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
葉嘯鷹一聲怒吼,琅琊軍舊部齊刷刷的跪了下去。
守陵王軍也全都跪了下來。
隻有禁軍和虎賁郎衛猶豫的站在原地,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拿著一封卷軸,就想讓我我們跪下?”蕭若塵冷冷一笑,看著濁心鄙夷道:“濁心,你比你師兄差遠了。”
濁心沒有搭理他,舉著龍封卷軸朗聲道:“先皇龍封卷軸中所寫名字乃琅玡王蕭若風,明德帝蕭若瑾忤逆奪位,當年強迫琅琊王撕毀龍封卷軸,最後登上皇位,誣陷琅琊王謀逆。
吾等五大監身受皇命,這些年忍辱負重,終得此龍封卷軸,今日重塑朝綱,正蕭氏皇族大統,迎琅琊王世子蕭淩塵回天啟,廢明德帝,立新皇!”
“廢明德帝,立新皇!”
瑾言朗聲高喊,引動了在場的琅琊軍舊部和守陵王軍。
在一聲聲的立新皇之中,瑾言也跪了下來。
蕭崇大怒:“混賬閹人,你在胡說什麼,當年琅琊王叔親口在殿前當著眾人之麵,呼出我父皇的名字,豈有逼迫一說,若真是逼迫,當年你們為何坐視不理?”
蕭若瑾有些意外的掃了眼瑾言,又看了眼下方的瑾威,才輕喚了一聲:“崇兒,莫急,讓他說下去。”
“如今龍封卷軸在此,上麵有玉璽之印,先皇親筆所寫,豈能有假?”濁心正色道:“吾等五大監受先皇隆恩,今日必還琅琊王之清白,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葉嘯鷹仿佛呼應濁心的話,站起身高喝一聲。
“戒備。”
琅琊軍舊部瞬間站起,麵露凶光,似乎隨時準備血洗此間宮廷。
世子可以順理成章繼任大統。
也可以血流成河改朝換代。
或許有人會在意這其中的差彆,但他們琅琊軍舊部不在意,隻要上麵有一點點異樣,他們就會衝上去掃清一切障礙。
“公公。”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一個淡淡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濁心微微低頭,望向下方不遠處的石階之上,與蕭若風長得有八分相像的現任琅琊王,也是他口中的正統,急忙彎腰行禮。
“琅琊王殿下。”
“公公來此,可是助我榮登大寶?”蕭淩塵問道。
“正是。”濁心抬起頭:“龍封卷軸在此,願琅琊王殿下親口宣布,誰才是真正的蕭氏正統,北離正主。”
蕭淩塵點頭,轉身望向眾人。
“諸君,可願我拆開此卷軸?”
“願世子殿下親啟龍封卷軸,還大帥清白!”眾將士高呼道。
“諸君,可願我登上皇位,稱帝北離?”蕭淩塵再問。
“願世子殿下即刻繼位,稱帝北離!”眾將士再次高呼。
“眾將士,你們願追隨北離皇旗,還是我琅琊軍軍旗?”蕭淩塵發出了第三問。
這一次卻沒有那如山一般的回應,因為將士們陷入了猶豫,他們甚至不知道蕭淩塵為何有此一問。
蕭淩塵也沒有管他們,轉身望向濁心和濁洛:“兩位公公,可願淩塵在此親啟?”
“恭請王爺。”
濁心恭聲大喊,雙手高捧龍封卷軸,直接跪了下。
濁洛也同時跪倒在地:“恭請王爺。”
隻要蕭淩塵開啟龍封卷軸,念出卷軸上的名字,那麼今日之事便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蕭淩塵將繼承大統,而他們,也能憑借此功勳和葉嘯鷹的交易,光明正大的從皇陵那個鬼地方脫身而出。
蕭淩塵緩緩走上前,蕭崇握住了劍柄,做好了隨時拔劍的準備。
他的一怒拔劍學自怒劍仙,蕭崇有信心在不顧性命的情況下,一劍將那龍封卷軸劈成兩半。
可他正準備拔劍時,卻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背後傳來,硬生生將他壓了下去。
身後有人阻止他。
可那股力量太過強大,他連拔劍都做不到,更何況轉身,所以根本無法知道究竟是誰在此刻阻止他。
緩緩上前的蕭淩塵突然腳步一頓,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
“拜見師祖。”
李長生微微點頭,轉頭看向蕭若瑾,神色淡然:“蕭若瑾,你真該死啊。”
蕭若瑾轉身,看向南宮春水模樣的李長生,先是行了一禮,隨即苦笑道:“李先生,孤已經快死了,大概這就是報應吧。”
濁心和濁洛兩個老太監,聽到這話,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眼神中滿是驚愕。
李長生對著他們咧嘴一笑,並沒有說什麼,隻是對蕭若瑾哼聲道:“我一直以為你爹已經夠無恥了,沒想到你比你爹更無恥,連親手扶你上位的同胞兄弟都下得去手。”
蕭若瑾張了張嘴,卻突然發現所有辯解的言語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於是,他什麼話都沒有說,緩緩閉上了眼睛,仿佛在等待審判一般。
李長生懶得搭理他,轉頭看向徒孫。
“聽小八說,當年你爹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現在輪到你做選擇了,我不希望你走你爹的老路。”
蕭淩塵一愣:“師祖,您說的小八是?”
“楚昭。”
此話一出,在場幾個年輕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很好笑嗎?”李長生愣愣道。
幾人趕忙憋笑搖頭,其中蕭淩塵回道:“不好笑不好笑,師祖放心,我不會走父帥的老路。”
說完,他緩緩走到濁心麵前,輕輕將龍封卷軸拿起來,展開掃了一眼後微微一笑,卻是沒有念出來,而是伸手一把,兩把,三把……
將那龍封卷軸撕得粉碎。
就像他的父親當年在平清殿前做的一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驚訝萬分的目光中,將那龍封卷軸撕得粉碎。
最後,蕭淩塵一把將卷軸的木骨摔在地上,指著濁心怒喝出聲,聲音響徹整個宮牆。
“我蕭氏皇族縱橫戰火四十年予以開國,曆朝六代,傳世一百二十三年,國運昌隆,萬國朝拜,我蕭氏皇族之大統,豈容你一個閹人定之!”
整個宮牆之內,都在瞬間安靜了下來。
每個人的表情都變得耐人尋味起來,不過隻是一瞬。
下一個瞬間,濁心拔地而起,他來不及多想蕭淩塵話中的深意,但有一點可以確認,這和他們計劃的不一樣。
現在,蕭淩塵毀了龍封卷軸,根本沒有繼位的打算。
那麼接下來迎接他們的便是——死!
於是,濁心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逃。
隻是他剛剛掠起,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拍了下來。
“在我麵前還想逃?”李長生嗬嗬一笑:“濁心,你是有多看不起我?”
天啟城三百裡外。
北離上將軍程洛英帶著他的軍隊朝前奔馳著,北離上軍有“風軍”之稱,以其疾如風聞名,千軍萬馬瘋狂奔馳,眼看就要到那座雄城,卻突然停了下來。
坐在馬車中的程洛英睜開眼睛,掀起車簾:“為何停下來?”
“稟將軍,斥候說前麵有軍隊。”副將回道。
“軍隊?是陳虧的下軍來彙合了?他的速度應該要慢些才對啊。”程洛英微微皺眉道。
“不是陳將軍的下軍。”一名黑衣斥候匆匆而來,回道:“是守衛天啟城的,王離天軍!”
“王離天軍?”程洛英皺眉道:“他們不在天啟城抵抗琅琊軍舊部,怎麼跑來這裡了,我去看看。”
程洛英走出馬車,翻身上馬,朝著大軍最前方奔去。
隻見麵前有整整兩萬大軍,每個都騎著出自夜北的良馬,穿著來自天鐵城進貢的盔甲,各個都以鐵甲覆麵,充滿森然威嚴的氣息。
為首的那一襲綠衫格外顯眼,正是葉嘯鷹之女,楚國王妃葉若依。
程洛英愣了一下,驅馬上前:“葉侄女,你怎在此處?”
葉若依騎在馬上,行禮道:“程叔叔,我奉命前來迎兩位叔叔入城。”
“那天啟城中的琅琊軍舊部?”
“天榜十人都在天啟城,他們鬨不出亂子。”
“那陛下傳召我們是?”
葉若依嫣然一笑:“程叔叔,明人不說暗話,你們是陛下傳召入京平叛的嗎?”
程洛英目光一凝:“葉侄女此話何意?”
“沒有什麼意思,煩請程叔叔在此等候,待天啟事定,再請陳叔叔隨我入宮。”葉若依笑道。
程洛英也笑了:“我若要強闖呢?”
“程叔叔,請您入宮隻是為了與你商議聯合楚國,起兵南決之事。”
“是陛下的意思?”
“是新皇和大哥的意思。”
“新皇?大哥?”程洛英有些懵。
“如今天啟之事未定,新皇是誰,我也不知,至於大哥……”
想起葉若依還是楚國的王妃,程洛英猛地一驚:“楚安,他入天啟了?”
葉若依點頭,沒說話。
程洛英沉默片刻,朝葉若依點了點頭,掉轉馬頭,走了回去。
副將跟在他身邊,問道:“將軍,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等消息。”
天啟城。
皇宮之內,平清殿外。
一輛接著一輛的馬車,從宮門外緩緩行駛進來,最後停在石階之下。
楚昭掀起車簾,抱著一個奶娃娃從馬車中走出來,笑嗬嗬道:“看樣子,我還沒有來遲。”
與此同時,其他人也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除了楚昭一家之外,還有李寒衣、趙玉真、司空長風、百裡東君這些老一輩高手,以及雷無桀、無雙、唐蓮、司空千落等年輕一輩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大群,有的人直接閃身到了上麵,有的則留在了庭院之中,唯有楚昭一家妻兒老小拾階而上。
值得一提的是,瑾宣跟在楚安身後,逗弄著懷裡的孩子,笑得那叫一個春風得意。
走到蕭若瑾麵前,楚昭笑道:“看你要死了,我帶他們來給你送個行。”
“這些都是你家的?”
看著楚昭身邊的男男女女,尤其是那些小孩子,蕭若瑾說不出的羨慕。
楚昭嗯了一聲,給身邊的大兒子使了個眼色。
楚安秒懂,帶著弟弟弟媳妹妹妹婿,行禮道:“見過兩位姑父。”
其他孩子都還小,但楚安的兩個孩子都已經四五歲了。
見到長輩行禮,兩個小家夥也有樣學樣,跟著行禮喊道:“見過兩位姑公。”
蕭若瑾和蕭若塵微笑點頭,說著好。
然後,蕭若瑾扭頭看向了三個兒子,氣呼呼道:“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們,真是廢物!”
蕭崇:“……”
蕭瑟:“……”
蕭羽:“……”
至於蕭若塵則一個閃身,一手抱起一個小家夥,笑嗬嗬道:“你們姑奶奶呢?”
“姑奶奶沒來。”
“沒來?”
“小姑父,小姑說不想見到二姑父。”楚陽回道。
蕭若瑾聞言,苦笑了一下,看向楚昭道:“是我對不起她。”
“確實,所以我不會救你。”楚昭冷哼一聲,問道:“事情發展到哪一步了?”
蕭瑟上前一步:“舅舅,王兄剛剛撕毀了龍封卷軸,做出了與王叔一樣的選擇。”
蕭淩塵搖頭:“我雖然撕毀了卷軸,但我做的選擇和我父帥的選擇不一樣。”
蕭瑟笑了笑,沒說話。
楚昭抱著孩子,轉頭看向躺在地上的濁心,以及跪在地上濁洛,笑道:“濁心、濁洛,好久不見啊,當年好不容易留下一命,你們怎麼就不知道珍惜呢?”
“楚皇陛下,可否饒我等一命。”濁洛開口道。
“你們又不是我的臣子,我哪有什麼資格說饒你們。”楚昭搖頭笑了笑,轉身看向清平殿中:“濁清,多年不見,不出來聊聊麼?
你的氣息可以瞞過其他人,可瞞不過我,我們楚氏一族祖傳的虛妄功,與你虛懷功可是同出一源的。”
一個歎息聲在殿中響起,隨後身穿錦衣蟒袍的濁清從殿內走了出來。
“老奴見過楚皇陛下,拜見陛下。”濁清行了一禮,歎道:“棋差一招,滿盤皆輸啊。”
“把賭注下在我身上,本來就是一個錯誤。”蕭淩塵轉身,傲然道:“我們皇室之人的心懷,豈是你等閹人能妄自揣度的?”
濁清看向他,嗤笑一聲:“你不過一個廢物而已。”
蕭淩塵冷笑:“廢物?當年你們為一己之私,利用我父帥的軍威和民心,想要強行將他推上皇位,以至於君臣不和,朝野震亂,我父帥為了大義赴死,你還想著讓我助你們故技重施?”
“卷軸上本就寫著琅琊王的名字,他就應該是皇帝。”濁洛沉聲道。
“笑話,我隻聽說過有人想當皇帝的,沒聽說過有人一定要當皇帝的。
我父帥不喜歡那個位置,他就是不做,你能如何?
我也不做,你又能如何?
你們幾個太監,還想著攪動天下風雲,你們也配?”
蕭淩塵向前一步,冷冷俯視著濁洛,嗤笑一聲,最後殺意盎然道:“我來天啟,隻為殺想殺之人,你們幾個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