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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鐵幕垂河(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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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一場決定亞洲大陸上兩個最為強大的帝國國運的戰爭,應該是什麼模樣?

對於這個問題,不同的人會給出不同的答案,從國力、戰場位置、士卒素質甚至誰進攻誰防禦兩邊主帥的作戰風格都能延伸出許許多多的議論,然而在燕山山脈的七平山隘倉促爆發的戰爭,才讓所有見到這一幕的人明白,無論什麼性質的戰爭,無論它帶有什麼樣的意義,它的本質,永遠也隻能有一種。

那就是人與人的廝殺。

已經強渡潮河的八萬魏軍背水紮營,在戰爭伊始便顯露了這場北伐的決心和意誌,從燕山後大營開拔向隘口的遼軍並沒有趁著魏軍立足未穩主動出擊,這對於一向習慣打運動戰的遼軍來說,未免有些不可思議,但考慮到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定下了基調攻守之勢已易,北伐的魏軍進攻,借助燕山防禦背後中京的遼軍防守,那麼這種彷佛錯失戰機的行為也就可以理解了。

按照以往的慣例,這場戰爭的揭幕距離進入高潮應該還有好幾天的佯攻,魏軍應該試探性地發起幾場進攻,試圖摸清七平山隘遼軍防守的缺陷,以及尋找出有可能存在的其他越過燕山的辦法,等到雙方都對敵軍的實力以及接下來的戰事發展有了一定的預測,才會毫不保留地將全部兵力壓上,為這座山隘增添上血的妝點。

然而魏軍並沒有打算走這個流程,或者說,在全軍渡河的那一刻,擺在魏軍麵前的選擇就隻剩下了一種。

強攻!

幾乎在大營剛剛紮好的第二日清晨,一萬重甲步卒就在輔兵的幫助下披上了重甲,在朦朧的晨光中,他們握著專克騎兵的鉤鐮槍,在軍營外集結,持著塔盾的輔兵在突陣的外圍形成了防線,而不斷有神機營的士卒握住火槍,走入那被大盾環繞的防線中,將軍陣一點點地充實。

沒有任何偏移的目光,沒有任何繁雜的心思,身先士卒的步卒主將丁良弼握緊自己的長劍,朝著七平山隘所在的方向,傳下軍令:

“進軍!”

“萬勝!”無數士卒嘶吼著舉起武器,吹響了大戰的號角,整個大陣以一種緩慢但極為堅定的步伐朝著山隘口挺進,遠處遊弋的遼軍斥候毫不猶豫地轉身策馬飛奔,而軍營側方的幽燕鐵騎則是在重甲步卒吸引去戰場所有目光的情況下開拔,朝著那山隘側麵的山坡下集結。

這裡是個很好的位置,如果站在高處,應該能縱觀整個戰場的全局,而這裡離正麵戰場又還有一段距離,很適合作為騎兵發起衝陣的加速起始點,遼軍在戰場的實際控製區域並沒有向外延伸,他們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死守山隘,所以這裡自然成了幽燕鐵騎在戰場上該處的位置。

靖王顧懷玄甲白馬立於高坡,代表著他親臨前線的黑色旌旗並沒有立起來,所以自然不需要帶上足夠的大軍擺出防著遼騎突陣的兵力,在他的身邊,隻有散開的王旗親衛,以及站在他的馬前,握著武器散著凜然殺氣的兩個親衛。

大概是察覺到靖王的視線一直落在那朝著山隘突進的重甲步卒方陣身上,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什麼有些走神,動了動脖子的王五看向一旁的魏老三:

“媽的,虧了。”

和郎小愛成親之後越發穩重,當初那股憨厚早已變成沉穩默然的魏老三目不斜視:“五哥,怎麼了?”

“少爺說要來前線,我還挺開心的,本來以為又能帶兵了,結果少爺完全不想碰兵權我當然不是說李易不行,他我還是服氣的,可少爺不帶兵,我們不就隻能守在一邊看戲?也太不爽利了點,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勸少爺往東邊走,至少陳平那小子就沒這麼能乾讓少爺都放心。”

魏老三思索片刻,說道:“五哥,這是早晚的事情。”

是的,早晚的事情,顧懷已經是靖王,淩駕於天子的藩王,不可能每一場仗,都需要他親自帶兵,事實上這次顧懷要親赴前線,已經部分搬遷到北平的朝廷上官員們就吵翻了天,如果說當初他們還可以在心裡藏著些肮臟齷齪的心思,那麼當他們也來到了北境,來到了國門的位置,眼下最不希望顧懷出事的,大概就是他們。

在靖王的威權下忍氣吞聲是一回事,這家夥上了戰場兩腿一蹬遼人南下直撲幽燕又是另一回事,不能在南方安安穩穩享福也就算了,既然被逼著來北境,好歹讓這位再多挺些年。

這樣一想顧懷出征前朝堂上到年幼天子下到兵部小吏都異口同聲反對不想讓靖王涉險的統一口徑也就能理解了。

唯一能讓他們些許安心的,便是顧懷在出征前便明確說過,前線主帥他早已在許久之前就選定了三人,這次親臨,與其說是要指揮大軍北伐,不如說他隻是一道保險,隻有等戰事不利,或者出現什麼變故,麵對遼國不,從執掌兵權後就未逢一敗的靖王才會重新握住號令的馬鞭。

“我當然知道是早晚的事情,現在和當初少爺在江南打的窮仗沒法比,”王五怨聲載道,“但我想著少爺到了前線總會忍不住的,誰知道少爺說看看就真的隻是看看?”

“五哥,你要對李將軍有信心,對大魏的將士有信心。”

“媽的,你成親後就再也不是我認識那個魏老三了,”王五瞪大眼睛,“你這一套從哪兒學來的?老子就說這親成不得,當初好好的一個漢子,怎麼現在成了這模樣?我知道了,肯定是你總挨郎小愛訓,才有了這種孫子脾氣,不是這種婆姨你討來乾嘛?要是敢跟我瞪眼睛,我早把她休回家了。”

白馬上的玄甲身影動了動,顧懷麵無表情地投注下目光,看向王五:“成了親有了家室,當然會穩重許多,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骨子裡還是當初的山賊性子?你自己樂意打光棍也就算了,彆總是想拉老三下水。”

王五縮了縮脖子,小聲嘀咕:“少爺你自己不也是沒成親的光棍”

好好的戰場肅殺氣氛被王五一攪合,頓時充滿了某種詭異的喜劇色彩,一旁的幾個王旗親衛連忙移開目光,連臉都憋得通紅也不敢笑出來,看得騎在踏雪上的顧懷額頭青筋直跳。

“哪兒來這麼多廢話?”顧懷斥道,“想上戰場搏命,成全你就是了,如果戰場出現意外,需要王旗親衛衝陣,讓你去帶!”

剛才還慫頭搭腦的王五一聽就來了精神,連忙應聲,但聽出顧懷的語氣裡對戰場形勢有些不樂觀,他好奇問道:

“少爺,你對李易沒信心?”

顧懷輕輕搖頭:“不是沒信心,而是這種正麵的廝殺太容易出意外,沒有任何人敢保證自己能贏你看,遼人當然不會坐視重甲步卒衝擊隘口,他們已經出招了。”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投向戰場,很快便有眼尖的人發現,在麵前這片燕山外的平原上,已經結成突陣走完大半路程的魏國重甲步卒外圍,出現了些疾馳的身影。

遼國草原輕騎。

對比起那些需要著甲需要配備大量輔兵的重騎,這些被遼國從草原上征召的輕騎,自有自己的一套戰法,或許在這次南下保衛中京道之前,他們前不久還曾在草原上遊牧,那種逐水草而居的生活讓草原上的遼人成為了天生的獵手,戰場對於他們來說,是動態和變化的,他們最擅長的,便是在高速的奔襲中,放乾敵人的血。

正如現在他們要做的一樣。

燕山山隘旁的密林後,突兀出現了大批量的騎兵,從出現到加速到拆分繞襲向魏軍兩翼,隻花了短短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這對於這個時代一向需要大量時間完成集群轉向加速結陣的騎兵來說,完全是個不可思議的數字,但隻需要掃一眼他們的著甲率,以及那幾乎完全散亂的陣型,便能知道這種奔襲速度的代價是什麼。

被步卒環繞的丁良弼很快意識到了這些遼國輕騎要做什麼,在戰前的推演中,針對遼軍的不同兵種,李易自有一套應對的方案,所以當意識到在突進山隘之前魏軍根本不可能甩開這些輕騎後,丁良弼就立刻傳令:

“舉盾!”

果然,在靠近射程第一時間,那些輕騎便紛紛在馬鞍上挺直身子,開弓拉弦,密集的箭雨立刻覆蓋向步卒方陣,然後釘在輔兵舉起的塔盾上,發出如同雨落的連綿聲響。

“舉槍!”

傳令軍官的聲音此起彼伏,遠處的遼騎卡著距離遠遠環伺,交替上前放箭,然而在箭雨的間隙中,外圍舉起塔盾的輔兵立刻讓開道路,露出後方的神機營士卒,三段擊陣型快速成型,隨著令旗揮下,無數槍鳴響起,搶在箭雨之前,襲向那些正喊著草原話的騎兵。

中彈落馬的聲音不絕於耳,也有神機營士卒中箭倒下,然而以往屢屢在戰場上無所不利的火槍,在經過魏遼長期的戰爭後,也終於成了雙方廝殺中被默認被習慣的一環那原本就頗為雜亂的輕騎繞襲陣型隻不過更亂了一些,但並沒有散開,而且他們明顯知道火槍的極限,遊弋射箭的距離恰好卡著火槍的極限射擊範圍,子彈的下墜在這個距離上完全無法避免,所能造成的殺傷實在有限。

而他們的又一輪箭雨卻在空中劃過完美的拋物線,再一次降落到魏軍步卒的頭上,逼得塔盾再一次舉起,神機營再次隱入方陣。

山坡上的顧懷目光微微一動,身子前傾,看著那些遊離在步卒方陣外圍不斷騷擾放箭的輕騎,輕聲道:

“看起來草原上的遼人這些年也沒閒著,走不通火器,便想到了改進弓箭,用射程換威力麼?”

“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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