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劍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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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苓用羊毛毯將麵前的這隻大雁包裹起來,她動作輕柔,確保用柔軟的布將它脆弱的脖子墊好後,才將它放入那個原本用來裝雞蛋的籮筐裡。

這籮筐不大不小,正好能裝的下一隻大雁,大雁亂糟糟的羽毛被理好了,全身除了鳥頭以外都蜷縮在羊毛毯之中,乍一看,它好似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趴在裡麵仿佛安詳地睡著了。

“我現在就把它帶去師父那裡。”芸苓說,“讓師父幫它看看。”

“麻煩你去和元嚴長老和清虛子師父說明事情經過了。”莊行道。

莊行本想親自去稟告師長的,但他還得下廚,想辦法鼓搗點新花樣出來,以免滿足不了某位大仙的口舌之欲,隻能讓貓熊送個口信,請芸苓代他照顧這位朔風前輩。

芸苓點頭,從懷裡取出紗布的茶包以及一個青瓷的小罐。

“這是清神的茶,喝起來會有點苦,如果你喝不慣就加些紅棗乾一起泡,這一罐是定心丹,睡之前吃一顆,再打坐調息三刻,應該能睡的好些,你今天先吃著試試,明天我再帶幾副煮好的湯劑過來,你一定要注意休息。”

“我知道了。”莊行將那茶包和定心丹收好,那上麵還有少女的餘溫。

他瞧著芸苓額前的汗珠,心裡一軟。

這天本是春風適宜,想來,她是在燒著火爐煮藥,聽了自己找她有事,來不及打理就趕過來。

“我晚些時候過來給你送飯。”莊行拿出手帕幫芸苓擦了擦額前的汗珠,難免有些心疼她,“你也彆太累著了。”

“嗯,那我先走了。”芸苓淺淺一笑,踮起腳尖在莊行的側臉輕啄一口。

“晚上見。”

“晚上見。”

芸苓抱起籮筐,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莊行摸了摸側臉,心中的煩悶也好像一掃而空,這便招呼著貓熊去柴房裡燒火了。

夕陽時分,他已燒了一桌子菜,不乏貓熊最愛吃的烤餅。

這些小家夥對烤餅情有獨鐘,大魚大肉都不愛,嘴裡最常念叨的就是餅,從沒見它們吃膩過。

隻要做餅,它們就一個個湊上來,往莊行身上蹭,莊行想要是用餅來做一個捉貓熊的陷阱,肯定一捉一個準。

他一邊享受著這早已習以為常的簇擁,一邊給芸苓打包盒飯,樣樣菜不少,她愛吃的魚肉,莊行都一根根挑了刺出來。

油香味彌漫出去,兩個女子的身影從門前走了進來。

一高一矮,矮的那個宛如孩童,高的那個腳步沉穩。

燕槐安和青手中握著竹節製成的魚竿,手中提著魚桶,似是去了山中何處釣魚。

一隻白貓跳上了桌,扒拉出半條魚尾大快朵頤,似乎是覺得貓兒的身姿吃東西不過癮,青煙之中,貓又化作了童子。

莊行與二人道好,略做問候,說自己已燒好了飯菜,但還有事要做,就不在屋中吃飯了。

屋裡打掃的工作,向來是貓熊在清理,往日裡魏叔來替她們做飯,今日莊行做好了飯,魏叔也不必操勞,也去書房裡找自己的女兒說話去了。

屋裡該打點的打點好,莊行這便提著裝飯的一節節竹筒飯盒,去尋芸苓去了。

“這小子倒是會來事。”

青放下魚竿,一躍至椅子上。

白與青談論著何時回去看一看祖宗,這外麵的變化不少,也多了許多有趣之物,作為祖宗座下童子,他們都覺得有些東西,祖宗應該會有興趣。

貓熊五兄弟擠在桌子的角落吃餅,它們為了一塊餅爭來爭去,其實有多的餅,但好像就是兄弟嘴裡的那塊最酥脆,包的肉最多,它們就喜歡搶,這大抵是它們玩耍的一種方式。

燕槐安回頭看了看門,坐在了飯桌上拿起碗筷,沉默不語地夾菜。

這飯菜不鹹不淡,色香味俱全。

她吃的很好,以前獨自在天下遊曆時,她對乾糧從沒講究,野兔肉烤烤也能吃,烤乾的粟米餅也能吃,酸溜溜的山楂果同樣能吃,卻是很少能吃到這樣一頓飯。

就是在百花穀住的時候,她也沒吃的這麼好過。

這飯很好,可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她不明白,隻是聽著說話聲和爭吵聲,安安靜靜地吃飯。

入夜,莊行泡好了茶水,服下芸苓給的定心丹,在床上打坐。

貓熊們都被他關到屋子外麵去了,打坐調息需要一個沒有打擾的環境,他按照芸苓的吩咐,運轉三十六個小周天。

藥力消化後,眼前有一種清明感,好似蒙著的霧氣被吹散了。

他活動筋骨,將茶水一飲而儘,和衣躺下,閉上了雙眼。

元嚴道長說,三日內,那海外之鳥就會醒來,不會有何大礙,便也隻需靜待三日,就可知曉那信件之中的怪異了吧。

它為什麼見了自己,就要跑呢?

莊行仍然難以理解,他在外編撰水澤經之時,遇見過不少妖怪,隻有那些不通靈智,禍害了村落的妖獸,他才會以劍除之。

若犯事不重,靈智初生的妖怪,他便將其交由山中狐族、妖狼族教化,若靈智已開,他都會以理教化,讓其乖乖坐下來,聽他講道,再將其引渡至宜都的妖怪村中,為其尋求一個安穩平定的謀生之道,與人共處。

在妖怪之中,他的名氣也傳開了些,有時在山野之間獨步,還有燕雀小獸,送上摘來的野果,找他換吃食,尋他解難。

他的名聲在妖怪之中,應該不差,至少不至於見了麵就要把妖嚇跑,再說那是能獨自跨海的大妖,又怎麼會懼怕他這一個初出茅廬的小輩?

他想不出答案,隻能等三日後去找前輩解答。

他隱隱間有種預感,此事或許與他自己事關重大,得尋個根底才好。

不過此時再想也無用,閉上雙眼,聆聽窗外的蟲鳴聲和貓熊的呼嚕聲,他定住心神,安心入睡。

本該是安心入睡的,可當他的意識沉入黑暗,他又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個人手中握劍。

春夏秋冬,白天黑夜,那個人都在練劍。

雪中,他也舞劍,月色下,他也舞劍,水流旁,灶台旁,無處不是他舞劍的身影。

莊行看不清他的臉,他想這是個劍癡麼?

他對劍也喜歡,但不至於癡迷至這種程度。

這樣日息不停地練劍,不會覺得累麼?

那劍意之中,莊行隻感覺到一種肅殺之意。

他是用劍之人,他看得懂招式,一把劍是用來磨煉招式,還是用來殺人,他能看得很明白。

他看出來這是殺人的劍,招招致命,直取要害。

如此純粹的劍,即便莊行隻是旁觀,也覺得驚心,握劍之人,恐怕是個殺客,不好相處。

可這人的境界,又很是高深,莊行瞧見那驚鴻的劍意,好似能一劍劈山。

恍惚間,他回想起自己剛來到玄清觀的那天,他瞧見了那光滑如壁的山崖,這劍,比起玄清觀開山師祖的劍誠然不讓。

莊行如此想著,不知過了多少個春冬,他終於看見那個揮劍的人將手中的劍,收入鞘中。

似乎他打算休息了,莊行聽到一聲歎息,那人將劍丟下,卻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不知去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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