為之震撼,更彆說後來還跑去西北邊境,在無人幫助的情況下建立了一支大軍,關鍵這支大軍還將禍害西北邊境多年定難軍打的潰不成軍。
一時間,趙盼兒呆愣在了當場。
沒辦法,這個身份給她的衝擊,委實是不小,甚至遠在之前的表白之上。
還是那句話,趙衻對她有意思,她或多或少能感覺到,多少有點心理準備。
可韓王這個身份,她卻是一點都沒有心理準備,就那麼怔怔地看著趙衻,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在這時,趙懷恩走了進來。
他先是看了眼趙盼兒,才壓低聲音道:“家主,官家召您進宮覲見。”
趙衻點點頭,對愣神的趙盼兒道:“趙娘子,趙娘子。”
喊了兩聲,趙盼兒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慌忙的行了一禮,比之往昔恭敬太多太多。
“民女拜見韓王殿下,殿下請吩咐?”
趙衻扶起趙盼兒,裝出一臉苦澀的模樣:“趙娘子,你我之間,非要如此嗎?就算你不答應我,我們也還是朋友嘛,還有我說過想娶你是真心的,你再考慮考慮。
不過你放心,我不是那種強人所難的人,如果實在做不成夫妻,我不會強迫你,我們依舊是朋友,現在我要進宮,過幾日再來看你。”
“恭送殿下。”趙盼兒行禮。
對於趙衻的話,她自然十分動容,可她也深知自己的身份和趙衻之間有多大差距。
她呆呆望著趙衻離去的背影,心裡非常非常的亂,亂到她都沒心思去找歐陽旭了。
這邊趙衻出了門,目光就朝劉晟和雙喜掃了過去:“你們膽子不小啊,竟敢拿本王來打賭。”
因為之前有過敲打,現在又聽趙衻這麼一說,嚇得雙喜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殿下恕罪。”
劉晟稍微好一點,但也心虛不已:“殿下,屬下……”
“行了,你們兩個輸了,記得給懷恩銀子。”趙衻開口打斷了他的話,看向前來宣旨的內宦:“劉公公,帶路吧。”
“殿下這是……沒在意?”劉晟有些不確定的問趙懷恩。
“自然,家主沒那麼小氣,而且家主今日本就沒想過趙娘子會答應。”
事實上正如趙懷恩所說,他今日過來找趙盼兒表白,根本就沒想過趙盼兒答應,隻為了在趙盼兒心裡種下一顆種子。
此時此刻,劉晟終於確認了一件事,那就是整個韓王府中,最了解趙衻的人不是奶娘秀茵,也不是從小就跟在趙衻身邊的雙喜,而是王府大管家趙懷恩。
“以後再也不跟你打賭了。”
起碼有關於趙衻的打賭,他肯定不會再跟趙懷恩賭。
趙懷恩淡淡一笑:“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趕緊跟上。”
宋朝的皇宮比較特殊,貫穿了五代十國,是仿照洛陽宮殿紫微城的模式,跟以後的故宮肯定沒法兒比,但依舊是高大巍峨,雄偉壯闊。
皇宮的正殿叫大慶殿,是舉行大典的地方,大慶典北側是紫宸殿,是皇帝視朝的前殿,每月朔望的朝會、郊廟典禮完成時的受賀,以及接待外來使臣都在紫宸殿舉行。
在紫宸殿西北方向,是文德殿,平時皇帝處理完早朝,都會在此殿休息,或召集重臣在此開小會,因此文德殿又有內朝之稱。
劉公公帶著趙衻來文德殿,站在殿外等了一會兒,殿內便響起了內監的呼喊聲,明明是尖厲的嗓音,卻喊出了惶惶正大的意味。
“宣,韓王覲見。”
趙衻聽到之後,立刻整了整衣袍,跟著劉公公大踏步走進了文德殿。
來到大殿中央,趙衻行禮道:“兒臣拜見父皇,見過幾位大人。”
“皇兒免禮。”
趙衻抬起頭,麵向皇帝趙恒,趙恒的麵容不算蒼老,一身華貴的服飾,正襟危坐,臉色顯得頗為難看。
很顯然,剛剛應該是被幾位大臣給噴了。
不得不說,北宋的曆任皇帝,對臣子還是非常寬容的,尤其是對讀書人,除非是特大的罪過,否則最多也就是流放,不會危及到性命。
他爹趙恒這一代還不算什麼,到了下一代的仁宗皇帝,更加寬仁,寬仁到連自己的皇子都保不住,這都已經不能說是寬仁,而是懦弱。
被文官欺負到頭上的皇帝,曆朝曆代都沒有幾個,而宋仁宗絕對是排在前三的存在。
不等趙恒開口,柯政便開口道:“韓王殿下,剛剛西北邊關急報,夏國派出了使團前來東京商談歲幣一事,如今使團已在路上,你可知曉?”
在唐朝末年,黨項拓跋首領李思恭因平定黃巢有功被封為定難軍節度使,賜封五州之地,黨項一族先後臣服於唐朝、五代諸政權與北宋,五州之地被北宋並吞後,李繼遷出走創業,於淳化元年被遼朝封為夏國王,陸續占領了河西走廊諸州,所以柯政口中的夏國,其實黨項一族占領的河西走廊。
趙衻點點頭:“知道,我聽說李德明聯係上遼國,準備取消我們之前談的朝貢。”
李德明也就是現在夏國王,定難軍的首領,他在曆史上算不得有名,但他生了一個很有名的兒子,那就是後來的西夏國國主李元昊。
此前在戰場上,他還跟李元昊較量過一次,可惜……如果不是有人擋下了那必殺的一槍,李元昊現在墳頭上的野草都應該三丈高了。
案前趙恒一臉憂心:“不錯,所以急召你進宮,就是有一事想聽聽你的建議,夏州的定難軍最近又有複起之勢,你曾擊潰定難軍,收複兩州之地,依你之見,我們大宋該如何應對黨項李氏?”
趙衻雖在東京,但整個西北邊境其實是牢牢掌握在他手中的,從西北邊境傳回東京的消息,除了需要八百裡加急的大事之外,他甚至比朝堂都還要先知道。
而定難軍起複一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父皇,您真想聽我的意見?”
趙衻很清楚朝野上下的尿性,所以對於定難軍複起一事,其實是他故意為之,隻有讓定難軍複起,才能讓大宋朝野有危機感。
“但說無妨。”
“父皇,兒臣覺得,定難軍常年與遼國勾結,最好的選擇就是對其用兵,一舉將其覆滅,否則他們就會猶如野草一般,見風而起,若父皇要對定難軍用兵,兒臣願意為先鋒大將。”
趙恒都還沒開口,柯政就直接反對道:“不行。”
趙衻扭頭看過去:“老師不讚成出兵?”
作為朝中的主戰派,柯政自然是讚成出兵:“不不不,老臣隻是不讚成殿下領軍,殿下貴為皇子,須知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朝堂之上不隻殿下會打仗,老臣看殿下麾下那位李將軍就不錯,接連挫敗了定難軍的犯邊。”
沒錯,在最近兩年,定難軍發起過兩次規模比較大的戰爭,但都沒有在李君信手中討到便宜,反而還吃了些虧。
現在李德明敢派使團前來商議取消朝貢,大概是因為他急調了一萬血衣軍回來,以及遼國那邊應該給出了什麼許諾,讓李德明認為自己又行了。
“嗯,我對李將軍還是很信心的,我不去也可以。”
眼見著一師一徒好像就要定下來,在場的幾位主和派自然提出了反對意見。
然後,主和派就和柯政吵了起來。
吵得讓人有些頭疼,趙恒當即怒喝一聲。
“行了,彆吵了。”
殿內再次安靜下來,趙恒難得硬氣了一回的罵了兩句後,才看向趙衻:“你的心思朕知道,但若是對定難軍用兵,遼國定然不會坐視不理,澶淵之盟才過去十幾年,我大宋好不容易才安穩下來,不宜再起兵鋒。”
趙恒的這一番話,趙衻並不覺得意外,他爹如果有雄心的話,就不會嚴令西北邊境的血衣軍隻守不攻。
而且不隻是他爹如此,後來的皇帝也都一個鳥樣。
用一個字就能形容。
慫!
不宜起兵鋒,算是大宋一朝的特色了。
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父皇,須知沒有永久的和平,隻有絕對實力才能給我大宋帶來安穩,商談而來的和平不過是空中樓閣,一觸即碎,兒臣還是那句話,我大宋的尊嚴隻在劍鋒之上,真理隻在槍炮的射程之內,隻有滅掉定難軍,才能保我大宋西北安穩,何況以收複河西走廊失地的功績,父皇也勉強夠資格去泰山走一遭了。”
去泰山封禪,是趙恒心心念念的事情。
趙恒一下就心動了,呢喃道:“出兵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差點被你小子給套進去了,出兵絕對不行,起碼在兩國商談之前,不行!”
“官家聖明。”
幾位主和派當即奉上了馬屁,趙衻掃了他們一眼,望向趙恒,無語道:“父皇,既然你已經有決定和談,那還叫我來乾什麼?”
趙恒眼睛一瞪:“怎麼,我現在是叫不動你了?”
“那倒沒有,您是我爹,我哪敢不聽您的話啊。”
聽到爹這個稱呼,趙恒態度一下軟化了下來,笑道:“召你入宮,除了想聽聽你的意見,還有便是商議和談一事,你對黨項人熟悉,和談一事交給你處理。”
“讓我處理和黨項人談?”趙衻一愣,一臉玩味的笑道:“您就不怕我把和談,談崩了?”
柯政低著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談崩了才好呢。”
如果說對遼國用兵,他還要考慮考慮,甚至可能反對。
但對於夏州的黨項人用兵,他是一百個支持。
因為趙衻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夏州的定難軍在血衣軍手中,就是一個玩物而已。
柯政的聲音並不小,明顯是故意為之。
趙恒冷哼了一聲,倒也沒有指責什麼,隻是對趙衻說道:“朕相信你不會因為個人想法,讓大宋陷入戰火之中,而且你如果談崩了,太子之位,朕就要再考慮考慮了。”
儲君之位,空懸已久。
在柯政回京之後,再次提出了立儲一事。
而這個儲君的人選,自然便是趙衻。
趙恒最近其實也在考慮立趙衻為太子的事情,而且已經放出了一些風聲,試探朝臣們的態度。
也就是,趙衻再邁出一步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這話說的,好像我很稀罕當太子,以後坐您那個位置一樣。”趙衻白眼一翻,一臉嫌棄道:“當皇帝那麼累,狗都不當好嗎?”
眾人聞言,全都呆愣在了當場,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然後,齊齊偷瞄了趙恒一眼。
趙恒像是沒聽清一樣,愣愣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當皇帝那麼累,狗都不當。”
“放肆!”
趙恒怒了,拍案而起,指著趙衻的手都在發抖:“你你你……給朕滾出去。”
“是,兒臣告退。”
趙衻行禮,退出了文德殿。
沒有出宮回府,而是轉道去了後宮。
慈元殿。
趙衻都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麵傳來的玉石碰撞之聲。
皇後劉婉、楊淑妃、曹賢妃、劉宸妃四個女人,正坐在牌桌上打麻將打的興起。
看見趙衻進來,劉婉先是愣了一下,扔出一張牌之後,才開口道:“唉喲,這不是我們的大忙人韓王殿下麼,您怎麼有時間來看我這個老太婆了。”
趙衻一臉討好的笑著,來到劉婉身後,一邊給她揉肩,一邊說道:“娘,你漂亮著呢,一點都不老,您要是跟孩兒一起出門的話,彆人保準以為您是我姐姐呢。”
劉婉頓時笑了起來:“你啊,就會哄我高興。”
楊淑妃接過話頭,樂道:“殿下這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不過聽殿下這麼一說,我才發現,姐姐最近還真是容顏煥發了,看起來跟二十歲的小姑娘差不多,是不是有什麼秘方啊?”
“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就是這孩子前些日子搗鼓出來一些美容養顏的方子,我用了一段時間,感覺確實不錯。”
隻要是女人,就沒有不愛美的。
聽到劉婉這話,劉宸妃當即問道:“真的嗎?”
楊淑妃則笑道:“劉姐姐,大家情同姐妹,你這樣可不好。”
“怪我,怪我,主要是我想著先試試有沒有效果。”劉婉一臉理虧的模樣,喊道:“翠微,去將殿下給本宮的方子抄錄三份,給三位娘娘送來。”
“有韓王殿下這麼個孩子,姐姐真是好福氣啊。”曹賢妃說著,看了眼趙衻,眼神中閃過一抹可惜,最後笑道:“也不知道以後會便宜哪家姑娘。”
“還便宜哪家姑娘,他連……”
“娘,我有喜歡的姑娘了。”
此話一出,劉婉的抱怨戛然而止,猛地扭頭看向兒子,一臉錯愕。
“你說什麼?”
“我說我有喜歡的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