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傅麵前一向故作穩重乖巧的小皇上哭得渾身發顫,她沒想到事情會鬨成現在這樣。
若知道會如此,她方才便不會命人去告訴太傅,而是直接自己偷偷處理了那碗湯圓。
如今看見太傅躺在血泊中,小皇上是真的害怕了。
記憶中母皇虛弱地躺在床上,然後身體越來越涼,自那以後她便再也沒有母皇了。
若太傅也……
她不敢去想。
沒了太傅,她該怎麼辦,南楚國又該怎麼辦。
到底也隻是個**歲的孩子,平日裡再聰慧,此時也嚇懵了。
“太傅,言兒犯的錯言兒自己會承擔,不需您替言兒償命。”
楚陌言冷靜些後就要爬起來去找禦醫,卻被蘇柒若握住了手腕兒。
“太傅……”
回頭看向那個麵色蒼白的女子,楚陌言渾身顫抖個不停。
他不知道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他隻是不想太傅出事,這才對楚華笙下手的,可最後為什麼變成了他害了太傅?
壓下湧到喉頭的那股子腥甜,蘇柒若握著楚陌言的手也跟著鬆了些。
“我知你性子倔,若是你不願說的事情,哪怕是我來問,咳咳……你也是不會開口的。”
蘇柒若這一刀既是在替楚陌言贖罪,也是想要逼他開口解釋。
如今皇上年歲尚小,或許可以因著各種複雜的情感原諒他這一次。
但日後皇上年歲大了,懂得多了,想起今日下毒之事,難保不會翻舊賬,到時怕是她也救不了他了。
今日這一刀,看似是她對自己下手頗狠,卻也是為了保住楚陌言。
對楚陌言,蘇柒若從來都是偏愛的。
“太傅,對不起,對不起,言兒錯了,您彆說了,言兒這便去給您請太醫,您一定不會有事的。嗚嗚……”
楚陌言嚇得大哭起來,看著蘇柒若心口上插的那把刀,手腳都覺無處安放。
“你先……咳咳……解釋給皇上聽,為何要做這種事情,咳咳……”
在不能確保楚陌言安然無恙之前,蘇柒若不願讓他們去叫太醫。
若是太醫一來,她這一刀可能就白挨了。
“太傅,嗚嗚……”
楚陌言哭得差點兒抽過去,他是真的害怕了。
若是太傅有事,他也絕對不會獨活。
“你……咳咳……到底為何要給皇上下毒?”
見蘇柒若麵色愈發蒼白,楚陌言也不敢再耽擱,隻能跪在地上老實地交代了原委。
楚陌言話音才落,小皇上便氣得跳了起來。
“我沒有。梅太君侍是慫恿離間我與太傅的關係,可我從未信他。那日與他虛與委蛇也不過就是為了查出西宮有多少人是與他一樣的想法,然後……然後一起解決了。”
小皇上偷偷看了蘇柒若一眼,她本是想除了禍患,哪知自己竟也被人盯上了。
“可你這兩日分明命人備了毒藥,你還敢說你不是想朝太傅下手?”
楚陌言紅著眼睛瞪向楚華笙,仿佛要將她吃了似的。
“太傅待你如親女,她為了你,為了南楚國,把命都要搭進去了,可你卻不信她。”
若非他早早便盯著小皇帝的一舉一動,也不會知道她命人從宮外買了毒藥進來。
他害怕極了,所以才選擇先一步動手。
“我……我那是替西宮裡那些個不安分的東西準備的。”
小皇帝有些心虛地解釋道,
“以前我不知母皇的難處,如今才算明白了母皇的苦心。這些個侍君們就該去給母皇陪葬,太傅就不該救他們,否則,我們南楚的江山早晚都要毀到那群野心勃勃的蠢男人手裡。”
說完,小皇帝又跪在蘇柒若麵前,紅著眼睛道:“太傅,都是笙兒錯了,笙兒不該存了私自處理了西宮那些男人的心思,還請您莫要生氣。這件事既然是個誤會,還望太傅先以身體為重,讓人去請了太醫來吧!”
歸根結底,他們兄妹所做的事情都是為了保護太傅。
隻是誰都不與人說,這才鬨出了這樣大的誤會。
便是蘇柒若聽了,也不得不暗歎一聲,不愧是皇家的血脈,這些個孩子果真是一個比一個狠。
“那我這一刀便更不是白挨了,是我這個太傅失職,沒有管教好你們,對不起故去的先皇。”
蘇柒若之前擔心這些孩子年歲小在宮裡會被人算計利用,便派了暗衛偷偷看護著他們。
後來皇子們長大了,暗衛也不便時時盯著,她便將人召了回去。
至於小皇帝,因為知道了先皇還給她留了些人,她便也沒再派人過來,免得惹了誤會,連累她們的師徒關係。
哪知她才放手不久,這兩個孩子就差點兒釀成大錯,鬨出人命來。
“太傅。”
“太傅……”
兄妹二人齊齊跪在蘇柒若麵前,不住地求她去請太醫,可蘇柒若就是不肯鬆口。
今日這事若是不能就此了了,日後他二人總得有一個會丟了性命。
眼見那血越流越多,小皇帝忽然站起身來,邊往外跑邊對楚陌言喊道:“你看好太傅,我就叫太醫。”
楚陌言抱住蘇柒若一條手臂,哭得差點兒暈厥過去。
“太傅,嗚嗚……言兒知道錯了,您要打要罰,言兒都認了,可您不能有事啊!”
蘇柒若看著麵前快要哭死過去的人兒,難得沒有了好臉色,冷聲道:“你可知弑君是殺頭滅族的死罪?今日若是皇上有個三長兩短,莫說是你的性命,便是你父家九族也無一人能逃得掉。”
“太傅,對不起,對不起……言兒真的知道錯了,求您彆生氣,彆生氣了……”
楚陌言根本就沒想過那些,他甚至想,若是楚華笙死了,他給她陪葬就是。
隻要太傅還能活著,他就知足了。
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太傅會為了護他拿自己的命來換。
他不過區區一條賤命,哪裡配得上太傅如此。
他可以為太傅去死,卻不能讓太傅為他受半分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