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板，我先回去了。”
魯誌恒低頭告退，心裡還在為今天被打的那個人惋惜，他是熱心腸，這種欺負人的事若是在彆的地方見到，他會將暴徒打的爹媽都不認識。
可惜那裡是租界，他又有重要任務在身。
魯誌恒分的清輕重，護送磺胺最為重要，他不會為彆的事耽誤時間。
等他出去，張祌治則歎了口氣。
就目前中國這個情況，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收回租界，租界的存在，讓國家主權變為笑話。
上海，法租界醫院。
黑虎滿臉隱晦站在醫院走廊內，他的哥哥今天被人莫名打了，腿被打斷，樣子很慘。
醫生說，很可能會落下殘疾。
黑虎自小在上海灘混日子，如今已是有著三百多名手下的頭目。
不說叱吒風雲，但一般敢招惹他的人不多。
就是巡捕房內，他也能和一些中國探長稱兄道弟，哪怕是總巡副總巡多少也會給他點麵子。
他沒想到，有人敢對他下手。
“大哥，查出來了，動手的叫楊狗子，有人認出了他。”
此時已是黑夜，哥哥出事後他便撒出自己手下，讓他們去調查是什麼人所為。
“楊狗子是誰？”
黑虎眉頭緊皺，在他心裡，哥哥今天被打就是向他報複，哥哥為人老實，就做個掌櫃，平時根本沒得罪過什麼人，哪有人會對他下那麼狠的手。
肯定是衝自己來的。
他已經把自己對頭想了一遍，不管是誰，這次都要讓他血債血償，哪怕對方有背景也不行。
打不過自己，對家人下手，相當於犯了江湖大忌，官司打到哪他都不怕。
可沒想到手下說出了一個他很陌生的名字。
“不是咱們這邊的人，在南市那邊不入眼的個癟三。”
“南市的人？”
黑虎很是驚訝，南市不屬於租界，那邊發展沒有租界內好，一般有點身份的人都喜歡混在租界內。
他沒想到動手的竟然是外麵的人，而且還是個不入眼的赤佬。
“明天去把人給我抓來。”
黑虎第一反應就是楊狗子受命而為，很可能還是他對手找人動的手。
這次他猜對了一半，楊狗子確實被人收買，拿錢辦事，但幕後是他完全想不到的人。
“是。”
手下應道，今天太晚，不適合過去，明天去抓人不遲，一個癟三，他們手到擒來。
此時的楊狗子正請康雲舟喝酒，正好康雲舟今天有事找他。
“兄弟放心，你說的這些人，我肯定能幫你找到，你就等著立功吧。”
楊狗子拍著胸脯保證，上海站發動全站之後，很多人回到家便找親戚朋友幫忙，日本人早已知道他們調查日吹，這件事不再是機密，可以大張旗鼓進行調查。
“好，我等你好消息。”
康雲舟舉起酒杯，兩人本就喜歡喝酒，以前經常在一起，多是他請楊狗子。
他不知道楊狗子哪來的錢，楊狗子隻說他最近遇到了肥羊，收益不錯，今天堅持請他，兩人自小一起長大，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他沒和楊狗子客氣。
楊狗子是混混，認識的人更多，方便幫他調查哪些人說過崇拜日本人之類的話，他不求多，隻要能幫他找到兩三個這樣的人就行。
他在行動組，之前就找過這樣的人，知道民間真有不少。
不過之前被他們查出來的不算，能再找到三個，不說拔尖，有可能拿到評優前三。
前三就有獎金。
上海站評優和武漢一樣，哪個組人數越多，拿到獎金的人就越多。
不用擔心做出成績拿不到獎金。
這點他覺得很不錯，非常公平，據說是趙秘書想出來的，趙秘書是混混出身，沒想這麼聰明。
“兄弟，喝酒。”
楊狗子舉起酒杯，他比康雲舟大半歲，小的時候是他照顧對方，現在換成對方照應他，不過感情始終沒變。
沒有這層感情，他也不會被日本人盯住。
兩人喝了不少，他們在一起喝酒，基本每次都會喝醉，楊狗子酒量比康雲舟大點，搖搖晃晃帶著手下，將康雲舟送到家裡。
回到自己住處的楊狗子，倒頭呼呼大睡。
夢裡他從肥羊身上賺了不少錢，又招募了一批手下，帶著他們打下更多地盤，最終成為頂尖老大。
有了自己公館，住進租界，日子好不逍遙。
第二天一早，黑虎的人便直奔南市，鈴木在租界關卡口看到了他們。
“去吧。”
黑虎的人出動十幾個，楊狗子不入流，他身邊都是小混混，遇到真架勢馬上變慫，黑虎的人可是久經戰場，無論身手還是凶狠程度都遠超楊狗子身邊的人。
他們擋不住黑虎的人，一旦被黑虎抓到租界內，極有可能會被黑虎殺死。
楊狗子根本不知道雇主身份，黑虎什麼都問不出來。
必須保住楊狗子性命，同時讓他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誰。
“大哥，這就是楊狗子的家。”
他們很快問出楊狗子住處，一個破舊的老房子。
“進去抓人。”
帶隊來的是黑虎心腹，和黑虎一起拚命打天下的人，老大親哥哥被人打斷了腿，是可忍孰不可忍，更不用說對方是個小癟三。
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你們什麼人？”
楊狗子正在睡覺，被人強行從床上拉了起來，剛問完一柄尖刀便頂住了他的脖子。
“兄，兄弟，小心點，你們想要什麼，我給。”
進來的人不少，楊狗子就一個人，手下沒在身邊，好漢不吃眼前虧，他顫聲說著，心裡更是自歎倒黴。
對方是不是衝著他錢來的？
昨天他剛收了尾款，剛才上次賺的以及平時積攢下來的錢，家裡有接近上百大洋。
沒想到被人盯住，等回頭他一定查清楚對方是誰，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楊狗子身後有康雲舟，警察都聽康雲舟的話，他不怕其他混混。
“誰讓你昨天……”
黑虎心腹進來直接問道，楊狗子再次一愣，為昨天的事而來？
那兩人不是說對方沒有背景嗎，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兄弟，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啪。”
黑虎的人一巴掌甩了過去，腿都被打斷了，竟然敢問是誤會？
殺了他是不是誤會？
“我說，是兩個北方來的商人……”
挨了一巴掌，楊狗子立刻變的老實，他明白自己這次被那兩人害慘了，隻要有機會跑出去，他一定找那兩人算賬。
“兄弟，能不能給個麵子，我是被他們欺騙，我兄弟在軍事情報處，是特務，一定能幫我找到那兩個人。”
見對方拿出繩子要綁他，楊狗子急急說道。
黑虎的人理都沒理他，直接堵住他的嘴。
軍事情報處的確是特務，但嚇不住他們，他們在租界內，更何況最上麵老大和軍事情報處處長是拜把子兄弟。
這次又是他們先找的事，放在哪他們都有理。
楊狗子說不了話，被他們強行往外帶，嘴裡不斷嗚嗚叫著，臉上滿是恐懼。
剛出來，黑虎的人便愣了下。
本來外麵有他們好幾個人，此時全都被綁住，有一人正拿著槍指著他們的人。
另一人也拿著槍，槍口對著他們。
帶隊的混混眼睛眯了眯，他帶來的人身手不錯，竟然毫無聲息就被對方拿下？
他仔細看了看周圍，對方隻有兩人。
看到外麵的人，楊狗子叫的更大聲，就是這兩人給他錢，讓他去教訓的人。
“放了他。”
日本人嗬嗬笑了聲，他們本是行動精英，手中有槍有手榴彈，這些混混出來沒帶槍，僅有帶隊的人身上有一把駁殼槍。
他的手已經放在腰間。
“你們什麼人？”
帶隊的人直接問道，日本人輕輕搖頭：“我們是什麼人不重要，放了他，四個人換他一個，你們不虧。”
外麵留守的共有四人，全被活捉。
“好。”
帶隊來的人很乾脆，對方有準備，還帶了槍，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們已經知道楊狗子身份，等回去做好準備，帶足家夥，再來找這些人算賬。
一名日本人過去把楊狗子帶了過來，直接將他塞入車裡。
另一人拿著槍後退，上車之後他們的車便快速離開。
“回去。”
帶隊的人掏出了槍，但已經來不及，而且在這裡動槍勢必要引來警察，看著車子跑遠，他又收起手槍，陰沉的說道。
他沒想到，抓楊狗子這麼小的人，竟然沒能成功。
對方有槍，能無聲息抓到他們四個人，一定不簡單。
楊狗子不重要，這兩人是關鍵。
他要回去向黑虎說明情況。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車上，楊狗子能說話後急急問道，他已經知道昨天打的人是黑虎的親哥哥。
黑虎在道上名氣比他大的多，是青幫大佬麾下著名的打手，人家一隻手就能捏死他，除非他逃離上海。
“我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死還是想活。”
後麵和他一起的日本人輕笑道，楊狗子注意到他手上的槍，這兩人明顯不是一般人，難怪他們之前給自己那麼多錢，這是在給他挖坑。
“你們想乾什麼？”
楊狗子終於聰明了，對方這麼做不會毫無目的，他要弄清楚對方想要做什麼。
“你這個人不錯，我們想吸收你加入，我們會對你進行訓練，之後的你肯定比現在強的多，而且不用擔心黑虎對你的報複，我們會幫你擺平。”
“我若是不答應呢？”楊狗子突然問道。
日本人沒有回話，而是將手槍對準了他的腦袋。
很明顯，不答應，他就是死。
他們兩個出麵把人救了下來，不能直接讓楊狗子去找康雲舟，否則有可能被對方所懷疑。
“黑虎是什麼人你很清楚，康雲舟救不了你，不答應，你和你全家都要完蛋。”
日本人緩緩說道，楊狗子瞪大眼睛，他終於明白，對方不是衝著他來的，而是衝著康雲舟。
“你們是日本人？”
楊狗子顫聲問道，後麵的人笑了，輕輕點頭。
“好，我答應你們。”
楊狗子果斷點頭，兩名日本人笑的更燦爛，後麵的日本人則幫楊狗子解綁。
黑虎的事，他們可以找人擺平。
又不是殺人，腿斷了給賠償就是，找個有名望的人出麵，讓黑虎不要再追究此事。
這樣楊狗子以後就不會有事。
等他把康雲舟騙過來後，楊狗子便失去作用，該乾嘛乾嘛去。
“你們準備帶我去哪？”
楊狗子輕聲問道，他注意到了車外的街道，明顯是要去城外。
“剛才說了，我們要對你進行訓練，黑虎的事你放心。”
“不行，我知道你們目的，是為了我兄弟，但我昨天剛答應過我兄弟，會幫他找人，他這兩天肯定會來找我。”
楊狗子搖頭，日本人眉角一跳，隨即說道：“這些你不用管，先去訓練。”
前麵就快要出門，楊狗子已經看到了城門。
被帶出城的話，他想再回來可就難了。
楊狗子突然動了，伸手就去搶旁邊日本人手槍。
他是混混沒錯，但他和康雲舟可是親兄弟般感情，日本人找他算是找錯了人，哪怕是死，他都不會去害康雲舟。
他不能被帶出城，必須要想辦法下車，把今天的事去告訴康雲舟，讓他小心。
日本人沒有想到楊狗子會突然搶槍，等反應來的時候，楊狗子已經抓住了槍，但沒有奪走。
他們是特工，經過專業訓練，楊狗子不過是個小混混。
被小混混直接把槍搶走，他們乾脆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砰”
楊狗子一腳被踢到了車門那，顧不得疼痛，楊狗子強行打開車門，直接跳車。
開車的日本人立刻踩下刹車。
兩人都愣了下，誰也沒想到，已經答應的楊狗子突然發難，楊狗子不傻，不知道康雲舟真的救不了他？
他肯定知道，彆說康雲舟，就算是許青雲也要給這些黑幫大佬麵子。
黑虎可是杜生越的人。
杜生越能直接和戴雨濃說上話。
兩人反應很快，不能讓楊狗子跑掉，兩人立刻下車追趕。
楊狗子搶了先機，已經跑出去一段距離，一名日本人果斷對天開槍。
這是警告，楊狗子再跑，他們就直接對人開槍了。
楊狗子身子頓了下，轉頭看向已經朝他跑來的兩人。
他再次跑了起來，這次不僅跑，邊跑還邊大喊。
“告訴我兄弟康雲舟，日本人要害他。”
“告訴我兄弟康雲舟，日本人要害他。”
楊狗子喊的很大聲，日本人聽到，路兩邊的人更是聽的清清楚楚。
兩人愣了下，一人惱羞成怒，對著楊狗子後背直接開槍。
距離不遠，楊狗子直接倒地。
趴在地上，他依然在大喊：“告訴我兄弟……”
兩人上前，連續補了幾槍，周圍的人聽到槍聲的時候便躲了起來，注意到他們四處張望更有人拔腿就跑。
地上的楊狗子已經喊不出話，沒了聲息。
“撤。”
兩名日本人快速上車，直接駛離出城，槍聲會驚動巡警，哪怕他們慢一點，也會過來。
周圍聽到楊狗子喊話的人不少，他們沒辦法去滅口。
軍事情報處的人來的很快，警察先到，馬上問出了楊狗子死前喊出的話。
有警察知道康雲舟身份，立刻彙報給了軍事情報處。
付文征親自帶著康雲舟來到現場。
看到楊狗子屍體，康雲舟整個人呆住，昨天晚上他們還在一起喝酒，他的狗子哥還向他保證，一定能幫他找到人，今天再見到，卻已經變為了屍體。
付文征去找警察了解情況，眉頭緊皺。
情況很簡單，楊狗子突然從車上跳下來，然後有兩人追他，隨即楊狗子喊出話，特意說明日本人要害康雲舟。
很顯然，日本人想對康雲舟下手，先找到了楊狗子。
他不知道兩人關係，但看康雲舟神色就能知道，楊狗子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狗子哥……狗子哥……”
康雲舟還不知道楊狗子喊的那句話，但眼淚掉了下來，不管是誰殺了楊狗子，他一定要讓對方血債血償，他要為楊狗子報仇。
“雲舟，節哀。”
付文征走了過來，現場已被警察控製，他親自問了現場的人，證實楊狗子被殺之前，確實不斷大喊。
事情明了，他必須儘快回去向站長彙報。
“組長。”
康雲舟趴在付文征身上，嚎啕大哭，付文征不斷安慰他。
出城之後，兩名日本人立刻改變路線，返回日租界。
“失敗了？”
鈴木很是驚訝，萬無一失的計劃，怎麼可能失敗？
楊狗子死了，死之前還喊出話，軍事情報處接下來肯定會有所警覺。
這件事他必須立刻向課長彙報。
軍事情報處，付文征帶著康雲舟來到許青雲辦公室，康雲舟眼睛通紅，剛說話就掉眼淚。
他說的不多，隻說楊狗子雖然和他沒有血緣關係，卻是他最親的兄弟，
此時康雲舟已經知道，凶手是日本人，以後他一定要抓到日諜，為他的狗子哥報仇。
“馬上查清楚楊狗子最近的情況。”
許青雲立刻下令，讓付文征去做調查，康雲舟是他的人，這個案子交給行動組。
付文征查的很快，沒多久便知道，日本人早幾天前就開始接觸楊狗子，給他下了套，讓楊狗子打了黑虎的親哥哥。
黑虎肯定會報複，日本人借機控製住楊狗子，然後讓他來幫忙策反康雲舟。
計劃確實不錯，日本人乾的出來。
但他們卻忽略了一件事，楊狗子是講義氣的人，十幾歲便拚命保護過康雲舟，他不會真的去害康雲舟。
他們無法理解這種兄弟感情，最終行動失敗。
與此同時，鈴木正低頭跪坐在石田麵前，這次行動失敗，他責任很大。
“沒想到中國還有如此義氣之人，可惜了。”
石田微微歎氣，行動失敗，並且讓軍事情報處有了警覺，責任確實不小。
但鈴木沒有做錯，一直都是按照他的要求去做，沒人能預料到，楊狗子寧願自己死，也不願去傷害康雲舟。
日本人受儒家影響同樣不小，這是義，楊狗子值得他們欽佩。
“課長，這次是我沒有做好。”
鈴木低頭道，石田立刻搖頭：“不，你做的很好，隻是低估了他們之間感情，失敗不怕，下次找人的時候注意就是。”
“課長，他們已經發現我們的方式，還要去找嗎？”
鈴木不解問道，這次失敗，軍事情報處肯定有所預防，再找的話，他們的人可能會有危險。
“為什麼不找？上海站兩百多人，他們的親戚朋友至少數千，以後不著關係特彆近的人，從外圍下手，他們預防不了那麼多人。”
石田笑道，每個人都有不少親戚朋友，數千都是少說了，有可能上萬。
可能關係近的沒那麼多，上海站要盯，僅能盯住那些關係近的人，即使這樣，他們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否則上海站什麼事不用乾，就盯這些人了。
最多就是提前發出預警，讓這些人注意，千萬不要上當。
同時讓上海站自己人注意，身邊的人不能完全相信，避免被帶入陷阱。
石田不怕他們知道，知道了他同樣有策略。
對他來說，現在已經成功牽製住上海站和許青雲不少精力，這就是他的成功。
“我明白了。”
鈴木低頭，策反工作不能停，對方在明，他們在暗，換兩個人去做這份工作即可。
上海站，許青雲確實下達了命令。
所有人要和自己身邊人講清楚，不要給日本人任何可乘之機。
楊狗子就是活生生的教訓，若不是楊狗子對康雲舟感情很深，寧死不讓日本人得逞，康雲舟真可能危險。
楊狗子的事，讓上海站不少人明白了日本人狡猾和殘忍。
所有人回去之後第一時間就告訴了家人和朋友。
一旦被日本人鑽了空子，可能會害了全家。
楊狗子死了，但他是為康雲舟而死，間接為了軍事情報處犧牲。
許青雲按照外圍給了他撫恤金。
事實上楊狗子就是半個外圍，他幫康雲舟辦案，屬於康雲舟眼線，這個錢給他不虧。
許青雲額外多給了一些，足足一百法幣，正常隻有幾十塊。
楊狗子沒有成家，但他有父母，兒子沒了，這點錢其實不多。
“魯秘書您來了。”
上海站門口，哨兵看到魯誌恒下車，立刻迎了上來。
魯誌恒已經來過上海站兩次，哨兵都認得他，知道他是陸軍軍官學校教育長秘書，對他很是尊敬。
“麻煩幫我通報一下。”
魯誌恒笑嗬嗬拿出兩包煙，哨兵急忙擺手，沒有收他的東西。
魯誌恒客氣了幾下，哨兵堅持不收。
這讓魯誌恒有點驚訝，上次來的時候，哨兵還收了他的煙，這次怎麼不收了？
許青雲對上海站進行整改後，紀律更多，更嚴明，哨兵不得收受任何人送的東西，哪怕是一支煙都不行。
現在能收煙，以後就能收錢。
一旦被發現，懲罰很嚴重，彆人知道的話還有可能舉報他。
哪怕是哨兵，一樣要評優，做好了同樣能拿到獎金。
每次獎金很多，他們懂的因小失大的道理，這點小東西根本不敢要。
上海站各處衛生如今好了太多，目前全站發展都是極為良好，用不了多久，上海站便會和武漢站一樣，所有人心向一處，勁使在一起，戰鬥力完全不次於武漢，甚至會強過武漢。
畢竟現在許青雲在上海，而不是在武漢。
“魯秘書，您進去吧，站長在等您。”
哨兵很快打完電話，過來對魯誌恒說道，魯誌恒輕輕點頭，離開的時候又看了他一眼。
彆說軍事情報處，他去任何單位辦事的時候，門口拒絕不收禮物的都沒有，上海站是頭一個。
不知道許青雲給他們做了什麼要求，竟然是真不收。
除此之外，他敏銳敏銳，上海站衛生變好了不少，比第一次來乾淨了太多。
遇到軍事情報處的人，也都是來去匆匆，但精神頭很好。
他們是特務沒錯，但不是所有特務都有錢，真正能撈錢是那些有實權的人。
比如組長。
不過這些人全是跟在許青雲身邊的老人，他們不撈，該誰的就是誰的，全站上下對許青雲是越來越服氣，有這樣的站長，確實是他們福分。
“許站長。”
“魯秘書您好。”
趙三帶魯誌恒來到許青雲辦公室，給他們泡好茶後離開。
“許站長，老板說，您的課您自己可以安排，正常來說一周兩節課，最少也要一周一節。”
許青雲是特工，他是掛職在學校內偵查教學處，主要教學生反諜，一周一節是最低標準。
“兩節課可以，多謝張將軍。”
許青雲主動道謝，能讓他自由安排課程已是非常好的照顧，他能上課的時間不多，也就這半年。
若是有時間的話，他甚至想多講幾堂課。
那些學生未來都是軍官，若是能及時識破潛入他們隊伍中的敵人特工，能避免很多損失。
“好，課程時間您需要告訴我，老板會為您做出安排。”
魯誌恒明白，他這次來是多聯絡感情，這些事是可以發報來說，但遠沒有他親自來效果好。
許青雲根據情況，計算了下時間，很快將自己的課程安排交給了魯誌恒。
一周兩節，並不是說必須每周都要去。
許青雲每月去一次，每次就是八節課，這樣兩天便能講完。
課程安排簡單，魯誌恒會留下來吃飯，不會立刻離開。
許青雲有很多事要忙，他很有眼力勁，沒有一直留在許青雲辦公室，跟著趙三去了會客室休息。
“那邊怎麼回事？”
站在走廊上，魯誌恒注意到有人披麻戴孝，正帶著一輛推車出去。
楊狗子犧牲後，屍體被接到了上海站，調查清楚後屍體要給他們送回去安葬，正好是今天來送。
“我們一個外圍被日本人盯上，他最好兄弟是我們行動組隊員，他為了保護這位兄弟，被日本人槍殺。”
趙三簡單解釋了下情況，魯誌恒肅然起敬。
他沒想到，一個混混竟然能做到這些，哪怕自己死，也要給最好兄弟提個醒。
日本人真是無孔不入，他們還想在中國的情報部門策反內應，好來針對。
“我過去給他行個禮。”
魯誌恒主動說道，他是性情中人，對方不管什麼身份，能做到視死如歸，不被日本人蠱惑，就值得他欽佩。
若所有中國人都像這個叫楊狗子的混混一樣，彆說日本，列強也打不進中國。
來到院子裡，魯誌恒再次愣在了那。
康雲舟在這，楊狗子沒有成家，沒有孩子，康雲舟讓自己兒子來做孝子，楊狗子是為他而死，以後他會將一個兒子改姓楊，延續楊狗子香火。
不管古代還是現在，中國人對香火傳承都很重視，沒有兒子甚至被人看不起。
後世經濟發展起來後，這種狀況才算改變，但依然存在。
他看到了孩子手中抱著的遺像。
楊狗子照片不多，這是前幾年拍的照片，拿來做遺像，不過湯狗子沒什麼變化，魯誌恒一眼便認出，這是他上次在租界內看到打人的混混。
他沒想到，讓他厭惡的打人者，和為兄弟而死的混混會是同一人。
“趙秘書，能給我說下楊狗子詳細情況嗎？”
魯誌恒鞠躬行了禮，回到會客室後，便迫不及待問道。
趙三把楊狗子的事詳細說了一遍，楊狗子死後，軍事情報處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事情。
“原來如此。”
魯誌恒恍然，有人出錢找楊狗子教訓人，難怪他會見到楊狗子打人。
楊狗子是混混，做這種事很正常。
“其實我在租界的時候……”
魯誌恒主動說出他在租界見到的事情，此時他很後悔，若是當時去阻止，或許楊狗子不會被日本人害死。
不過他明白，這樣想純粹騙自己，日本人既然盯住了他，不達目的不會罷休。
這件事更讓他明白日本特工危害。
他們盯住的人，很難有人逃掉，軍事情報處還好一些，畢竟是特工，學校出來的學生可不是特工，而且對特務有著天然反感。
老板讓許青雲做老師是非常正確選擇，學生們必須懂反諜，不能讓日本特工來進行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