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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章 白溝河之戰(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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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魏遼雙方主帥坐鎮的中軍隔岸對峙之時,魏軍率先強渡的兩翼也已經和對岸的遼人白刃相交了。

“殺!”

一向自稱“北境一莽夫”的大魏邊將武安才身披雙層鐵甲,不著頭盔,率先跳下渡船,將釘著足足七八支箭矢的大盾狠狠砸在了對岸一名遼軍士卒的身上,然後虎頭刀猛地一揮,便在船頭清掃出一片灘塗陣地,在他身後十餘名悍勇之士同樣跳下,仗著船上火槍呼嘯之威,勢如猛虎般一下子斬殺了數人,使得越來越多魏軍甲士平安落地,然後結陣向前廝殺,將先登陣地越發擴大。

在魏國原本的數名邊境將領裡,武安才其實並不出名,因為他既不通軍略,也不怎麼會拉關係,但偏偏在顧懷坐鎮北境之後,他還得到了一定的重用,就是因為他的的確確隻是個喜歡打仗的武夫,每逢戰事必身先士卒,而軍中從來都需要這麼一員猛將來帶頭,所以在今日的戰場,他也理所應當地成為了第一個強渡白溝河開辟陣地的將領。

每一名將領都有自己擅長的事情,或精於練兵,或精於謀略,或者擅長統籌整個戰場,或者像武安才這樣,但凡打起來就抄起大刀帶兵頂在最前麵,隻不過這樣一來戰死的可能性就實在太高了一點,武安才身上那些差點要他性命的傷疤幾乎都快數不清了。

可還是那句話,沒有個好爹能讓自己躺在功勞簿上享福,自己不玩命還指望誰玩命?更何況這是影響到兩國國運的戰爭,這個時候不豁出去,對得起北境的無數鄉親父老?

一念至此,剛剛穩住了一小片灘頭的武安才不等身後更多魏軍下船集結,就反手撈起剛剛自己丟出去的大盾,主動朝著密密麻麻的遼軍軍陣中撲了過去。

而得益於他的奮戰,吸引了上遊河灘大部分遼軍的注意力,另一邊同樣統領步卒的李正然也從容渡河列陣,而幾乎與此同時,在船上火炮的漫天轟鳴中,連灘塗都幾乎被炮彈覆蓋翻過來的西側,那無比靠近遼軍中軍的地方,陳平也帶著大軍將一個渡口給奪了過來,整個上遊戰線,魏軍形勢頓時一片大好。

這麼一看,剛才那幕僚的所謂三勝之言還真不是亂說的,起碼在剛剛開啟的這場正麵決戰裡,先行渡河而擊的魏軍看起來是占了上風的。

不過這也和魏軍的突然出擊有一定關係,因為這種隔河相望的軍事對峙,除非一方有必勝的把握,不然不會倉促動手,而此前雙方連斥候的廝殺都沒出來個結果,外圍零星的戰事也並沒有勝負,誰能想到顧懷突然就把全軍壓了上來?而且這延綿長達十裡的大營和戰線,會對主帥的指揮功底形成極大的考驗,甚至於在中軍彼此隔河對峙誰都不敢有動作的時候,上下遊的兩翼戰場說白了就是由主帥麾下的將領依托先前的軍令各自為戰!

很明顯顧懷很信任如今在河岸上拚死作戰的將領,也很明顯顧懷清楚自己同遼國那些有過滅國經驗的主帥們比拚戰場微操不會是對手,就像當初在黃河邊上他對耶律洪砸下的幾記不講道理的老拳一樣,他今日顯然也是打算把戰場的變數增多,然後看看能不能給蕭山來幾記狠的。

當看到兩翼的戰事順利,魏軍在火炮和火槍的轟鳴中成功渡河開辟陣地,而且觀察旗幟能發現魏軍確實已經在河岸站穩了灘頭後,中軍處許多人都發出了歡呼,然而顧懷望著對麵同樣不動的遼軍中軍大陣,卻忍不住心中一歎。

“麻煩了。”

他當然不是因為兩翼大軍渡河順利而趕到麻煩,而是為戰略目的沒有達成而感到隱憂。

強渡進攻的目的是什麼?不是為了開辟灘塗陣地強行渡河,而是為了吸引遼軍的兵力,借助河上巡弋的水軍炮船,以及背水一戰的士氣,同遼人進行最為慘烈的廝殺,以此來調度敵軍的陣型,最好是能牽引遼人的中軍,以此來為騎兵,或者其他來製造一個一錘定音的完美的鐵砧。

可現在的問題是,顧懷立馬在南岸看得清楚,任憑兩翼戰場接戰後的種種表現,任憑船隻上火炮轟鳴萬槍齊射,自己對麵的遼軍中軍過萬精銳步卒仍然巍然不動,而且看起來還在調配周邊的兵力,對中軍的外圍漏洞進行填補。

他們不動,就意味著始終會有一支強力的戰略預備隊以應對此刻已經脫離正麵戰場的騎兵,也就是李易麾下的那兩萬大魏邊騎,不管是從下遊浮橋與遼國精騎血戰渡河,還有繞道奔襲,都已經威脅不到正麵戰場;同時也意味著麵對魏軍的強渡,對麵的遼人慌亂隻持續了刹那,就已經補足了兩翼的兵力,足夠應付局麵最起碼在魏軍兵力隻能依靠渡船補充不對的情形下能夠保持住不讓魏軍完全登岸,根本不需要投入太多兵力進行廝殺。

簡而言之,就是蕭山已經做好了以不變應萬變的準備,隻是在戰爭開始的一瞬間,蕭山就已經發現,兩翼的廝殺左右不了大局,脫離戰場的騎兵也影響不到大局,能夠左右今日戰局勝負的,隻有中軍!

彼此的中軍!

如果遼軍接下了魏軍孤注一擲的攻勢,那麼兵力更多的他們就有足夠的時間和餘力進行反渡河,對顧懷所在的中軍進行包圍;如果魏軍上遊步卒強渡、下遊騎兵遊離廝殺都能取得戰果,那麼就是顧懷所在的中軍也全麵渡河,壓上去與遼軍中軍進行廝殺的時候。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出現,都意味著有一方在河岸的戰線陣地出現了極大的缺口,而到了那時候,受到重大打擊全線混亂的撤退,與隻是側翼混亂,能在中軍大陣掩護下穩妥的後撤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概念。

比如顧懷就很篤定一旦這種登岸的廝殺持續到半夜,甚至是明天,如果依然無法動搖敵軍的中軍,那麼當全線渡河的魏軍如同離弦之箭一樣餘力已儘,讓遼軍能安穩渡河的時候,自己所在的中軍能不能撤回雄縣都是一個問題。

白溝河兩岸,代表兩軍主將的旗幟仍然沒有絲毫移動,兩翼的喊殺聲依舊不斷,魏軍不斷用渡船運送兵力渡河,在火炮和火槍的轟鳴中開辟陣地,與敵廝殺,好消息也不斷隨著渡船的往來被傳遞到了中軍,比如武安才部又奪下了某片灘塗,比如陳平部又斬殺了某個遼軍某個偏將但漸漸的,大概是隨著兩翼灘頭陣地的擴大,戰線逐漸拉扯開的緣故,這種報捷的頻率很明顯降了下來,而隨著下遊騎兵的久久未曾傳遞消息回來,一些軍事經驗豐富的幕僚也察覺到了不對。

就像是用力攥緊了拳頭打出去,卻被對方軟綿綿地接住化解,甚至還有餘力好整以暇地喝口茶一樣,這代表魏軍孤注一擲的攻勢甚至無法讓對方的軍陣徹底混亂起來,那位戰場經驗極為老成的遼軍主帥蕭山,在用這種手段泄掉魏軍的士氣與餘力。

而等到魏軍力儘的那一刻,怕是就到了遼軍反攻的時候

一些人臉上顯露出急色,有幕僚建議立刻搭建浮橋加大攻勢,顧懷點頭應允,立刻便有親衛去往兩翼傳令,而隨著日頭漸漸偏西,眾人也發現了越來越多隨著河水漂流而下的屍首,魏人遼人都有,時不時也會出現些傷員,此時自然也會有中軍的士卒頂著對麵的羽箭前去打撈營救。

“王爺!”

就在這種讓人不安的僵持中,一騎沿著河岸忽然飛馳而來,直接在中軍前滾落下馬,卻是武安才麾下的一名偏將,那人在踏雪前單膝跪地,不待擦去額上三分汗水三分血水四分汙泥,便大喊起來:

“王爺,我家將軍請派增援,這是他在戰場上用印的請調文書!”

中軍眾人猛地一驚。

有親衛迅速上前上馬接過文書,顧懷展開一看,確認是請求增援的文書無誤,這才問道:

“那裡戰局堪憂?”

“這倒不是!”那偏將跪在地上挺直腰杆,“敵軍雖眾,但我家將軍已經轉戰開辟四處灘塗陣地了,隻是敵軍增兵一輪,導致我家將軍退路已斷,便想請王爺調撥中軍渡船,多運兵力過岸!”

中軍眾人紛紛鬆了口氣,隻要不是戰線崩了,將渡河的魏軍趕到了水裡,那就還好。

像武安才這種衝殺得太狠,導致被北岸遼軍圍住的情況,確實是強渡作戰的一個大問題,因為渡船不足,運送兵力的速度有限,而且白溝河不是黃河那種大河,大軍一般都是搭建浮橋過河,隻靠渡船確實夠嗆

顧懷思索片刻,搖頭道:“遼人既然增兵,隻靠渡船運送兵力肯定跟不上,傳孤軍令,即刻搭建浮橋,增援北岸,你去回報吧,至於中軍那些渡船,孤另有大用!”

那偏將拱手領命而走,而顧懷則是轉身朝身後下令:“傳令下遊李易部騎兵,不用再和遼人精騎兜圈子了,即刻強渡白溝河,直攻遼軍中軍!”

“可王爺,若是放著遼人那兩萬精騎不管,他們也直朝我軍中軍殺過來”

顧懷看了一眼對麵那屹立的蕭字大旗。

真沉得住氣啊這是打算一直安坐到最後了,若是遼軍兩翼得勝,自然可以從容渡河,若是兩翼失利,也可以安然退回大營,反正隻要兵力優勢擺在那裡,就有輸得起一兩陣的底氣。

可自己會讓你這麼繼續從容下去?

騎兵轉戰,步卒強渡,那麼多將領在灘塗廝殺,河水中屍首都堆積起那麼多,他顧懷就這麼敷衍,一直安然待在這裡等結果?

你不亂,那就逼你亂!

一念至此,顧懷冷笑一聲,喝道:“傳令!中軍上下趁夜渡河,與孤直取那土山上的蕭山!盾兵先過河開辟戰場,然後火槍兵掩護孤的親衛陷陣前突,給孤能突多遠突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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