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神遊天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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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城。

大將軍府。

葉若依出現在書房門口,臉上閃過一抹意外,似乎沒想到離府的父親會這麼快回來。

此時的葉嘯鷹並未看書,而是坐在椅子上發著呆。

發現女兒來書房,葉嘯鷹回神緩緩道:“我遇見他的那一年,十七歲,是天啟城葉屠戶的兒子,我拿著砍豬肉的刀望著他,他對我說:我見你屠刀豬羊,卻有宰天下之氣,可願與我同戰天下。我回了他一句:買肉嗎,不買滾!”

葉若依走進書房,並未說話,靜靜等待著父親的下文。

“後來,我成了一名巡街校尉,再後來成了先鋒營副將,打了幾場仗,所有人都死了,隻有我活了下來。先鋒營被當作誘餌拋棄了,隻有她一個人趕來救我們,她把我從屍體堆裡刨了出來,當時我就想,以後為了她,身死也情願。”

葉若依愣了愣:“這段故事,倒是不曾聽父親說過。”

葉嘯鷹搖了搖頭:“那已經是太久的事情了,後來我成了驃騎將軍,成為上將軍,成為大將軍,先帝禦賜金甲,封金甲將軍之號,但我依然願意做一個跟隨在他身邊的小卒,可是那天,他死了,不是死在了戰場上,而是死在了法場上。”

葉若依因為在雪月城養病,沒有見到那天發生的事情,卻聽很多人提起過,一身白衣的天下賢王提劍自刎於法場上,所見之人皆掩麵而泣。

“得到消息的那天,我被軟禁在寧止城的一個屋中,因為一個月前琅琊王突然降罪於我,以治軍不嚴奪去了我的兵符,罰我麵壁一個月。”

葉嘯鷹緩緩說著,神情並未有什麼變化:“可一個月後,我出來之時,天下卻變了,我依然是大將軍,但軍權卻被一分為三了,我知道蕭若瑾不殺我,是為了防止兵變,他留我的位置,是想安撫我。

這麼多年來,我也的確假裝被安撫,我對他言聽計從,卻能不見便不見,我依然囂張跋扈,看上去完全沒有因琅琊王身死而改變。

我隻是想讓天下人知道,葉嘯鷹因為琅琊王的死對皇帝心生芥蒂,但因為畏懼皇威而不敢造次,這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結局,那我便做給他看。

我忍了很多年,但其實我心裡一直都在想著一個字。

反!”

葉嘯鷹沉聲道:“我一直在等一個機會,起兵反帝,改朝換代,他們蕭家能坐得皇位,我葉家為何坐不得?”

“這麼多年,連我也沒有看破父親的心。”葉若依歎了口氣:“不過,父親又為何放棄了呢?”

“因為楚燁那小子跟我說了一句話。”

“夫君說了什麼?”

“他說我若為帝,天下大亂。”葉嘯鷹苦笑一聲:“其實我也知道,以我自己的能力不夠資格當皇帝,若真坐上那個位置,隻怕還不如蕭若瑾,所以我想到了另一條路,借楚國之力,滅掉北離,畢竟北離天下本就是琅琊王的,琅琊王死了,那北離就應該給他陪葬。”

在葉嘯鷹心目中,琅琊王蕭若風是一個完人。

他既沒有文人的傲氣,也沒有武夫的粗俗之氣,喜歡和軍士們一起就著麵餅子喝稀粥,閒暇時還會指導武技。

這樣一個體恤士兵愛民如子的賢王,沒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了法場上,是葉嘯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所以您從未想過支持蕭瑟?”

葉嘯鷹搖搖頭:“我前兩年和楚昭單獨聊過一次,知道一些楚國的安排,所以我之前是支持蕭瑟的,畢竟在幾位皇子之中,隻怕他是唯一一個能在繼位後給琅琊王昭雪的人,隻是……”

“隻是您現在有了更好的人選。”葉若依說道。

葉嘯鷹眼神中似有火焰:“不錯,我現在有更好的選擇,我還是那句話,北離的天下,本就是琅琊王的,現在我已經有一樣東西,可以證明。”

這麼多年,他之所以沒有輕舉妄動,原來很簡單。

一來,他原本已經歇了造反的心思,隻需靜靜等著楚國按計劃滅掉北離便好。

如此,也算是給琅琊王報仇,全了知遇之恩。

再則,他是琅琊王的心腹,如果舉兵就是謀反,有辱蕭若風的清譽。

然而,現在龍封卷軸重現,顯示皇位本就是琅琊王的,此時出兵助蕭淩塵,名正言順。

更湊巧的是,明德帝病了。

“父親您親眼看到卷軸了?”葉若依問道。

葉嘯鷹點頭:“不錯,看來你們早就知道卷軸上的名字。”

“聽夫君說過,但未親眼確認。”葉若依歎道:“父親已經決定了?”

葉嘯鷹沉默片刻,垂首道:“事已至此,誰也不能阻攔,但你可以告訴蕭瑟,不管他助我還是反我,他都不會有事,他的那些朋友也不會有事,這是我給他的承諾,你下去吧。”

葉若依並沒有走,長歎了口氣,說道:“父親,我曾聽四弟說過當年之事,琅琊王之死,是他自己的選擇,也是唯一的選擇,父親若選擇蕭淩塵,隻怕又是烽煙四起,還望父親三思啊!”

話音未落,一道聲音在書房外響了起來。

“若依,你錯了,並非唯一的選擇。”

葉若依和葉嘯鷹同時往門口望去,隻見一襲青衫從門外走了進來。

“當年那種情況,蕭若風有其他選擇,蕭若瑾也有選擇,他可以把皇位讓給蕭若風,可惜蕭若瑾舍不得他屁股下的那個位置,也不信任蕭若風。”

葉若依一喜:“師父,您回來了?!”

“相較於師父,我還是更喜歡你叫我一聲爹。”楚昭笑了笑:“還在海上飄著,現在隻是一道神念,在城外梵若寺聽南月和葉安世說,你也有孩子了,我來看看孫子。”

“弘兒在欽天監,如今沒在府上。”葉若依回道。

楚昭嗯了一聲:“你去忙你的事吧,我和你爹聊聊。”

大將軍府外,一輛馬車靜靜地停靠在那裡。

葉若依從將軍府走出來,馬車的帷幕被徐管家拉起,蕭瑟坐在其中望向葉若依。

葉若依沉默了一下,才傳音入密。

“師父神遊天啟,父親態度未知。”

蕭瑟一愣,然後笑了起來,朝葉若依點了點頭,最後對徐管家輕聲道:“去蘭月侯府。”

沒辦法,他並不敢確定楚昭能否勸住葉嘯鷹,甚至都不敢確定楚昭是否站在他這邊,所以他隻能儘力爭取其他人站在自己一方。

不過,蕭瑟可以確定的是,不論成敗,他都不會有事。

將軍府中。

沒人知道楚昭和葉嘯鷹說了什麼,反正葉若依看父親從書房中出來的時候,是緊皺眉頭的。

她伸長脖子朝裡麵看了看,問道:“父親,師父呢?”

“去欽天監看弘兒了。”

葉若依點點頭:“師父可有說何時來天啟?”

“他們會與蕭淩塵一同回天啟,估計還有月餘。”葉嘯鷹擺擺手:“行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去趟皇陵。”

欽天監。

齊天塵正在教導小飛軒,在他們旁邊有個一歲左右的小娃娃正趴在蒲團上呼呼大睡。

“這就是弘兒吧,真可愛。”

楚昭的話音突兀響起,把齊天塵和飛軒嚇了一跳。

“太……太師叔祖,您回來了啊!”

如今的小飛軒個子長高了一些,看起來瘦弱了一些,重點是身上穿的青衣道袍,換成了紫色長衫。

長衫上畫著朵朵祥雲,隱隱有光芒透出。

紫衣道袍,隻有被欽天監尊為天師之人可穿,而天師則是天下修道之人皆可望而不可及的地位,就連欽天監身為北離道家之尊,也不過五位而已,可以說整個天下的天師,一雙手都數的過來,並且每位天師都已修道數十年之久。

看著小飛軒一身天師道袍,楚昭一臉滿意點了點頭,笑道:“哎喲,這是成小天師了啊,厲害的,我現在都還不是天師呢。”

小飛軒嘿嘿一笑:“還行還行,太師叔祖,我沒給望城山丟人吧?”

楚昭揉了揉了他的腦袋:“自然不丟人,丟人的是你那個廢物師叔。”

“小師叔其實也還行的。”小飛軒給李凡鬆辯解了一句。

楚昭嗬嗬一笑,看向齊天塵打了個稽首:“齊師兄,這兩年勞煩你了。”

齊天塵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勞煩是指教小飛軒,遂搖頭笑了笑,問道:“你們還有多久回天啟?”

“大概一個來月吧。”

齊天塵沉默了一下:“一個來月,你有把握洛青陽能入神遊?”

對於楚昭的計劃,齊天塵是知道的。

這個計劃被稱為——絕地天通,意在完全斷絕天上地下的聯係,斷絕天上仙人垂釣人間氣運。

如今,東、南、西、北四境之地的天道缺口已經補上,隻剩下一個天下第一樓。

天下第一樓是五大秘境中最穩固的地方,也是最特殊的一個地方。

雖說天上仙人無法從天下第一樓釣取人間氣運,但天下第一樓的缺口不堵上,那東南西北四境之地補上的天道缺口,會再次受到影響逐漸殘缺。

這麼說吧,如果把整個天下看作一個人,那麼東南西北四境就相當於四肢,而天下第一樓就是心臟。

心臟的問題不解決,那麼四肢就還會出現問題。

至於如何補上天下第一樓的天道缺口,楚昭也給出了解決辦法。

十絕大陣!

顧名思義,這個陣法需要十位神遊高手。

但從百曉堂發布的金榜來看,雖然天榜之上有十人,可真正的神遊玄境隻有九位,所以齊天塵才有此一問。

“這我哪能確定,畢竟入神遊這種事,得看機緣。”楚昭搖頭一笑,隨後話鋒一轉:“不過,即便洛青陽未能入神遊也關係,我還有其他後手,一個月足夠了。”

齊天塵點點頭,有些好奇道:“你有後手的是誰?”

“蕭瑟。”

“蕭瑟?”

齊天塵人都傻了,一副你逗我玩呢的表情。

沒辦法,蕭瑟如今雖入逍遙,可連大逍遙都不是,他實在不信蕭瑟能一個月內入神遊。

“齊師兄,你可彆小看蕭瑟,他可是天命之子。”楚昭笑道。

齊天塵沉默片刻,才開口道:“如果他們兩個都沒入神遊呢?你是準備劍開天門,飛升上界,從上麵叫人?”

楚昭搖頭:“我和李長生之所以能自由來往,是我們的氣息屬於人間。

百餘年前那些飛升仙界的那些人,如今一身仙靈氣,受天道之力束縛,隻能神魂下界。

神魂下界,沒用。

退一萬步說,即便他們能下來,以如今的人間氣運,也會將他們的實力壓製到神遊之下,甚至是逍遙天境之下。

說起來,絕地天通之時,可肉身飛升上界,齊師兄你要不要飛升?

以你的實力,去了上界,將氣息轉化為仙靈之氣後,一念入神遊不成問題,起碼可以多活幾百年。”

“活那麼久做什麼?”齊天塵搖搖頭:“對了,你可有通知古兄?”

能讓齊天塵稱為古兄的人,自然便是儒仙古塵了。

楚昭搖頭,正欲開口,卻忽地一愣,笑道:“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他們來了。”

天啟城外。

一行四人晃晃悠悠進了天啟城。

四人皆是一身白衣,一副書生打扮,手裡牽著一匹白馬。

此四人,赫然便是從嶽麓而來的古塵、陳儒、謝宣,以及暫時在謝宣門下求學的李凡鬆。

“先生,我們去哪兒?”李凡鬆打量了一番四周後,轉頭看向謝宣。

“來了天啟城,你理當去欽天監拜會一下國師,至於我們。”謝宣頓了一下,笑道:“古先生、師叔,我們要不去雕樓小築喝一杯?”

“秋露白啊,確實好些年沒喝過了。”古塵感慨地笑道。

陳儒則點了點頭,沒說話。

兩人顯然是讚同了謝宣的提議。

“秋露白,我倒是聽過其大名,卻從未嘗過。”李凡鬆雙眸一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最後一臉委屈道:“先生,我第一次來天啟,不知道該怎麼去欽天監啊,要不我也跟你們一起去雕樓小築喝一杯?”

陳儒淡淡掃了眼他,伸手一指:“那邊,直接順著街道一直走便是。”

“是這邊。”

一個和善的聲音忽然傳入四人耳中,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但周圍的百姓卻仿佛全然沒有聽見一般。

陳儒朝左邊望去,笑道:“記錯了嗎?”

“祭酒先生沒記錯,隻是二十多年過去,欽天監已經另開了府邸。”那和善的聲音遙遙傳來。

“這是千裡傳音術。”李凡鬆愣了愣:“隻是我們這麼遠說話,齊師伯祖也能聽見嗎?”

“國師心通天地,能感知萬物,必要時甚至能結陣千裡,聽到我們這幾句話又算得了什麼。”謝宣笑道。

李凡鬆點點頭,好奇道:“先生,那齊師伯祖為何稱院長為祭酒先生呢?”

“那是因為師叔曾在稷下學堂當過兩年祭酒。”謝宣解釋了一句,笑道:“國師,還請引路。”

“迎客。”

話音一落,李凡鬆隻感覺眼前一花,一隻白色的紙蝴蝶便已經出現在他麵前,撲扇著翅膀旋轉著圈,猶如活物一般,在他們麵前打了個轉,便朝前方飛行而去。

“這武功還真是夠神奇的。”李凡鬆驚歎道。

“不是武功。”古塵搖頭,翻身上馬,笑道:“這是道法,大龍象力。”

“虧你還是望城山弟子。”陳儒嗬嗬一笑,也翻身上了馬。

至於謝宣,則拍了拍李凡鬆的肩膀。

明明什麼話都沒說,卻是讓李凡鬆更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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