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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六百七百五十四章 最大可能原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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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伯為什麼要趕我們回蜀都?”從辜振鐸辦公室出來,麥小苗還懵懵懂懂,周至和老師伯之間討論的那些東西,很多也是她聽不懂的。

周至當然明白是為什麼,中文古文字聲韻學,分作了中古音推擬和上古音推擬,中古音推擬指的是恢複出宋代漢語聲韻的原貌,主要是官方用語的原貌,兼顧部份方言讀音,甚至包括少數民族通知地區的讀音。

再此基礎上再向前推,就推到了中古音最早的邊界,唐音。

唐詩宋詞,是漢語在古代聲韻規則下的文學雙璧,留下了大量可供驗證的樣板給推擬工作者們進行驗證。

而上古音,指的則是先秦到漢代的讀音,從最早的《詩經》,到後來的《樂府》。

不過《詩經》時期的聲音各地差彆太大,除了《雅》《頌》兩部可以視作“正音”“雅言”,也就是周都與周圍“邦”所在範圍使用的語言外,其餘的均可視作方言發音的記錄。

年代過於的久遠,想要窺探真相過於困難,目前周至暫時不予考慮。

不過周至提出了一條中古音推擬的新思路,注意這裡是推擬而不是構擬,就是打破了清代以來“小學”文人們一貫在文字裡尋求聲韻邏輯關係,企圖利用複雜的架構憑空構擬出中古音的讀法的方法論,第一次將目光放到了田野上。

構擬,是憑空拿餅,推擬,是根據證據線索和邏輯關係,去科學地挖掘真相。

周至從小就對自己的夾川方言非常感興趣,從小學五六年級就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並且得到了四表舅和乾爹的認可與引導,一直注意收集方言裡的特殊詞彙,特殊聲母和韻母,尋找這些特殊詞彙和特殊聲母韻母在古文中的用法和讀法,為此還在老爹麵前暴露了自己偷讀《金瓶梅》,差點挨了頓胖揍。

因此他的信心可以說從很小就已經建立了起來,那就是華夏大地上的各地方言當中,一定還殘留著中古漢語發音的相關線索,隻要將這些線索儘數收集起來,就可以製作出一張相當複雜瑣碎,但完備非常的“漢語聲韻基礎數據庫。”

“有了這個數據庫後,我們便可以利用曆代韻書的聲、韻、調、攝、等、開合、反切、注文、同時期詩詞曲等存在韻律要求的問題,甚至古人筆記當中記錄的順口溜等,尋找出當時聲韻的邏輯關係,再從漢語聲韻基礎數據庫中提取樣本,尋找與這些邏輯關係最大符合的發音。”

周至在答辯會上侃侃而談,現在的內容已經超越了碩士答辯的內容,引申到了數據庫建好後的下一步工作,也就是漢語官話中古音的推擬上來:“從目前成果來看,我們認為聲調上保持九個聲調進行推擬是比較合理的,即模擬粵音體係,以高平,中升,中平,低降,低升,低平為六調,加上短促高平,短促中平,短促低頻,合為九聲。”

“對應到古漢語,就是給平上去入四聲再分出陰陽,變成陰平,陽平,陰上,陽上,陰去,陽去,陰入,陽入,再加上一個中入,合成九調。”

“不過我們認為將粵語的短促音作為正調,結論未免過於牽強,以高平為例,將普通高平和短促高平分為兩個調,僅在發音長短上加以區彆,可能並不科學。”

“而在夾川方言,也就是西南官話留存,以及客家話,也就是唐音留存比較多的地區,我們找到了正常的三入聲‘正調’,在這兩種方言裡,入聲並不以長短相分,而是其調子的頻率上就存在差異,因此我們認為,將它們的入聲發音規則與粵音的六調相融合,作為中古音九調更加合適。”

“接下來我就以粵音為基礎,將九調給各位老師念一下,”周至說完,一字一頓地:“番茄醬,牛腩麵,一百碟,各位老師能聽出調上的區彆嗎?”

周至麵前的老專家們很多都是理論工作精深無比,不過作為北方學者,長期生活在四個聲調的環境當中,很難聽得出其中的差異來。

這個周至早就實驗過了,光是夾川方言裡簡單的平入,在寢室北方同學如張潛意,徐剛,黃瑞山的耳朵裡,聽起來就很難和陰平區彆開來。

但是在南方同學如李東平,特彆是趙星耳朵裡,卻如吃飯喝水一般自然,非常明顯。

好在周至早有準備,拿起連接電腦的麥克風:“接下來我會讀一下‘詩史試時市事舌食’,我們可以看看儀表顯示記錄上的變化。”

“我先用粵音朗讀。”

等到周至讀完,將打印出來的結果交給導師們,上麵的六聲調值,分彆為55,35,33,21,23,22,很明顯是六個不同的聲調,不過到了後三個短促音後,調值卻是55,33,22

也就是說,粵語的後三個短促音,其聲調其實分彆對應高平調,中平調,低平調,隻不過收尾非常短促而已。

“我接下來再用整合後的推擬中古音調讀一下。”

等到周至這次讀完,導師們發現前六聲的調值依舊分彆為55,35,33,21,23,22,但是後三個音的後半程卻發生了變化,變成了33轉55,33轉22,22轉33。

“到這裡,我們認為古音的九調,其實是由六個單調和三個轉調構成的,隻不過在漫長的曆史推演過程中,在各地發生了分化,比如在粵地,後三個轉調的尾巴被簡化掉了,變成了短促音;而在北方普通話裡,隻留下了陰平,陽平,陰上,陽去四聲;西南官話裡則多保留了中入;吳語蘇州地區則保留四聲八調,中入並入了陰入和陽入;而青浦方言存在將陰上分作兩調的現象,因此也是九調。”

“最複雜的吳江方言,則因為輕聲分母送氣與否,細分出幾調,算上這樣的區彆,可以算作11調。”

“客家話則與西南官話類似,差不多就是北方四聲加入聲,不過入聲又分作了陰入和陽入;因此是六個聲調,隻有少數地區在語境下存在變調,可以算作八個聲調。”

“我們在這裡並不是強調中古音的調子就一定是現在推擬出的九調,我們隻是強調這是一種最大的可能,因為到目前為止我們收集整理的方言,其聲調都可以用九調來解釋其推演關係,也就是說,現在所有的方言聲調,都可以解釋為在九調基礎上進行了部分簡化,合並之後形成的。”

“舉這個例子,隻是想要說明我們在這套係統上進行推擬的方法論,即‘最大可能’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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