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這樣？還是……”話一頓，小靈雙手不甘心攥成拳，“還是小汝的腿傷快好了，公主想把奴婢調走，重新換小汝回身邊。公主想維護小汝維護就是了，奴婢雖羨慕，但理解，畢竟小汝陪公主的日子，多於奴婢陪公主。”
“奴婢都懂，可公主這麼汙蔑奴婢，公主以後要讓奴婢在公主府內如何自處？若公主想要奴婢死直說便是，不需要公主動手，奴婢自己動手。”
向桉驚愕低頭，小靈臉上淚水縱橫，適才的笑已經蕩然無存，眼裡迸發著一絲哀求，以及被人揭穿秘密後的辱恥。
哀求她放過她？
她才說幾句話，這就受不了了？決定背叛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敢做不敢當，為了維護自尊，還要處處求人遮掩。可惜可憐的自尊心，不是旁人被踐踏掉，而恰恰是本人拋棄的。
既然如此，她何必給她體麵。
向桉視線直視小靈：“因為你的話太多了。好奇藥是哪裡來的；好奇本宮去做什麼；好奇地想隨時跟著本宮。”
小靈：“人有好奇心不是正常的？若公主以平時奴婢無意中所說錯的話，或是做的事判定為奴婢背叛了公主，公主府內下人犯的錯可比奴婢多了。那他們是否也是背叛公主？”
“或許有，或許沒有，本宮不知道。但你，本宮知道，”向桉微微彎腰，“適才本宮便說了，本宮查了整個公主府。”
“小靈，女，十五歲，家住大平街永祥路，性子溫順木訥。曾多次和其他人說過你羨慕小汝，日後遲早要在小汝手底下乾活，報當年我救你之恩。還記得你端水進屋和本宮說了什麼嗎。”
小靈當然不會忘記，那天是她首次奉了魏大人命令，主動接近向桉，那天說的話不多，真正有用的隻有一句——
“……汝姑姑說她腿斷了，現在還未醒，不能來伺候公主。”
“這哪裡不對——”小靈話音戛然而止。人沒醒，怎麼說話的？
“看來想起來了。本宮當時受傷，加之剛醒，又聽你說小汝腿斷了，悲憤之下未曾深想你所說的，後又焦心於小汝腿，更是無心去想。”
“事後雖冷靜下來察覺到不對勁，但當時本宮已然把你放到身邊，下意識便將所有不對勁，歸結於你是因為被本宮嚇到，慌了手腳，所以說錯了話。”
“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凡到本宮決定放在身邊的人，本宮皆不會防備。不論是你，還是小汝，本宮一開始沒懷疑過你們。是你一步步讓本宮確定，確定你就是那個人。”
小靈：“就憑一句話？這算什麼證據？公主是硬要……”
向桉：“本宮的確沒有證據。”
小靈心中一喜，心想：魏大人果然厲害，料事如神。
還好沒出差錯的完成了，這是她第一次為魏大人做事，前前後後總共就傳了兩張紙條，一張給了何桃，一張給了何桃丈夫。
雖不知紙上魏大人寫了什麼，竟讓他們夫妻倆乖乖聽話了，但兩張紙條看過後，便由她親手毀去，絕不會留下半點證據。
向桉：“但趕一個侍女出公主府，需要什麼證據？”
小靈絞儘腦汁正想狡辯，聽向桉一說，嘴巴忽地僵住，沉重得再發不出聲音。
公主府是向桉的，不是大理寺的。
“公主！奴婢冤枉！奴婢忠心耿耿，從未背叛公主！”小靈一個接一個磕頭。
日光穿過窗格傾斜進屋，淡金色光芒鋪了一地，晃得眼酸痛，向桉眯了眯眼，恍惚中好像看到了那天在亂葬崗。
那日，也是這樣的夕陽，佛光普照一般。
“孫藝。”向桉定定看著地磚上的金黃色光芒，“拖下去，處理了。”
“奴才遵命。”
一旁裝木頭的孫藝輕輕一揮手，一樣裝木頭的兩個侍衛趕忙上前，還未靠近，變故陡生，跪在地上可憐求饒的小靈突然站起來，拔下頭上的簪子，直直撲向向桉，一手扼住向桉脖子，一手握住簪子抵在向桉腦袋上。
片刻前還可憐兮兮的小臉，現在猙獰又扭曲，小靈惡狠狠道：“滾！不然我就殺了她！”
兩個侍衛臉色頓時大變，不敢再動。孫藝上前一步，陰沉道：“賤婢！你放肆！若公主傷了分毫，咱家必定千刀萬剮了你！你——”
右邊侍衛悄然湊到孫藝身旁，“孫管家，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重要的是救公主。”
小靈大笑，“孫管家，侍衛比你識時務啊。”
“咱家知道，用你說？！”孫藝眼一瞪，隨即以拳抵唇，假模假樣清了清嗓子，“說吧，怎麼樣才能放了公主？”
“你們先往後退。”小靈見孫藝三人一直退到門口，這才滿意，“給我準備一輛馬車，三箱金子，還有……呃——”
脖頸上多了一個血洞。
小靈呆愣愣側頭，被她扼製在身前的向桉正慢悠悠擦拭著匕首上的血，“話真多。”
小靈嘴唇蠕動，說出的話卻是咕嚕咕嚕聲。是血堵住了，她的喉嚨破了，一直到她瞪著眼睛倒在地上，她也再沒有說出一句話。
但向桉看懂了，她說——
“你怎麼……怎麼會有匕首？”
每日早上是小靈親手給向桉穿衣梳洗，向桉身上佩戴什麼，有什麼，她十分清楚。根本沒有匕首，也不可能放匕首。
所以匕首是從哪裡來的？
向桉擦乾淨了匕首，心裡無聲回答了她的問題：我有空間。
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對於死人的問題，她向來有問必答。
目睹全程的孫藝臉上不太好看，兩個侍衛左邊的已經腿軟，右邊的手抖個不停，手指緊捏住衣袖指尖泛了白，他才勉強保持鎮定。
扔了擦拭的帕子，向桉下巴微抬：“你，叫什麼名字？”
右邊侍衛識趣拱手行禮：“屬下言傾拜見公主。”
向桉輕點頭：“明日起，你便調到本宮身邊當貼身侍衛。孫藝，聽到了？”
“奴才遵命。”愣神中的孫藝回神，小心看一眼地上，“這小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