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大明風起雲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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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萬壽宮外。

皇帝以一種近乎於威脅的方式,取得了前朝臣子們的認同,讓嚴紹庭獲得執掌南方數省大權的位子。

處於眾矢之的的嚴紹庭。

卻始終隻是默默的攙扶著老嚴頭,看著走在前麵的人群。

人群中。

嚴世蕃幾度回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卻又屢屢忍了下來。

若是放在過去。

他定然是要暢懷大笑,好不快活才是。

隻不過當下,就算是嚴世蕃他也清楚,今天該是嚴家低調的日子。

六部、五寺的官員走出宮門後,便候立在一旁,等著內閣的閣老們魚貫而出。

兵部尚書楊博臉色平靜,眼底藏著幾分期待。

自己答應嚴紹庭的事情算是做完了,他現在僅僅隻是期待著,這個嚴紹庭到底想要和晉黨聊些什麼,又會有怎樣的圖謀。

眾人一一走出萬壽宮宮門。

袁煒這時候便麵帶笑容的率先看向攙扶著嚴嵩走出來的嚴紹庭。

他帶著笑聲,拱手道:“今日皇上聖裁,潤物不日便將坐鎮南京,總理南方六省錢糧倉儲之事,可謂責任重大,卻也是年輕有為,才能顯著而致。時下年關將至,也算得上是雙喜臨門了!”

有了袁煒的恭維和道喜。

在場眾人,不論心中如何想,這時候當著嚴家祖孫三代的麵,到底還是都要拱手附和。

今日在殿內,對於大孫子要被委以重任,扛起江南六省一事始終沒有開口的嚴嵩,這時候方才緩緩抬頭看向了滿臉笑容的袁煒。

嚴嵩慢吞吞的搖著頭,拍了拍嚴紹庭的肩膀:“樊中言重,若不是今日你們這些做長輩的在皇上跟前屢屢好言,這等天大的擔子又如何落在他這孩子肩上。”

說著話,嚴嵩滿臉凝重的搖著頭。

他這番舉動倒是沒有在人前躲藏。

袁煒當即眉頭一挑:“您老難道是覺得,這副擔子潤物扛不起來?雖說潤物比之我等還算年輕,可在朝中這幾年當差做事,那也是一板一眼井井有條,咱們大夥都是能做個人證的。”

一旁的高燿亦是立馬笑嗬嗬的說道:“當下朝堂之上,若論經濟一道,除卻潤物之外,無人能出其右。這一次皇上也是叫潤物南下總理六省錢糧倉儲,說起來這正正好是術業專攻,落在潤物強項上了。”

高燿沒去分析袁煒為何會如此吹捧奉承的原因,而對於他自己來說,他所說的話句句屬實。

他是戶部的尚書,最是清楚嚴紹庭在經濟財稅上的能力。

將所有的問題都拋開。

他也是最樂於看到嚴紹庭能南下總理六省錢糧倉儲的。

隻要嚴紹庭在南邊乾的越好,他這個戶部尚書能收上來的錢糧也就越多。

至於說可能引起的麻煩?

高燿笑眯眯的看著嚴家祖孫兩人。

反正自己隻是戶部尚書,再怎麼出事也隻可能是出在彆的地方,錢糧財稅上定然是不會出事的。

嚴嵩則是淡淡的看了眼高燿,搖頭道:“自成祖皇帝開始,我朝便是兩京相宜,南邊離著京師千裡之遙,開年後他這一趟南下,那就是人生地不熟。雖說老夫也是皇上的臣子,可與諸位當麵,卻也不怕丟人,說到底還是擔心自家兒孫啊……”

在老嚴頭身邊的嚴紹庭,瞳孔微微一縮。

老嚴頭今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竟然是將態度放的這般低。

袁煒目光一轉,視線掃向了在場幾人。

而後他便笑嗬嗬,大有深意道:“您老多慮了,就算我朝乃是兩京相宜,可說到底還不是咱們這座京師為先。難道南京城裡,還能多出來一座文淵閣?”

說著話。

袁煒亦是緩步上前,掃視眾人。

“潤物這一次是領了皇上的旨意南下當差做事,為的也是統籌南方諸省,協調各方,使得南方能各地一心,能儘心為朝廷辦事。就算是潤物過去遇到了事,那也是有居心叵測之人在暗中對抗朝廷,若當真如此,朝廷自然是不能放過的!”

雖然眾人都有些疑惑,這話竟然是從袁煒的嘴裡說出來的。

但這話卻也算是當眾挑明了。

嚴紹庭這一次南下,是替皇帝和朝廷辦事的。

真要是遇到了困難,這個責任在哪裡今天在場的人都得要明白。

毫無疑問。

袁煒這是在給嚴紹庭作保。

於是。

吏部尚書郭樸當即便笑著說道:“首揆放心,等開年後,朝廷整飭吏治便是第二載了,隻要皇上沒有旨意停下這件事,地方上但凡有什麼異動,吏部這邊自然會按律行事,掃清宵小。”

隨著袁煒、高燿、郭樸三人先後開口。

一旁傳來一道低沉細微的冷哼聲。

是禮部尚書嚴訥。

隻見嚴訥開口說:“一京六省再加上中都留守,幾近東南半壁江山,如今便算是交托在潤物手上了。六省黎庶千萬,千絲萬縷,萬望事事慎重而行。須知公門一令,十萬人家動。”

雖然這話說的是實在話。

但塞在嚴訥的嘴裡,多少有些讓人覺得是在陰陽怪氣。

倒是嚴嵩笑嗬嗬的點著頭:“敏卿老成,字字珠璣。說來敏卿老家便是蘇州常熟縣,若是此次能得敏卿去信,有族親知曉,說不得日後紹庭真要操辦事宜,也能方便些。”

宮門前,氣氛顯得有些微妙。

首輔這話算得上是很不合時宜的,甚至可以說是公然的私相授受。

要是往嚴重了說,那就是首輔這個江西嚴要和常熟嚴結黨營私。

還踏馬是當著大家夥的麵在勾結。

嚴訥亦是臉色微微一變,顯得有些僵硬。

他拱手道:“您老言重,下官家中族親不過耕讀小民,如何能幫得上潤物。”

這話他是真的不敢接。

而嚴訥心中也是不由一陣後怕。

自己不過是陰陽一下,卻不想嚴嵩這老貨竟然悄無聲息就暗戳戳的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還好沒有踩進去。

不然。

恐怕明天這北京城裡就要有常熟嚴的話傳開了。

老賊當真是用心險惡!

嚴訥心中謹慎,終還是默默的低下了頭。

相較於低下頭的嚴訥,袁煒卻是眼裡含笑,淡淡的掃了對方一眼。

有些人直到今天還是看不清局勢。

真當現在還是當年那個人人口喊打倒嚴黨的日子?

他正欲開口,結束這冰冷的宮門前的狼人局。

始終沒有說話的徐階,卻是動了一下。

瞬間,袁煒便止住了嘴。

隻見徐階笑著走到嚴嵩麵前,目光深邃的看向嚴紹庭:“南方諸省曆來便是朝廷財稅重地,誠如今日大夥所言,潤物之才能乃是有目共睹,不過也如所言,南方乾係重大。南京那邊又是留都,六部五寺皆備之。加之如今南邊平倭、開海諸事交錯,潤物此行,還是要慎之又慎。為官,乃是報效國家、安撫百姓,卻也要先保全自身。便是京中我等知曉,卻也不可使汙名染身,徒增誹議。”

剛剛差點掉進坑裡的嚴訥聽到這話,不由眉頭一皺。

他有些不理解徐階為何會平白多說這麼多的廢話。

嚴紹庭卻已經是麵露笑容的拱手彎腰:“徐閣老諄諄教誨,下官定當銘記於心,開年元宵之後即行南下,也必當以徐閣老教誨為先,不忘報效國家、安撫百姓。”

嚴嵩亦在一旁,當著眾人的麵伸出手,罕見的抓住了徐階的手腕。

這時候。????嚴嵩方才邁出腳步,在眾人注視下拉著徐階往文淵閣方向走了起來。

他的聲音也傳入眾人耳中。

“南方終究千裡遠,這些年我久在京中,不聞外麵諸事。此次紹庭奉旨南下,少湖若是能與南邊相熟官員加以交代,想來紹庭也能少些麻煩。”

眾人都跟在這兩位身後。

雖然都未曾開口出聲,卻個個都豎起了耳朵,想要將首輔和次輔的對話聽個明白。

徐階亦是笑著點頭道:“您老寬心,我與您老同在朝中多年,南邊上上下下也大多都是熟悉的同僚,於情於理自然是要去函交代差事。再者說,聽聞應天巡撫海瑞也是與潤物相交莫逆,有他在江南,潤物即便遇事也能有個相熟之人照應。”

嚴嵩笑嗬嗬的點著頭:“這個海剛峰,名聲很大,我等在朝之人如何不知?說不得哪天,這個海剛峰就要上疏彈劾於老夫。以他那性子,又如何會給紹庭以照應。”

徐階腳步慢了一些,微微側目回首看向跟在身後的眾人。

他笑著搖頭:“皇上常常誇讚潤物公忠體國,又格外安護百姓,更有昌平為證。隻要此次潤物秉公為國為民,想來便是南下偶有困頓,也能迎刃而解。我與您都算得上年事已高,朝廷裡的事情說到底還是要交給潤物他們這些年輕人去辦,更是該多幾分放心。”

嚴嵩樂嗬嗬的笑了兩聲。

“倒是少湖今日所言在理。”

“老夫受教。”

在眾人注視下。

徐階連連搖頭:“今日禦前會議也算是了結,雖說皇上此次未曾賜宴,但內閣那邊應當是有些餐食。不如我叫人取了幾壇酒溫上,大夥圍爐吃酒,待時辰到了再下衙回家?”

“如此盛好!少湖可比老夫年輕不少,今日定要多飲幾杯!”

“謹遵閣老之命。”

大明朝除了皇帝之外,最有權勢的兩人,就這麼光明正大領著六部五寺的官員,當眾討論起了要在文淵閣裡圍爐吃酒的事情。

而跟在後麵的眾人,卻是心中生出此起彼伏的念頭和猜測。

誰都明白。

次輔和首輔是不可能真如當下所見這般和睦。

隻有不合的首輔和次輔,才是好的首輔和次輔。

但眾人也都明白。

隨著這一次嚴紹庭拿下總理江南六省錢糧諸事之權,朝堂上下必然又會掀起一場風波。

現在。

這場風波正在從西苑傳播出去。

假以時日,卻不知道又會在江南六省生出何等變故來。

隻不過這一切都是後話了。

文淵閣裡。

嚴嵩和徐階也果然是帶著眾人,圍爐溫酒吃肉。

昌平那邊推出的銅火鍋,在這等寒冬臘月裡,算得上是最合適的東西了。

內閣、六部、五寺。

加起來攏共不過十來個人。

三個銅火鍋也就解決了所有的問題。

至於說食材。

內閣這邊開了口。

宮中禦膳房那邊自然是忙不迭的送來了鮮肉和菜蔬。

眾人各懷心思的陪著首輔、次輔喝酒吃肉,終於是熬到了下衙的時辰,方才一一告退。

而隨著嘉靖四十三年這最後一場禦前會議的結束。

大明朝各部司衙門也終於是迎來了久違的掛印封衙。

隻是伴隨著封衙。

是有關於嚴紹庭最新官職差事的旨意傳開。

無數道消息,也伴隨著旨意,以北京城為中心,迅速的擴散開。

一份份書信從北京城裡發出,沿著官道和運河飛快的向著南方疾馳而去。

沒人覺得集合六省大權的嚴紹庭在開年之後南下,隻是去江南遊玩。

更沒有人會認為,皇帝將東南半壁江山都交付給了嚴紹庭,會坐視嚴紹庭無所事事。

那麼。

東南半壁江山。

在開年之後,必然會迎來一場軒然大波。

以億計的財稅。

六省錢糧大權。

這一切,都代表著無數的人和事的變動。

而在西苑。

白日裡,自從前朝臣子們離開後,嘉靖便回到了內殿,一如既往的縮在了道台上。

雖然仍舊是穿著那一年四季不換樣的道袍,但內殿卻亦如前殿,久違的燃上了對外排煙的爐子。

嘉靖卷著道袍斜靠在道台上。

“朕竟覺得,今年似是比之去歲更冷了些……”

正在為皇帝準備泡腳水的呂芳,眉頭不由一顫,而後端著鬆木桶走了過來。

“今年雪也比去年多了些,想來便是這個緣由,才讓主子爺覺得更冷。”

嘉靖卻是哼哼著,由呂芳伺候著將雙腳塞進鬆木桶裡。

感受著腳底傳來的熱量。

嘉靖微微眯起雙眼。

“朕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如今大抵也是到年紀了……”

這是在說自己老了。

呂芳心中一顫,趕忙抬頭勸慰:“主子爺龍馬精神,咱們大明朝的盛世就在前麵,還等著主子爺執掌乾坤盛世呢。”

嘉靖哼哼著擺了擺手。

這時黃錦已經從外麵走了進來。

在黃錦的身邊還跟著一個人。

鎮遠侯顧寰。

顧寰直接進了內殿,抱拳單膝跪在道台前。

“臣,顧寰,參見皇上。”

嘉靖依舊側臥在道台上,保持著原本的姿勢。

隻是眯起的雙眼,卻是默默的抬起,落在顧寰身上。

“顧寰。”

“臣在!”

“朕欲行有違祖宗成法之事,爾可願隨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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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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