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清韻在玄朔的懷裡發泄了好一會兒的情緒。
等冷靜下來，才覺得不好意思。
她伸手偷偷摸了摸發脹泛紅的眼睛，連抬頭與他對視都有些不敢了。
玄朔雙手捧著她的臉，慢慢地抬起，又從衣袖中拿出手帕，溫柔地給她擦著眼淚。
“怎麼就委屈成這樣了呢，都哭成小花貓了。”
他語氣寵溺中含著心疼，帕子貼在她臉上的力道輕柔，生怕用力太大碰疼了紅腫的眼睛。
“清韻，我永遠不會辜負你的。”
“再等一兩年，伯父在那邊安定下來後，我就讓父母上門來提親，或者我們先定親。”
“伯父伯母不會同意的吧？”
褚清韻咬了咬唇瓣，有些擔憂地看過來。
她到底還是被近來無數人變化的態度傷到了，性格上開始收斂。
像是一隻蝸牛，受了傷後頭就一直縮在殼中，開始害怕外麵會遇到的傷害。
“他們會同意的，會歡歡喜喜地迎你將你也當做親生女兒般看待。”
“清韻，我說娶你，是希望能夠更好地對你好，如果父母不同意要為難你，你在我身邊還不如在家中過得好，我絕不會做那個會犧牲你的人。”
玄朔眼眸暗了暗，聲音十分肯定。
這幾年來，玄朔因褚清韻的存在已經習慣了“柳澤爍”的身份，但在其他的事情上，一直還有些沒有適應。
譬如對父母的感情，又譬如性格。
與那個推著身體進行一舉一動的意識相比，玄朔對父母的感情並沒有那麼深厚。
沒有感情的牽絆，他也更加敏銳，在更早的時候就發覺父母對褚清韻態度的變化。
及笄宴上態度的冷淡、官兵找褚府麻煩自己出去時的阻止
玄朔更為冷靜，看到這些事情，心裡就有了警惕。
而那個“柳澤爍”因為身體病弱的緣故，性子一直是柔軟沒有脾氣的。
對生養他、為他的身體操了無數心花費了無數精力的父母尤其。
他也許意識到了些微弱的變化，卻不願意將那些事情往自己的父母身上想。
“柳澤爍”對褚清韻更加關心照顧，卻並沒有對父母提起警惕心。
因而，在生辰宴那天他才會輕易被臨時支派出去取東西。
直到回來後清韻的不見蹤影，夜裡東西的送還，終於讓他麵對了不想相信的事情。
兩個性格不同的意誌，在彆的地方可能會有分歧，但在對待褚清韻的事情上，態度一致地統一，沒有半點退步的餘地。
發覺父母做的事情後，從不忤逆父母的人第一次那樣堅決地向他們表達自己的態度。
這時候，褚父隻是被貶了官，助力少了一些，還沒到要遠離的地步，唯一的兒子又分毫不讓，最後退步的就還是柳父柳母。
解決了父母這邊的問題，玄朔才有底氣來找褚清韻道歉。
“我們之間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玄朔語氣堅定，看著褚清韻麵上神情鬆展，他又拿帕子擦了擦她的眼角，擦到某一個地方時，嘴唇輕輕揚起，笑了。
“清韻，你以後可不能經常哭了。瞧，都哭出一顆小痣來了。”
帕子移開，溫涼的指腹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她眼角下一點的地方。
一觸即分，像是蜻蜓點水。
“小痣？”
褚清韻驚了一下，匆忙在馬車裡翻找，從一個木箱裡找到麵銅鏡，連忙拿出來對著臉仔細查看。
鏡麵略有些模糊，痣又小，她盯著鏡子看了許久都沒有看到，不由更加認真查看起來。
馬車突然行進到一條顛簸的小路，車裡晃晃悠悠，褚清韻手沒拿穩，銅鏡掉在了地上。
想撿，馬車還在顛簸，她隻能扶著玄朔的手臂保持平穩，沒有功夫再管銅鏡。
駛過小路後，馬車才平穩下來，車夫也將馬車停了下來，對車廂裡的人彙報：
“小姐，柳公子，杏花林到了。”
玄朔先將銅鏡撿起遞過去，褚清韻接過鏡子，一翻過來，嘴唇先癟了起來。
“鏡麵碎了，這可是我前些日子在珍寶閣定的。”
想起鏡麵碎之前她做的事情，褚清韻用鏡柄戳了戳他的手臂。
“臉上的痣到底在哪兒啊？現在可好，痣沒找到，還摔了麵銅鏡。”
“這兒。”
玄朔手又輕點了一下她的麵頰，語氣有些不好意思：
“這顆淚痣你從前就有的，我本是想逗逗你的。”
瞧見女孩兒鼓起臉頰生氣的模樣，他接過銅鏡，溫和笑道：
“好阿韻，這次是我的錯，待回了城裡，我給你再定做一麵一模一樣的當做賠禮可好？”
“杏花林到了，可否請褚大小姐先不要生氣，賞臉同我一起下去走走呢？”
玄朔眉眼溫和，朝著褚清韻打開掌心。
那裡放著兩枚同樣長度的紅色綢帶。
傳聞，在杏花林花期時，與心上人同賞杏花、並在花枝上係上紅綢帶，就能喜結良緣、恩愛一生。
傳聞並沒有經過考證，但心中有意向的人最信這些，來杏花林的多是互相有意的有情人。
褚清韻也是知道有關這片杏花林的傳聞的。
看見那兩根綢帶，眼睫眨了眨，紅著耳垂，從他的掌心拿過了一條綢帶，嘴裡還倔強地說著：
“行吧，你說了賠償那我就大人不計小人過。”
“今日差不多是杏花開放最後的花期了，我可不能錯過。”
褚清韻下了馬車，玄朔也跟著下了馬車。
兩人走到杏花林的深處，將兩條紅綢糾纏著係在了花開得最繁盛的杏樹上。
“清韻，等我上門提親。”
“嗯。”
心意相通，一切的困難仿佛都成了不起眼的小問題。
兩人目光相觸，眉眼間儘是柔和與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