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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榮捂著嘴巴哀嚎起來,由於整個下巴都被岑冬生毫不留情地撕扯下來,他甚至沒辦法說出完整的話語,隻能含含糊糊地一邊喊著什麼,一邊踉蹌倒退。
簾布被掀開,岑冬生如一頭下山猛虎,自帳篷中撲出;他的動作不曾有片刻遲疑,右臂揮拳朝著頭顱猛揮,彎曲的左臂則朝著對方胸口肘去。
“……!”
岑冬生忽覺右拳打進了一團棉花裡,風在這一刻變得有形有質,試圖擋住他的拳勢。
“‘操控風’……是對方的異能嗎?”
心念電轉間,岑冬生的凶猛拳頭微微一滯,隨後立刻突破了風的阻礙。但這一下功夫讓鄧榮終於有了喘息之機,扭頭躲開……
躲了,但沒能完全躲開。
岑冬生的拳頭擦著鄧榮的腦袋從側邊掠過,帶起了一大團混雜著頭發頭皮的血肉飛了出去,差一點連白森森的顱骨都能看見。
在虎魔之力加持下,岑冬生的一拳一腳,皆如卯足了勁飛轉的流星錘,碰之即殘、擦之即傷。
鄧榮又一次發出痛嚎,他拚了命地躲閃,同時將麵前的空氣凝聚成柄柄利刃,朝著岑冬生飛射而來。
然而,青年隻是順勢抬起手臂擋住自己的臉,連閃避的意思都沒有,任憑風刃加身。
虎魔之力強化過後的身體,於全身運炁的狀態下宛如鋼鐵之軀,飛射而來的十幾道利刃,劃破衣服後在岑冬生的肌肉上濺起一片火花。
“你不錯,還算有點本事。”他說。
聽聞此言,被打得很慘的鄧榮自然是惡狠狠地瞪視著他。
不過,岑冬生自己倒是沒有嘲諷的意思。
在如此劇痛之下,居然還能維持意誌,發動反擊,還真的是老江湖才能做到的反應……而且,咒禁等級和異能鍛煉得都不錯,在這個時代稱得上難得。
倚靠偷襲得手,卻未能拿下對手。要是過去的自己,這會兒可能就得想辦法撤退了。
至於現在——
發了狠的鄧榮雙臂張開,手上長出根根羽毛,勁射而出的風刃的速度和力道更勝一層樓,足以將渾身甲胄的人射成刺蝟;
岑冬生卻依然維持著不閃不避的狀態,手臂上濺起小小的血花,他的腳步不曾有片刻停止,朝著對方悶頭撞去。
……
另一邊,鄧榮的眼神驚怒,心中更是充滿慌張和後悔。
早知如此,他是絕不敢打壞主意的。誰知道那位安醫生的守護者,看上去是二十歲不到的小年輕,實際竟是如此可怕?
最起碼,他以前的那位同伴——於文濤,雖然能力還算不錯,但在性格上差得太遠。
動作狠辣,絲毫沒有把人命放在心上,麵對攻擊不閃不避,一定要將自己斃於雙拳之下……這就不是普通人能乾出來的事。
這股趕儘殺絕的凶惡,到底是從哪裡練出來的?!
他失了先手、身受重傷,現在隻是勉強閃動求生,他估計自己活不過幾分鐘,唯一的希望,隻剩下自己的同伴能及時出手相助……
……
此時,營地裡的人們全都聽到聲音出來了,圍觀的住戶們看到這血淋淋的打鬥場麵,全都噤若寒蟬,有人嚇到不敢動彈。
岑冬生再一次往前猛進,出拳打碎了鄧榮的肩膀,“哢嚓”的破碎聲響異常清脆。
這一頓窮追猛打下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對方的身體已經被捶得血肉模糊、破破爛爛,連哀嚎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但在某個瞬間,岑冬生眉頭突然皺起,第一次停下腳步。
一道虛幻光影從旁邊的灌木叢中飛出,朝他麵上撲來;岑冬生毫不猶豫地揮拳迎擊。
“轟!”
呼嘯的風聲中,飛天蜈蚣靈巧地盤旋著,閃過了青年的拳頭,朝著鄧榮的方向飛去。
“……”
另一位咒禁師嗎?
岑冬生轉身,看到飛天蜈蚣試圖將鄧榮帶著飛起,但是顯然力氣不足,搖搖晃晃剛離地。
他大踏步衝去,又見蜈蚣猛地吐出一大團布滿星星點點的氣團,散發著腥甜氣味。
岑冬生警惕地閃開,同時猛力揮拳,用拳風吹散。
這幾下交手後,霧氣緩緩散開,他看到麵色慘白的鄧榮左手拇指的指尖輕觸中指指尖,其它三指自然抬起。
“fei……ian……!”
含糊不清的話語中,前所未有的狂風從四麵八方吹來,這一下對方算是拚上性命了,竟直接連人帶蟲一起吹上了天空,同時蜈蚣還在不斷吐出雲霧,擋住他的視線。
“會飛了不起嗎。”
岑冬生歎了口氣。
他經驗豐富,當下立刻做出判斷,自己是追不上的。
可惜了。沒有異能覺醒,隻靠拳腳運炁,確實容易在戰鬥中受限。
而且,剛才鄧榮喊出的那個詞,雖然很模糊……但應該是“飛廉”吧?
——飛廉,又作蜚廉,是古代漢族神話傳說中的神怪,《楚辭·離騷》中所謂“前望舒使先驅兮,後飛廉使奔屬”。
怪不得鄧榮在使用咒禁時會顯露鳥嘴,因為飛廉在傳說中的形象便有鳥頭。
飛廉又稱“風伯”,即掌管風之神。以飛廉為神相誕生的咒禁不知凡幾,雖然等級強度有差異,但大都和“風”有關,且擁有相關力量的咒禁師都以速度見長,很擅長逃跑,這也是正好撞上了。
可若是就這樣便毫無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逃了……
那是在開玩笑。
岑冬生眼神一冷。
他習慣除惡務儘,得罪的仇人要是不第二天就去死或者變成植物人,他今晚恐怕都睡不好覺。
“‘越過分越好’嗎……很有道理,敢對知真姐起壞心思的家夥——”
眼看著的那人就要消失在夜空中,岑冬生深吸一口氣,一腳踢碎了旁邊的椅子。
他迅速彎下腰,撿起一根彎曲的柵欄;隨後擺出投擲鐵餅的姿勢,整個人彎曲如一張上弦的弓。
“想逃?”
瞄準目標,他怒喝一聲,使用巧勁讓鐵欄杆打著旋兒脫手而出,朝著天上即將消失的身影射去。
和岑冬生預料的一樣,鄧榮光是用飛廉咒禁帶著自己飛上空中,就已經耗儘全力,麵對他出乎意料的襲擊根本毫無抵抗之力。
“——?!”
飛天蜈蚣猛地往上起飛,試圖將鄧榮拽起;但在那之前,鐵欄杆直直命中他的腰部以下,如同高速旋轉的螺旋槳,伴隨著血花四濺,直接將他整個下半身砸得稀爛,這傷勢眼看便是活不成了。
淒厲的慘叫響徹夜空,鄧榮的身影在星星點點的雲霧中墜落。
……
岑冬生甩了甩手,轉身朝帳篷走去,神態平靜地就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畢竟對他來說,一切都尚未結束,接下來還有最重要的事。
除去打倒核心鬼怪以外,接下來的還有鄧榮的同伴,那個叫孔銀蓮的女人。
以及,也不知道這家夥還有沒有親人和朋友,如果對方不知情的話倒還好,要是知情——
岑冬生心中轉悠著這些於於常人而言稱得上“殘酷”的念頭,看到知真姐從帳篷裡鑽出來,一路小跑過來迎接。
“你、你沒事吧?”她一臉擔憂,“你看上去……”
有些話她沒有說出來,但他已經懂了。
岑冬生揉了揉自己的臉,好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沒那麼殺氣凜然、沒那麼嚇人。
“我沒事。”他回答道。
“那,讓我檢查一下。”
安知真堅持要看他的身體,岑冬生無奈,隻好解開衣領,擼起袖子,露出精悍乾練的肌肉線條。
知真姐眼前一亮。
“哦,冬生,冬生,身材不錯嘛~”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肌肉、又摸了摸臂膀,嘴裡嘖嘖有聲,讓人不禁聯想起早上去菜市場挑新鮮豬肉的阿姨……看起來,大姐姐對他的身材很滿意。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岑冬生被摸得渾身不自在,臉有點發燙,很擔心對方又說怪話,趕緊阻止。
“也是。”
說著,女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抬起來。
“剛才你和他打架的時候,我記得你抬起手來擋了一下……”
岑冬生的臂膀上並未留下她想象中的深可見骨的傷口,反倒是隻有幾道淡淡的血痕,看上去很快就會複原。
鄧榮釋放出的風刃鋒利程度與刀劍無異,但岑冬生的肌肉在真炁灌注下亦有著鋼筋鐵骨的強度。
“簡直就是超人。”
知真姐驚歎道。
“是那個……你所謂的‘咒禁’帶給你的力量嗎?”
“沒錯。”
“真讓人羨慕、好奇……”
“彆在意,知真姐也會有的。”
“嗯,我知道。”
“……?”
安知真放下他的手臂,笑著說道
“你之前就和我說過,‘有一天我也能成為咒禁師’,我自然相信你。”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水光盈盈。
“冬生需要的是夥伴吧?我也一樣。等我成為咒禁師後,我就能幫上你的忙,然後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對不對?”
岑冬生的表情嚴肅起來,他用力點了點頭。
*
再次回到自己的帳篷,岑冬生利用冥想調息,半小時後起身,再度開始行動。
那頭藏匿起來的鬼怪,總歸是要對付的,這對藏起來的孔銀蓮來說亦是相通的道理。
她離不開這棟鬼屋,所以必須要做和他一樣的事,何況所謂的“核心”大概率就是他們想要的禁物。
“鬼屋”是難以逾越的天塹嗎?在未來的確算不上,它說到底隻是一種空間扭曲現象。
有一類被稱為《超觀想界》的特等咒禁,就是以鬼屋構成為靈感,能將對手和敵人囚禁在另一個世界;而如果隻是想突破鬼屋,都不至於做到這種程度,隻要擁有涉及到空間之力的“天仙係”咒禁或異能即可。
這類禁師的數量從總體上來看算是稀有,地位遠比岑冬生這樣的人來得高,但在各大區都儲備有這方麵的精英人才,絕對稱不上罕見。
當然,放在今日,事情自然不太一樣……至少,岑冬生不覺得誰有這本事。
……
夜色之中,岑冬生一躍而起,像猿猴般迅速爬上了三樓,雙手抓住欄杆,腳下的金屬微微扭曲。
他眯起眼睛,看著被霧氣和黑暗籠罩的一整排房間。
……就在這裡麵嗎。
這頭始終不曾露麵的鬼怪,似乎已經不再隱藏自己,強烈的陰炁衝天而起。
又或者,是已經和那個女性咒禁師接觸過了,所以才會處於這種隨時可能被激活的狀態?
這個猜測並非空穴來風,那兩人很有可能是比他更早找到了核心鬼怪的所在位置,所以才會迫不及待地動手。
果然和岑冬生一樣,他們同樣打著排除風險的打算……
“岑先生。”
一個冷漠的女聲在不遠處響起。
他扭頭看去,一隻巨大的甲殼蟲攀附在門牆之上,背後的斑斕花紋竟是一張人臉,紋路不斷扭動,仿佛一個人在開口說話。
“若你是想離開這裡,我們有要拿的東西,可以合作。”
岑冬生嗤笑一聲。
“笑話。”
聲音屬於那個叫孔銀蓮的女性咒禁師。
再聯係之前那條能噴霧氣的飛天蜈蚣,岑冬生在心中揣測,此人恐怕是鬼仙係中的蠱師。
“天神地人鬼”,原指仙人五種;後逐漸成為對不同類彆咒禁的劃分方法,雖較為泛泛,卻也是最出名的標準。
五類咒禁間沒有高低差距,隻是性質迥異。
奇詭法門、禦鬼驅怪、圓光攝魄、洞幽追冥……此皆為鬼仙一脈。不似人仙係集偉力歸於己身,沒有地仙係五行遁術呼風喚雨,卻以詭秘莫測出名,以對手而言很難纏,若是隊友則稱得上最佳輔助。
——但是,她不敢與自己正麵為敵。
即使岑冬生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展現出任何異能,她依然不敢。
光是這副裝神弄鬼的做派,就讓岑冬生對她的實力心中有數。
“你很強,我不想與你為敵。”
“晚了,你的那位同伴之前可不這樣想。”
“我的確和鄧榮同行了一段日子,卻實在談不上夥伴。”孔銀蓮說,“你已經殺了他,我們之間再沒有合作的阻礙。”
“他的命,是我親自取的。”他冷冷回答,“與你何乾?”
“……你真的要固執己見?”女人喟歎道,“要是裡頭的核心鬼怪被放出來,我們之間又相互提防戒備,事情會變得很棘手,畢竟,這地方還有普通人在。你不怕他們受傷嗎?”
“……”
岑冬生沒說話,隻是擰起了眉頭,好像真的開始考慮她的條件。
這當然是假的。
他雖然不喜歡濫殺無辜之輩,若能幫到他們逃出生天自然是最好;可若是真有人在關鍵時刻拿普通人的性命做威脅——他絕不會妥協。
他真心想要保護的人,隻有一個。非要說有哪裡難辦,他可能還覺得知真姐事後會不會為他人的死感到傷心、該怎麼安慰才比較難辦。
“……哼。”
孔銀蓮突然冷哼了一聲。
“騙子。所謂的咒禁師,果真是一幫冷血之輩。”
岑冬生挑起眉頭。
“彆裝模作樣了。你根本不在意彆人的死活,可能隻有那位安醫生是你心頭好。”
原來是在試探。
既然話都說開了,岑冬生也就不再隱瞞。
“沒錯,我們的處境並沒有區彆……不論對手是鬼怪還是你,我都無所謂。”
他舒展了一下身體,從欄杆上站起,居高臨下。
“廢話少說。開始吧,讓我們手底下見真章。”
岑冬生不再壓抑自己的氣勢,麵前的陰炁受旺盛的血氣一激,頓時像海潮般翻湧。
“吼——!”
其中一扇房間的門突然被人從內側撞開,一個渾身是火的焦黑身影嘶吼著撲出。
毫無疑問,正是那頭核心鬼怪。
岑冬生嚴陣以待。
隻見它環顧四周,白森森的眼球看到了離它最近的青年,卻沒有朝他撲來,反而突然扭身,朝著其中一個方向狂奔,在走廊上留下一串焦黑的腳印。
“什麼……?!”
不遠處的霧氣裡傳來孔銀蓮的悶哼,一個身穿長裙的女子身影有些狼狽地從一團陰影裡鑽出,躲過了撲麵而來的熊熊烈火。
“嗬。”
岑冬生露出微笑。
“看來是這邊的運氣好些。它先找上那邊了。”
核心鬼怪,岑冬生,孔銀蓮……三者彼此間的角鬥,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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