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帆站在場邊，看清演武場中的情形後，心裡不由得一驚。
因為雙方用的竟然是真刀真槍，而且瞧那架勢，似乎沒有要留手的意思。
就在顧千帆驚詫間，演武場上的戰鬥開始了。
率先發起進攻的，是被眾人包圍的趙衻，他手中長槍一抖，槍出如龍，直襲最近的一人。
“叮叮當當……”
顧千帆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混戰。
趙衻如同戰神逸雅閣，將圍攻他的人全都擊飛打倒，那麼多人，竟然沒有一人能靠近他三尺之內，就算靠近也會很快被擊退。
明明是人數差距如此之大的混戰，趙衻卻在短短時間內擊敗了所有人，最後隻剩下他一人傲立於場中。
饒是顧千帆年少成名，還擁有一身不俗的武藝，在看到如此彪悍的趙衻，也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以他的眼光，自然能夠看得出來，那些圍攻趙衻的人身手不俗，就算是放在他們皇城司，也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
可就是這樣的精銳，而且在三十人的巨大人數優勢的前提下，在趙衻麵前連半炷香的時間都沒能堅持住，趙衻的戰力實在太恐怖了。
以前他還覺得趙衻能獲得那麼多讚譽，多少有些誇大的成分，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真正的相信，趙衻能獲得當朝霍去病的美名，根本不完全是因為他的皇子身份，而是他本身真有那樣的實力。
本身戰力驚人，還有極為出色的指揮能力，以及訓練水平，難怪趙衻僅僅兩三年，就差點將定難軍完全覆滅。
場中戰鬥結束，趙懷恩和雙喜當即走向了趙衻。
趙懷恩接過了兵器，雙喜則拿出擦汗的帕子遞給趙衻，同時說道：“殿下，顧指揮來了。”
“嗯，我看見了。”
剛剛顧千帆來的時候，趙衻就已經看到了，他將帕子丟還給雙喜，朝顧千帆走了過去。
“顧指揮，錢塘一彆，已經過去二十餘日，你這是剛回京？”
顧千帆行了一禮，回道：“殿下，下官確實剛回京，我今日來找殿下您，是有事想請教。”
“嗯，走吧，去屋內說。”
趙衻招呼一聲，帶著顧千帆走出了演武場。
王府正堂內，趙衻招呼顧千帆坐下，下人們很快就端上來了茶水。
“聽說顧指揮之前在江南之時遭到了通緝，沒事吧？”
“沒事，隻是受了點小傷，多謝殿下掛念。”
趙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那時趕著回京祭祖，也沒有趕去支援，顧指揮勿怪啊。”
“殿下言重了，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情，與殿下無關，殿下能救下官一命，下官已經很感激了，何況殿下還給下官指了一條道，若無殿下指點，下官還真有可能葬身江南。”
顧千帆表現的十分謙卑，皇城司雖然是東京的實權機構，且直屬於陛下，他的地位不低，但也要看跟誰比。
彆說他隻是皇城司一個指揮，就算是他們皇城司的司公雷敬，麵對趙衻這位韓王殿下都得小心翼翼的，甚至姿態比他還要低。
畢竟趙衻可不是一般的王爺，未來很有可能繼承大統，皇城司的司公，說到底就是官家手中的一條狗。
“那你今日來是？”
顧千帆左右看了看，趙衻也明白他的意思，揮了揮手，讓堂內的其他人退下，隻剩下他和顧千帆兩人。
“殿下，您上次說夜宴圖在新科探花歐陽旭手中，現如今這歐陽旭將要和高家千金成婚，就算是我們皇城司也不太好得罪那位高觀察。”
高鵠是三品官，雖然沒什麼實權，但品級在那裡，比他們司空雷敬都要高，確實不好惹。
“我派人潛入過歐陽旭的府邸，並沒有找到夜宴圖，殿下，不是我質疑您，實在是此事牽連甚廣，也事關您自己，您真能確定沒被那位茶鋪娘子欺騙，那位茶鋪娘子看起來似乎也不是普通人。”
夜宴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事關皇後的名節和清譽，如果不出現一切都好說，但如果被有心人利用，事情肯定會鬨大。
畢竟沒有一個做兒子的，會眼睜睜看著自己母親受辱。
起碼眼前這位絕對不會，而這位韓王殿下又是擁有兵馬的人物。
一旦鬨起來，對於現在的安穩環境絕對是一個極大的衝擊。
顧千帆的職責是找到夜宴圖，然後上交上去，至於上麵怎麼處理，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不過坦白說，如果可以的話，顧千帆寧願趙衻自己來處理夜宴圖一事，不要這份功勞。
趙衻道：“夜宴圖確實在歐陽旭手中，這是真的，不過現在已經不在他手上，他為了討好柯相公，給柯相公送了不少字畫禮物，夜宴圖便在其中。”
“夜宴圖在柯公手中？”
顧千帆臉色大變，柯政是公認的天下文人之首，備受讀書人和民間百姓推崇，雖然現在已經不是宰相，且即將被貶，但依舊有著極高的威望。
尤其是，他還是眼前這位殿下的老師。
若是在歐陽旭手裡，他還能想想辦法，可在柯相公手中，在不泄露夜宴圖真相的情況下，他根本不可能從柯相公手裡得到夜宴圖。
顧千帆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他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不再去管夜宴圖。
然而，事情卻峰回路轉。
隻聽趙衻笑道：“沒有，夜宴圖如今在我手上。”
之前他去拜訪柯政，聊到了字畫，然後發現夜宴圖在柯府，便把夜宴圖從柯政手中討要了過來。
“懷恩，去書房把夜宴圖給顧指揮拿來。”
不久，趙懷恩來到正堂，將夜宴圖交給了顧千帆。
顧千帆也沒有看夜宴圖的真假，直接行禮感謝道：“多謝殿下。”
趙衻擺擺手：“顧指揮不必如此客氣。”
“殿下，我欠您一條命，將來殿下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絕不推辭。”
他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不管趙衻是出於什麼目的拉攏他，總歸是救了他一命，這份恩情他會銘記於心。
趙衻愣了一下：“顧指揮這是不準備跟著本王了？”
這話並未怪罪之意，隻是單純的疑惑。
因為之前在錢塘的時候，顧千帆明明已經有投效的意思，現在的態度卻發生了變化。
顧千帆倒也沒否認：“殿下恕罪，下官隻忠心於官家。”
在錢塘之時，他的確想投靠趙衻，隻是後來仔細想了想，隻能說從龍之功雖好，可他一個小小的指揮，實在是摻和不起。
隨便一個小風浪，就能讓他粉身碎骨。
再加上後來在蘇州見過蕭欽言，且傳信了齊牧，兩人的意思都是讓他先觀望觀望，所以顧千帆才會表現出疏離的態度。
趙衻也懶得探究，笑道：“行吧，不過本王還是希望顧指揮再考慮考慮。”
“多謝殿下看重，下官司裡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顧千帆起身要走，趙衻挽留道：“顧指揮，現在這個時辰，要不用過膳再走？”
顧千帆並未留下，再三感謝之後，離開了王府。
看著顧千帆離去的背影，趙懷恩笑道：“家主，你很看好這位皇城司的活閻羅啊。”
趙衻沒有回答，反問道：“你覺得他如何？”
趙懷恩想了想，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從我了解到的消息來看，顧千帆還是不錯，隻可惜遇人不淑，他親爹蕭欽言、齊牧、雷敬對他都算不得好。”
“嗯，確實如此，我呢，也確實挺看好他的，準備讓他去軍中曆練曆練，然後接管皇城司，我打算以後整改皇城司，需要一個能壓得住場的領頭人，而顧千帆是最合適的人選，再有嘛……”趙衻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其實就是想支走顧千帆。
畢竟顧千帆是男主，萬一劇情慣性讓顧千帆和趙盼兒又產生了交集，可能會影響他拿下趙盼兒。
用過晚飯之後，趙衻散了會步，然後就回房練功了，內功修為進度緩慢，但他每天都還是會堅持修煉至少兩個時辰。
沒辦法，這具身體沒有超絕的武學天賦，這個世界也跟上個世界不同，那就隻能靠努力來彌補，積少成多。
日積月累，他不求能達到上個世界的境界，隻追求不斷進步，不斷超越今天的自己就足夠了。
翌日一早。
趙衻先是去上了早朝，然後直接來了趙盼兒所居的客棧。
相比昨日，趙盼兒的氣色已經好轉了許多。
見到趙衻帶著人進來，趙盼兒趕忙行了一禮。
“趙將軍。”
“趙娘子不必如此多禮。”趙衻抬手虛扶，掃了一眼屋內：“就你一個人，孫娘子她們呢？”
“她們出門了，對了，謝謝您一直以來的幫襯，您借給我們的錢，我會儘快想辦法還你的。”
“沒事，小錢而已，我們是朋友，趙娘子實在沒必要那麼客氣。”趙衻擺擺手，問道：“趙娘子這是準備出門？”
趙盼兒點點頭，原本她是準備去找歐陽旭的，隻不過現在趙衻來了，她隻好邀請趙衻一行人進屋。
趙懷恩他們知道趙衻今日的來意，謝絕了趙盼兒的好意，帶著其他人守在了外麵。
然後，他壓低聲音問道：“你們覺得家主今日能成嗎？”
“那是自然。”劉晟脫口而出道。
他也知道趙衻今日是來找趙盼兒坦白身份，以及表明心意的。
他就不信在得知趙衻的真實身份後，有女人能拒絕自家殿下的表白。
雙喜偷偷朝裡麵看了一眼，悄聲道：“不可否認，趙娘子確實長得漂亮，用殿下的話說，就是很有資本，可她終究隻是一介平民，還不敢拒絕殿下吧。”
趙懷恩一笑：“我看啊，不一定，打個賭，十兩銀子？”
“好。”
“賭了。”
三人的聲音不大，但趙衻聽覺遠超常人，聽到三人拿自己打賭，不由得冷笑了一下。
趙盼兒倒是沒聽見，一邊給趙衻泡茶，一邊說道：“趙將軍，您今日來是？”
“來看看你，也來跟你說件事。”
“何事？”
“這不是趙娘子昨日去找歐陽旭，你們兩人之間鬨掰了嗎，所以我今日來給趙娘子介紹對象來了，而這個對象就是我自己。”
這話一出，直接給趙盼兒弄懵了，心裡慌亂的不行。
一時間，她愣在了當場，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趙娘子，我中意於你，你要不要考慮考慮我？”
“趙將軍，您說笑了。”趙盼兒扯出一個難看笑容，給趙衻蓄滿茶水，將茶壺放在了桌上。
“我沒說笑，我是認真的，我想娶你。”
趙盼兒苦笑不已，笑容中還帶著三分冷意：“趙將軍莫要開玩笑，娶我？娶我回去做妾嗎？我知道將軍您身份不凡，地位尊崇，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平民女子，可即便我隻是一介平民，我也有自己的堅持，我趙盼兒這輩子，絕不為妾，不管對象是……”
“娶你為妻，正頭娘子。”
“啊？”
言辭銳利的趙盼兒，話還沒有說完，就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趙衻。
“你……你說什麼？”
趙衻一臉認真：“我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娶你為妻，不是做妾，是正頭娘子。”
“你，你瘋了？”
“我沒瘋，我很清醒，在錢塘的時候，我就想跟你表白來著，隻是那時……”趙衻沒有說下去，臉色變得苦澀無比，當真是見者動容。
趙盼兒就動容了，被趙衻的話震驚的無以複加。
趙衻是誰？
那可是權貴公子，少年將軍，而她隻是一個平民，以前更是入過賤籍，是名樂妓。
兩人的身份可以說是天差地彆，她連跟歐陽旭這個讀書人都是放低身段，趙衻這樣的權貴公子，甚至還可能是皇族，她做夢都不敢想。
不過趙盼兒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她為什麼要想這些，就算趙衻身份再怎麼尊貴，跟她也沒有什麼關係。
“趙將軍，我很感激您，但我暫時還不會考慮這些，若您再說這些話，今日就請將軍離去吧。”
態度不算談不上激烈，因為趙衻一直以來的幫助，實在讓她說出激烈的話來。
趙衻依舊一臉認真：“今日是我孟浪了，可我剛剛的話也是真心的，並且我可以跟你保證，隻要我未婚，你未嫁，我娶你做正頭娘子這個承諾，永遠都會有效。”
“夠了，你彆說了。”
趙盼兒趕緊打斷趙衻，她心中並未有多少歡喜，反而有些惶恐。
因為她很清楚的知道，兩人之間的身份差距有多大，更清楚成婚並非是兩個人之間的事，還要看對方的家庭。
趙衻或許是真心的，可他的家族會接受她嗎？
趙盼兒無比肯定，不會！
兩人之間不對等的身份，導致在趙盼兒眼裡，哪怕趙衻就在她眼前，她都覺得趙衻離她很遠很遠。
“好吧，這事先不說，說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