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以後再說。”王老爺子一副你小子還需要組織好好考驗的樣子，背上手朝自己書房走去。
周至趕緊在後邊跟上，爺倆來到房間裡，周至就發現自己這次在紐約淘到的隆慶青花大罐，正擺在老爺子書房上。
“平等青挺多，隆慶青花也不少。”老爺子坐到了坐位上：“不過隆慶平等青可就少之又少了。”
“成弘正，平等青；嘉隆萬，佛頭青；之後浙料柳條邊兒嘛！”周至笑道：“嘉靖晚期平等青料逐漸消失，開始用回青料，又稱佛頭青，其中嘉靖回青色澤豔麗，有藍中泛紫或泛紅的，如果過度追求顏色回青料比例過高，則有青色暈散，紋飾模糊的現象。”
“到了隆慶，匠人們已經將回青料比例掌握得很好了，除了一小部分因為窯溫的問題導致灰淡外，多數發色藍而穩定。”
“萬曆早期用的回青料呈色好，藍中帶紫，晚期由於配比回青料被迫減少，顏色開始變得明顯灰暗，不過這種灰暗和隆慶因窯溫偏低帶來的灰暗，又是兩種不同的表現。”
“這些都是您老教導下，讓我牢記於心的東西，結果在那參觀一見到還有隆慶款的平等青料青花瓷器，嚇了一大跳。”周至笑道。
“看你這嘚瑟的樣子，怕是開心得要死吧？”王老爺子笑罵道：“什麼酒這麼貴，能夠換這罐子？”
“一瓶葡萄酒，也是最早在紐約機場撿漏十二杯子那次一起撿的，那就可貴了，罐子主人除了給我罐子，還另搭我十萬美金呢！”
“那就樂吧！”老王都聽笑了：“你就是欺負人家不明白，這種打破收藏界認知，相當於改寫了文玩史的東西，都是由著賣家開價的。”
“這話說得，我的伊貢酒還不是由著我開價？何況那老板是在紐約開高級餐館的，一瓶世界最珍貴的葡萄酒擱那兒擺著，就是餐館厲害的活廣告，老爺子我給你說，當時這罐子就大剌剌地擺在包廂走道的儘頭，就這樣放在一張桌子上，丁點保護措施都沒有，進出的人完全可能把它帶到地上碎了。”
“等我第二次去的時候，好家夥，那瓶酒也給擺在那兒了，不過人老板給配了最頂級的博物館陳列廂，防彈玻璃，控溫控濕控光手段全上上了，搞不好人家現在還笑話我是冤大頭呢。”
“哈哈哈哈……”王老爺子聽得開心極了：“現在國內撿漏越來越難了，你這種精通英語的娃子，沒事兒就多去國外跑幾趟。這八大碼兒和茶圓兒又怎麼來的？”
周至將故事講了一遍：“也是我行善積德得來的福分，見倆孩子拿著乾隆官窯的東西來換頓吃的，實在是不忍心，就請他們吃飯，帶著他們將東西送回去，想著跟他們的奶奶按市價買，也算幫兩個孩子改善一下生活，結果去了交談一番，老奶奶感覺到賁巴瓶對自己很有意義，不樂意賣了。”
“就在我和小苗失望告辭的時候，老奶奶又叫我們回去，找出他老伴兒的一口箱子讓我們找找有沒有想要的東西，結果就翻出來這九件豇豆紅。”
王老爺子有些無語：“真是服了你小子這運氣了，你要知道，到現在為止，除了台島故宮外，還沒有聽說過一處地方，湊齊了整套本朝八大碼的！”
“我們國內都沒有整套的嗎？”周至感覺難以置信：“據我所知，國內各地館藏，豇豆紅不少的呀！”
“這個是曆史遺留問題。”王老爺子哭笑不得：“各地博物館，或多或少都有幾件豇豆紅瓷器，但是很多都不是八大碼裡頭的器型，達不到可以進入禦書房的等級；而可以達到等級的那些呢，因為以前大家收集館藏，或者分配藏品的時候，沒有注意成體係地進行，導致器物四散各處。”
“這類東西本來就十分的稀少，故宮的一套裡邊，萊菔瓶是雍正的，盤螭瓶是乾隆的；而國博那邊太白尊師乾隆的，蘋果尊是道光的。”
“之前我們兩家也曾商量過，看似國博讓出萊菔瓶和盤螭瓶，還是故宮讓出太白尊和蘋果尊，好歹讓國內有一處地方可以收藏整套的本朝八大碼兒……”
“哈哈哈哈……”周至笑得肚子都痛了，就國博這長期有借不還的主，故宮不得防賊一樣死死仿著？而故宮想要調國博的這兩樣東西那更是沒門兒，畢竟八大碼裡邊，四高貨比四矮貨的價值可高多了，尤其是盤螭瓶。
這買賣注定了乾不成。
“肘子，要是你能……”
“打住！”周至趕緊抬手製止，好家夥這是要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來：“我各勻兩件給你們，你們兩家單位就可以各自湊齊一套了是吧？沒門兒！我這兒一套就是一套，就跟翁老賣我的典籍一樣，不分開的。”
王老爺子反倒是樂了：“你這脾氣跟我年輕時倒也像，東西在你手上不見得比在國博故宮差，算了吧……”
周至這才鬆了口氣，赧笑道：“就是，老師兄弄了個觀複，我也準備弄一個，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知容。”
“你們這是跟《道德經》十六章乾上了。”王老爺子當然知道大徒弟博物館名字的來曆，當然也知道《道德經》的內容，立刻就想到了上下文關係。
看著桌上的幾件東西笑道：“憑你現在的影響，東西有如此開門，這回這些東西，不用我再寫鑒定了吧？”
“彆呀！”周至笑道：“我也沒啥影響力，主要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你老反正每天要練字的，就當寫字玩了。”
說著就開始給王老爺子找筆研墨。
王老爺子也把老花眼鏡戴上，周至這兩樣東西其實都是大開門，本來也無需什麼鑒藏意見，不過當成寵自家子弟來理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寫兩篇鑒定書也沒啥大不了的。
“對了，啟老爺子怎麼還沒來？國家又他什麼任務了嗎？”周至磨好墨汁兒，替老爺子壓好宣紙，等他落筆的時候問道。
“他最近也在整理自己的收藏，他那裡書貼很多，以前都是拿報紙，毛邊紙寫上名字包著，東西多了，要找起來其實也怪麻煩的……”老爺子一邊開始寫鑒定書，一邊說道：“他看了你這次帶回來的古籍，那種古怪的高科技包裝看著倒是挺好的……像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