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陌言忙上前將她的身子放平,又去拿了小皇上的被子蓋在蘇柒若身上。
他記得莫言說過,人若受了重傷,是不能隨意挪動的,否則很可能會丟了性命。
太傅流了這麼多血,怕是會覺得冷,他必須得為太傅保暖。
楚陌言才將被子擺好,頭發淩亂還跑丟了一隻靴子的小皇帝便領著劉禦醫趕了進來。
劉禦醫看著眼前的一幕隻是微微一愣,很快便開始替蘇柒若止血,半句多餘的話都沒問。
在宮裡頭生活了這麼多年,若是想要活命,便隻有管住嘴巴。
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
不論太傅是為何會躺在這裡,皇上既然沒有叫人過來,就證明這事兒不能外傳。
劉禦醫的手指才一離開蘇柒若的手腕兒,小皇上便急急問道:“劉禦醫,太傅她怎麼樣?”
“失血過多,好在並未傷及心脈,臣定會竭儘全力救回太傅。”
劉禦醫眉頭緊了緊,卻還是這般說道。
其實傷沒傷及心脈她還真不敢確定,但這一刀子下去,插的是真深啊!
也不知是誰與太傅有仇,下了這樣大的狠手。
“還請劉禦醫務必救回太傅,若太傅有事,整個南楚都要跟著陪葬。”
小皇上這話瞧著像是在危言聳聽,可她聲音裡的顫抖證明她是真的在害怕。
而劉禦醫也不是那種隻知看病不知政事的老古板,自然知道眼前這位年輕的太傅於南楚來說有多重要。
“請皇上放心。”
劉禦醫手下動作不停,先讓小皇帝吩咐人備熱水,又讓楚陌言背過身去。
要拔刀總得脫衣裳,九皇子一個男兒家在這裡可不合適。
楚陌言起初不願,他不放心蘇柒若,可在對上劉禦醫一臉的焦急時,終究還是妥協了。
楚陌言走到兩步外,背對著殿內的人跪了下去,緊攥著拳頭的手臂不停地顫著,生怕身後的女子有個什麼好歹。
小皇帝偷偷看了一眼跪在那裡的楚陌言,最終還是忍著沒有叫外麵的人來幫忙,劉禦醫需要什麼,都是她親自去拿的。
太傅既然在乎他,那她就不能讓外人知道今夜發生的事情。
不過想到了候在外麵的蘇白和蘇紅,小皇上又匆匆跑了出去。
這兩個人是太傅的心腹,自是能夠信得過的。
如今太傅身邊需要人,她怕自己做不好,耽誤了救治太傅。
蘇紅和蘇白進來前還不知發生了什麼,在看到躺在地上滿身是血的蘇柒若時,嚇得血色褪儘。
有了二人的幫襯,劉禦醫臉上的汗才淺了些。
方才指使小皇上拿這拿那的,她心裡也有些發毛。
不知過了多久,楚陌言覺得自己的心都麻了,才聽得後麵的劉禦醫說了一聲:“暫時無事了。”
楚陌言後背已經濕透,在劉禦醫那句話落地之後,他的身子一軟,也癱在了地上。
還好,還好太傅沒事。
小皇上也噗通一聲跪在了蘇柒若腳邊,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皇上您怎麼樣?”
劉禦醫見小皇上毫無血色的臉上愈發難看,趕忙扔下手裡的銀針上前扶起她。
“朕沒事,今日之事還望劉禦醫莫要告知旁人。”
小皇擺擺手,又重新跪在了蘇柒若身邊,輕輕碰了碰她的手,感覺到一絲溫度,才微微勾了勾乾裂的嘴唇。
是熱的。
太傅沒事了。
當初母皇沒的時候手都涼了,後來無論她怎麼捂都捂不熱。
眼淚忽然就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了下來,怎麼都控製不住。
嚇得劉禦醫趕忙躬身道:“皇上放心,臣絕不多話。太傅無事,皇上也莫要太憂心了。且先命人將太傅平抬到床上去,莫要碰到傷口,過了今夜就能醒來。”
“今夜還要守著太傅,你先去偏殿歇著吧,有什麼事情喚你也能來的快些。”
“是,臣告退。”
劉禦醫提著藥箱退了出去,在路過楚陌言時,微微躬了躬身子。
楚陌言顫著雙腿來到蘇柒若身邊,想要去碰碰她的臉,最終也沒敢。
她還在生他的氣。
蘇白和蘇紅將蘇柒若抬到了小皇帝的床上,小皇帝與楚陌言二人就跪在床邊守著,誰也不曾說話,誰也沒有離開。
“皇上,您去歇著吧,太傅明日怕是不能去上朝了,一些還都得靠您撐著呢!”
蘇白有些心疼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兄妹二人,無奈又擔心。
太傅這傷不知是怎麼來的,而皇上與九殿下又這樣跪著不肯起身,萬一三個人全都倒下了,那可怎麼辦是好。
“我不去,我就要在這裡守著太傅,等太傅醒來。”
小皇上聲音沙啞,連“朕”都忘了說了。
一隻手緊緊握著蘇柒若的手,怎麼都不舍得鬆開。
她必須要確保太傅的手一直是熱的,他們都說她是萬歲,可她不想活萬歲,隻要讓太傅好起來,她願意折壽給太傅續命。
對,她是天子,有她在太傅一定會沒事的。
楚陌言一直也不說話,就那麼直挺挺地跪著,蘇白見勸不動皇上,張了張口又想去勸楚陌言,卻被蘇紅攔住了。
蘇紅衝她搖了搖頭,依著九皇子的性子,隻要太傅不醒,他根本就不可能離開。
“皇上,殿下,您二位就算要守著太傅,也不必這樣跪著,小心上了膝蓋。”
皇上雖是天子,可太傅是帝師,她跪太傅倒也不算什麼。
隻是太傅怕是明日早晨都未必能醒,他們二人這樣跪著,得跪到什麼時候去。
蘇紅和蘇白各抱了個厚墊子堆在床邊的毯子上,又扶著二人坐下。
楚陌言像是個提線木偶般任由人將他按坐在軟墊上,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床上的蘇柒若。
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臉,他隻恨不得這一刀是紮在自己身上。
他寧可太傅打殺了他,也不願太傅為了他受傷。
“我本無意傷你,隻是不忍見太傅有危險。那毒並不致命,隻會讓人在床上多躺幾天。皇上要殺要剮我都認了,隻是還請皇上允我守在太傅榻前,等她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