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代行天子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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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嘉靖從兒子裕王朱載坖那裡知曉了,嚴紹庭想要南下為官的意圖後。

嘉靖便在心裡有過一次仔細的盤算。

嚴家到底是否忠誠於自己。

最後。

嘉靖選擇略過這個有些可笑的問題。

不論嚴家是否忠誠於自己,大明這座天下終究還是要在某些時刻以自己的意誌運轉。

如此足以。

所以對於嚴紹庭想要南下為官的訴求?

嘉靖覺得,倒不如就讓這小子去南邊一趟,看看能否將南邊那看似風生水起的地方給攪動出一些不尋常的事情來。

於是。

給嚴紹庭安排一個怎樣合適的官職,就成了最近嘉靖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不過幸運的是。

皇帝那聰明的腦袋,再一次為他解決了這個麻煩。

望著殿內眾人。

嘉靖目光投向了拱手抱拳站在眼前的嚴紹庭。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聲音也漸漸擴散開。

“加都察院左副都禦史。”

殿內出現了一絲波動。

這個官職,應當是從正三品太子賓客那裡過來的。

而在這句話後。

嘉靖又朗聲道:“總理南直隸、中都、湖廣、江西、浙江、福建、廣東錢糧倉儲並提督南京軍務巡按地方。”

說完後。

嘉靖淡淡一笑,看向果如自己所猜一般,寂靜無聲的大殿。

確確實實。

如同皇帝預料的一樣。

整個萬壽宮大殿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因為皇帝的話而變得呆滯。

即便是身為當事人的嚴紹庭,也是滿臉詫異,心中震驚不已。

幾乎是同一時刻。

嚴訥便已經是猛然抬頭:“皇上,此舉萬萬不可!”

他的眼裡帶著濃濃的不安。

真要是按照皇帝的意思去辦,那大明朝財稅泰半之地就都將歸於嚴紹庭執掌之下。

這是要將朝廷的命根子都交到了他手上啊!

隻是此刻殿內,除了嚴訥急聲開口反對,其餘人卻都保持著沉默。

諸如徐階,眼裡閃爍著意外,卻始終不曾開口。

而高拱、袁煒等人,同樣是懷揣著震驚,潛意識想要反對,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要等一等再說。

至於說今日在場的六部五寺官員,那就是各懷心思了。

唯有人群中的嚴世蕃,在短暫的興奮之後,卻是眉頭皺緊,麵露愁容,陷入沉思。

雖然皇帝這一次的做法足夠讓人震驚。

可越是如此,兒子這一次南下便會越發難做事,而想要做成事需要擔的責任也就越大。

就算兒子現在也有兒子了。

可這小子,能擔的起這麼大的責任?

殿內陷入到好長一陣的寂靜中。

眾人都在回味著皇帝這一次封賞的含義。

毫無意外的。

總理南直隸、中都、湖廣、江西、浙江、福建、廣東錢糧倉儲。

這一點,就是奔著嚴紹庭所說的南方財稅倍增去的。

於是皇帝就讓嚴紹庭一手掌握南方各省的錢糧倉儲。

但讓人意外的是,按照常理來說。

如果皇帝真的是要讓嚴紹庭一手掌握南方各省錢糧財稅,那麼就應該再額外給嚴紹庭加一個南京戶部尚書或是左右侍郎的官職才對。

但現在,這一份口諭裡,卻明顯是沒有的。

至於提督南京軍務,這倒是讓人有些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既然要整頓南方錢糧,那手裡自然是要有一份依仗的。

不過提督南京軍務,卻又和如今坐鎮提督南京的那幫勳貴有些衝突。

眾人心思流轉,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有沒有想到這一點。

彆到時候嚴紹庭去了南京城,就會麵臨無兵可調的局麵。

反倒是口諭最後,巡按地方這一權柄,於殿內眾人而言並不在可以震驚的範圍內。

畢竟朝廷官職,巡撫和巡按還是有著明確區彆的。

巡撫,那是地方封疆大吏,而巡按不論是權柄還是職責都不能與巡撫同日而語。

如巡撫,可處置一地徭役、裡甲、錢糧、驛傳、城池、兵馬、軍餉等事。

而巡按隻能管理地方上有關於糾正奸弊、處決重辟,審錄冤刑,參拔吏農,紀驗功賞之事。

一道道的目光在殿內穿梭著。

毫無疑問。

皇帝這一次是給了嚴紹庭一個實實在在正三品的官職,但同時卻又給了一個遠超正三品權力的差事。

總理南方數省錢糧倉儲,提督南京軍務,巡按地方。

換而言之。

嚴紹庭這個官職都可以稱之為南方數省總督大臣了。

除了不能直接管理地方民政,他幾乎可以在南方數省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等到這個時候。

眾人才反應過來,皇帝為何是給嚴紹庭加了一個巡按官職而非巡撫。

因為僅僅是巡按所有的糾正奸弊之權,就可以讓嚴紹庭借此插手地方官府。

嚴訥幾乎是要瘋了。

皇帝今日這番話,幾乎是將大明的半壁江山都交到了嚴紹庭的手上。

這等天大的權力,就如此隨隨便便的給了嚴紹庭。

看著眼前這些因為自己的話而紛紛傻了眼的臣子們。

嘉靖反倒是心中生笑,朝著嚴紹庭喊道:“嚴紹庭。”

嚴紹庭肩頭一震。

忙將拱手上前。

“臣在。”

嘉靖手掌按在禦桌上,眼神深邃:“朕許你此次南下便宜行事,先斬後奏,如朕親臨,你能否如爾所言,使國朝財稅億計?”

殿內。

掀起一層漣漪。

先是執掌南方數省的權力給了嚴紹庭。

現在,皇帝又給了嚴紹庭先斬後奏、如朕親臨的權力。

這豈不是讓嚴紹庭這一次南下,能代行天子之權?

嚴紹庭當即深吸一口氣:“臣當不負皇上所托,必當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嘉靖搖搖頭笑了笑:“朕倒也不能真叫你死而後已了。”

說著話。

嘉靖掃眼環顧在場臣子們。

他開口說道:“你這一次南下,能將南方諸事梳理明白,朝廷往後能在南方如臂使指上下勠力而行,便是大功一件,彼時朕自當另有封賞待之。”

說完後嘉靖淡淡的看了嚴紹庭一眼。

他這話算是給嚴紹庭留了個台階,也並非是真要他這一次南下就立馬讓朝廷財稅收入以億計。

真正要的是將南方這盤棋盤活,讓朝廷能真正拿下這塊財稅重地。

嚴紹庭當即頷首:“臣,領命!”

見嚴紹庭令下差事,嘉靖的臉上再次露出一抹笑容。

隨後他才看向在場眾人。

好似是才反應過來一樣。

嘉靖笑眯眯的說道:“這天下大江大河,南北萬裡之遙,若非朕肩祧社稷,恨不能親駕寶船看一看我大明江南之美!”????這話一出,眾人頓時齊齊的眉頭一挑。

徐階更是當即開口道:“皇上聖明,居廟堂之高,垂拱而治,四海鹹服。”

可不能真讓皇帝生出要下江南的念頭。

且不說勞師動眾,朝廷會為此耗費多少。

光是讓皇帝南下一趟,天知道這路上他又會生出些什麼念頭和主意。

對此。

嘉靖也隻是微微一笑。

而後便輕飄飄的開了口。

“正因如此,朕這一次方才起了,讓這小子替朕去南邊看看的想法。”

“就由他,替朕去看看。”

這話一出口。

事情就很明了了。

也解釋了皇帝今天為何沒有在如何安排嚴紹庭這件事情上,首先征求內閣和六部五寺意見的原因。

要麼同意。

要麼反對。

同意,那就讓嚴紹庭南下。

不同意?

那朕就自己去一趟江南。

眼看著皇帝挑明了意誌,徐階嘴角不由的抽抽了兩下。

雖然他能猜到皇帝會如此做,但當皇帝真的這麼乾了之後,他卻隻能是無奈至極。

殿內其他人亦是這般念想。

能反對嗎?

自然是有人想反對的。

畢竟嚴紹庭這一次南下,說是掛著正三品都察院左副都禦史的官職,去總理提督巡按江南各省。

可這正三品,恐怕比胡宗憲那個總督東南五省兵馬平倭事的權力來的還要大。

就算是浙直總督、浙江巡撫趙貞吉,應天巡撫海瑞這些人,等嚴紹庭過去了之後,也是能插手他們手上差事的。

畢竟光是一個總理錢糧倉儲,就能死死的拿捏住整個江南各省。

但凡地方上起了對抗之心。

嚴紹庭又可以拿著巡按地方的權力,直接整頓地方官府。

加上皇帝當下的態度。

現如今,這事完全就是一根筋變兩頭堵。

想反對也沒法反對。

高拱在心中微微一歎。

這兩年因為嚴紹庭的關係,他在朝中執掌整飭吏治的大事,乾起來也算是風生水起。

說起來。

他也得要感謝一下嚴紹庭的出力。

可是這一次,高拱心中是想反對的。

若是隻給嚴紹庭一個巡按南方的差事,他都能接受。

甚至是,哪怕直接讓嚴紹庭坐到南京戶部尚書的位子上,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算是正二品又如何。

反正按照嚴家當下的路子來看,幾十年後嚴家也必然會再有一人入閣。

可是現在數省權柄全在嚴紹庭一人之手。

權力有多大,所帶來的危害就能有多大,這一點高拱心中清清楚楚。

他倒是不擔心嚴紹庭會用這些權力,去為自己謀求好處。

哪怕是高拱也不得不承認,嚴紹庭為官那是曆來清清白白。

可他擔心嚴紹庭會用這些權力,在江南攪風攪雨,到時候鬨得南方大亂,最後還得要朝廷來擦屁股。

若是禍子鬨得太大,可能朝廷都沒辦法將這個屁股擦乾淨。

思來想去。

高拱緩緩開口:“皇上,既然今日定下要讓嚴賓客南下總理提督巡按江南之事,那麼京中諸事是否也該有所交代,避免彼時朝中差事中斷,進而停擺。”

心中擔憂,但高拱開口卻是說了另一樁事。

嘉靖當即揮揮手:“嚴紹庭於戶部浙江清吏司郎中一職,由吏部另選官員。軍需差事,這兩年都是高務觀和徐琨二人跟著嚴紹庭後麵辦的,如今也就交給他們二人繼續辦。昌平治安司讓徐渭去管,餘下的另做安排。”

一旁的徐階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高拱。

心中卻是不免冷哼了兩下。

高拱想要借機推自己兒子接手朝中軍需差事,真當自己看不出來?

不過幸好。

皇帝並沒有將差事完全都交給高家,自家也是繼續擔著這件事。

很顯然。

高拱猜不出徐階此刻心中所想。

他隻是繼續說道:“皇上聖明,隻是當下嚴賓客若要南下,當官居何處,衙署一應又當如何置辦?”

畢竟是個新的差事,沒有成例可以借鑒。

而高拱雖然問的是嚴紹庭南下後要在哪裡當差做事,但其實真正要問的是要不要在他身邊安排輔佐官員。

或者說。

可以對手握江南數省權柄的嚴紹庭形成監察的官員。

精於權術的嘉靖聞言當即抬眼看向高拱。

這話的含義,他自是明白。

嘉靖目光幽幽的從高拱臉上掃過,最後看向了嚴紹庭:“高閣老所言,你覺得該當如何?”

高拱頓時眉頭一皺。

這事您怎麼還去問嚴紹庭這個當事人了。

高拱心中不免有些擔憂,該不會皇帝一開始都沒有想過要對嚴紹庭有一個製衡的手段吧。

嚴紹庭心裡亦是明鏡一樣,隻是笑了笑。

“微臣以為,一切應由皇上聖裁。”

嘉靖當即一笑:“那就都察院再派幾個人一同過去,屆時奉命行事。”

“臣領命。”

嚴紹庭和高拱兩人同時躬身抱拳。

這頭。

嘉靖方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但他還是下意識的看了眼今天竟然沒有提反對意見的嚴嵩。

心裡帶著幾分疑惑。

嘉靖開口道:“時下臘月,待開年之後,元宵一過,即刻啟程南下。”

這話自然是對嚴紹庭說的。

也算是明確定下了他南下江南的日子。

隨後。

呂芳在嘉靖授意下,上前開口官員退散。

嚴紹庭則是轉身伸手,攙扶住老嚴頭的手臂。

嚴嵩則是反手抓住大孫子的手腕,低著頭慢吞吞顫巍巍的站起身:“天冷,慢些……”

老嚴頭的聲音不算大,卻鑽進了嚴紹庭的耳中。

嚴紹庭愣了一下,這才手腳動作更慢了一些的攙扶著老爺子。

祖孫兩人便這般,在禦座上皇帝的注視下,緩緩的退出萬壽宮大殿。

待到臣子皆已離去。

嘉靖已然是側臥在禦座上。

不知何故的。

嘉靖冷哼了一聲。

而後便對著一旁的呂芳開口吩咐。

“宣鎮遠侯顧寰覲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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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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