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祈,你還是如此。”珩曳一身朱紅長衣落於玉山梅林之中,他抬眸凝著前方紅衣如綢的人。
冰霜梅枝,女子清臒的身影壓在一枝紅梅上,桃花釀的酒香醉人,那種平靜慵懶像一陣東風帶人回到往昔。
珩曳冰涼的鳳眸中帶起淡淡繾綣,“如此可愛。”
“靈君陪我在這觀觀紅梅吧。”祈靈微微垂眉,隻是平靜一笑。
“阿祈,我喜歡你的笑容。”珩曳望著前方紅衣妖冶之人,略有幾分失神。她本便是慵懶隨性之人,骨子裡又帶著深邃寧靜。他一直知道她是愛笑的,可百年了,卻也隻有今日他依稀還能見到曾經那個快意慵懶的人。
紅衣張揚,也隻有祈靈能穿得這般慵懶冰清。
“紅梅孤清,是哥哥最喜歡的花。”祈靈淡淡一笑。
“阿祈,你可怪我?”珩曳微微握拳,“他是你最親的人,即使他叛逃靈淵,我也並沒有對他趕儘殺絕。”
“是沒有此心,還是無能為力?”祈靈淡淡道,平靜非常。
“阿祈……”
“珩曳。”這是祈靈第三次叫了他的名字,這是最平靜的一次。
珩曳心尖微微一怔。
祈靈淡淡道:“相敬如賓,我可伴你。”
說著,祈靈手中一把寒冰之刃落在頸側,“若出離陪伴,你如今便殺了我。”
“……好。”珩曳見此,微微仰天,鳳眸微紅,卻是一笑,“阿祈,我等你,百年不夠,我便等你千年,萬年。”
“幫我把禁靈咒解了。”
珩曳飛身上前,奪過祈靈手中的刃,將人抱了下來,玄黑色的鶴氅落在女子身上,“阿祈既然懼寒,便不宜在此久留。禁靈咒……待大婚結束,我自然解開。”
“阿祈既然喜歡山間風月,我便抱著你一路走回去吧。”珩曳看了眼女子微冷的眉色,卻隻是平靜一笑,哪怕是相敬如賓也好,他會將世間最好的一切全部捧到她麵前。
他總是會給她時間忘卻的……畢竟,祂馬上就要魂飛魄散了。
珩曳從玉山一路將人抱回宮淵大殿之中,已至黑夜,滿空的長明燈放於蒼穹,兩人身上積了一片雪,隻是有他輸送的生機之力,祈靈身上卻帶著淡淡暖意。
“靈君總算是回來了。我們可是吃了一天的無人席。”
眾人在這殿內候了一天,這才見到人影也是不易。
“靈君,該拜天地了。”一位老人提醒道。
“阿祈身子弱,我抱著她一同。”珩曳淡淡道。
“拜天地!”
世間也隻有天地足夠讓他拜了。故一拜便已結束。
“送入洞房!”
一路走進朱紅的殿內,珩曳將人輕輕放在床榻上,如獲瑰寶,他低眉盯著床榻上睫毛輕顫的人,不由輕輕一笑,“阿祈裝睡都裝得這般不像。”
祈靈驟然張開雙眸,淡淡道:“解開吧。”
珩曳一笑,“早便解開了。”
祈靈這才發現……生機之力竟然無聲無息便解開了禁靈咒。
“你去地上睡。”祈靈拉過一旁被子。
“好。”
珩曳的乖巧實在讓祈靈詫異,這個瘋子如今倒是學會克己複禮了。實在是奇怪。
“我從不與死人爭長短。”祈靈忽然想起珩曳說過的話,她雙眸微眯。他與鬼界勾結,將聽桉送去鬼界為質,不成是為了徹底殺了阿微?
她淡淡道:“許久沒有見過小桉了,怎麼今日大婚也不見他?”
珩曳不慌不忙道:“曆練去了,恐怕困在哪出洞府了。”
“嗯,你差人去找找,這般久了,我想看看他。”
“好。”
“既是新婚,你明日帶我去看看月湖吧。”
“月湖在離宮淵最遠的曦泗之地,阿祈的身體可吃得消?”
“不是有你嗎?”祈靈淡淡一笑,“你不會出事的,對嗎?”
“對。”珩曳鳳眸中閃過一絲晦暗,已經應道。
半夜,珩曳忽然出現在大殿之中,“此青,靈淵罅隙沒有人進出吧?”
“沒有。”
此青不解,“靈君為何明知靈後用意,卻偏偏不避?”
珩曳隻是淡淡道:“偏愛的好處便是有恃無恐,我若連這點都無法給她,這一百年言愛,豈不可笑?”
“此事有你在宮淵坐鎮,本君也放心。”珩曳冰涼的鳳眸中閃過一絲狠辣,“記住,一定要讓祂魂飛魄散了。”
“這個靈淵終究不是他故沉微的。”珩曳握緊了拳頭,為了那一刻,他已蟄伏千年了,這故沉微當真是命大,神力幾乎竭儘,又被鎖靈淵罅隙千年,竟然還能活蹦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