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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點了點頭,聲音複雜的輕歎道:“王弟所言不錯。”
“乃兄尚未宣告此令,但乃兄確實已有此心!”
似是在對嬴成蟜解釋,又似是在勸說自己,嬴政繼續說道:“誠如乃兄所言,症結不除,亂象不止!”
“早在王弟滅趙消息傳回鹹陽城之際,文信侯便立刻上諫乃兄,言說此戰滅趙已令我大秦一統天下之心昭然若揭,各國都會將我大秦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我大秦內部的動亂更是會屢禁不止,乃兄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為此,文信侯諫乃兄對外許諸國重臣以重利,許諸國君王以疆域來削減諸國盟而攻秦之心,對內廣遷萬民,將大秦境內所有百姓遷離故土,以此削弱亡國遺民之威勢。”
“如此種種對策,文信侯共上諫二十一條。”
“乃兄以為,唯有由文信侯親自操持,方才能更好的落實這二十一條策略。”
“也唯有文信侯還朝方才能應對後續可能會出現的諸多亂象。”
如果有的選,嬴政並不希望呂不韋還朝。
但隨著大秦一統天下的進程進入關鍵階段,大秦一統天下的野心再也無法掩蓋,各路野心家們的耐心也隨之達到極限。
大量亂象陡然爆發,且未來必將有更多的亂象接踵而至!
僅憑嬴政一人,已經完全無法應對越發嚴峻的局勢。
嬴政需要一個幫手!一個強有力的幫手!
但嬴成蟜、王翦等在大秦擁有偌大威望的人都沒有在政務領域為嬴政分憂的能力。
韓非、蕭何等頗具才乾的人又在大秦沒有足夠的威望,也沒有足夠的手腕將他們的思想執行下去。
遍觀當今天下,唯有呂不韋才有能力、有才華、有手腕擔當嬴政的左右手,幫助嬴政度過這最為艱難的階段!
嬴成蟜嘖聲道:“文信侯果真隻是單純的上諫,而不曾劈頭蓋臉的怒斥王兄?”
“難道文信侯轉了性子,甘願支持大兄於大兄一朝一統天下了?”
嬴政狠狠的瞪了嬴成蟜一眼:“你這豎子怎有顏麵以此調侃乃兄!”
“若非你這豎子,乃兄又如何會如此之快的攻滅大半天下!如何會令得我大秦如此動蕩!”
顯然,嬴成蟜猜對了。
幾經沉浮、險死還生的經曆讓呂不韋改變了太多、收斂了太多。
但即便呂不韋克製克製再克製,當呂不韋眼睜睜看著兩兄弟帶領大秦在崩潰線上來回蹦跳瘋狂試探,呂不韋終究還是克製不住的對嬴政好生嘮叨了一番,氣的嬴政險些賜下一碗毒酒!
嬴成蟜訕訕一笑,迅速轉移了話題:“文信侯若是還朝,必然是要擔相邦之位的。”
“那相邦綰又該何去何從?”
嬴政也沒有再多訓斥嬴成蟜,而是順勢說道:“昔乃兄擇相邦綰為相,一是因相邦綰身後朋黨不多,利於乃兄在楚王啟離朝之後收攏權柄。”
“二是因相邦綰雖無大才卻善於執行,能妥善的將乃兄的思想落實下去。”
嬴政微微皺眉,眼中有些不喜:“然,近來相邦綰卻多與公子走動,且多次上諫乃兄重啟分封之製。”
“相邦之位,已不再適合相邦綰。”
“乃兄意欲令相邦綰為邯鄲郡守,代乃兄鎮邯鄲之地。”
能夠勝任大秦相邦之職,足以說明王綰同樣驚才豔豔。
但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
與呂不韋一比,王綰的才華便成了不過爾爾,唯一的優勢便是聽話。
當王綰這唯一的優勢也因權力的膨脹而淪喪,王綰也便喪失了他擔任相邦的唯一競爭力!
嬴成蟜沉吟片刻後,略略頷首:“也好。”
“雖然相邦綰並無過錯,但文信侯代相邦綰之職,群臣理應皆無質疑。”
“不過相邦綰終究無錯有功,弟近日會主動尋相邦綰聊一聊。”
“儘量讓相邦綰自請為邯鄲郡郡守,如此麵上也能好看一些。”
嬴政溫聲道:“此事交給王弟,乃兄心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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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勞王弟了!”
嬴成蟜抬頭看向嬴政,聲音加重:“那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
“文信侯這幾年的歸隱不曾空耗歲月,而是在磨礪、沉澱他的思想。”
“歸來的文信侯定會比昔日的文信侯更加可怕!”
“而大兄與文信侯對於大秦發展的想法卻截然不同。”
“讓本就不支持於大兄一朝一統天下的文信侯來管控因我大秦意欲一統天下而爆發的動亂,很可能會適得其反。”
“大兄是否有把握鎮得住歸來的文信侯?!”
核心訴求的不同,是無法調和的矛盾。
嬴政竟功於一朝的訴求和呂不韋徐徐圖之的訴求更是水火不相容!
在呂不韋還朝之前,嬴成蟜就能篤定,日後嬴政和呂不韋之間必定會發生大量爭執。
而秦王與相邦之間的爭執必將波及朝堂,甚至是整個大秦!
萬一呂不韋失控,嬴政更是沒有下一個嫪毐用於連坐呂不韋了。
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這一次,嬴政沉默了很久。
十數息後,嬴政篤定又自信的開口:“今乃兄已整頓朝政,又有王弟在側。”
“縱是文信侯還朝又如何?”
“乃兄,才是這大秦的王!”
見嬴政如此,嬴成蟜鬆了口氣,笑而開口:“既然大兄有此自信,弟彆無異議。”
嬴政頗為慚愧的說:“多謝王弟!”
“乃兄知道,允文信侯還朝於弟而言終究是傷害。”
“是乃兄無能,愧對了王弟!”
嬴成蟜在前線出生入死、身披數十創,為大秦開疆擴土、斬將殺敵。
結果嬴成蟜剛剛還朝,嬴政就把嬴成蟜昔年最大的敵人重新拉回了朝堂,更是官複原職了相邦之位。
嬴政心中怎能無愧!
嬴成蟜卻是笑著搖了搖頭:“大兄莫非忘了?”
“昔年大兄厲言申斥文信侯,更是嚷嚷著要文信侯去死。”
“剛剛凱旋的弟甚至連家都沒回便拖著傷體疾馳數百裡,方才救下了意欲自儘的文信侯。”
“大兄褫奪文信侯所有食邑之後,也是弟運去錢糧供養文信侯。”
“文信侯回返內史郡後大兄對文信侯不假辭色,還是弟居中調和方才令得大兄與文信侯能有效溝通。”
為了呂不韋那條老命,嬴成蟜真是操碎了心。
但嬴成蟜從來都不隻是想讓呂不韋苟且的活著。
嬴成蟜從一開始就在為呂不韋籌謀還朝之機!
嬴成蟜誠懇的看著嬴政道:“弟自始至終都很清楚,你我兄弟欲竟之偉業甚大!”
“唯有放下個人恩怨,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方才有機會實現如此偉業!”
“弟確實心恨文信侯,甚至恨不能文信侯速死!”
“但弟卻同樣認為文信侯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更是我大秦一統天下的重要臂助!”
燕丹:???
你追著孤玩命砍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嬴政卻是滿心感動的輕聲而呼:“王弟!王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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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能出謀劃策、武能開疆擴土、匠能增產肥田、巫能呼風喚雨,更有著與他相同的目標且願意為此不惜個人利益,甚至是為了大業主動迎回政敵。
便是備受天下人吹捧的廉頗與藺相如之交,又如何能與王弟此舉相提並論?
寡人何德何能,有如此王弟啊!
嬴成蟜笑道:“大兄無須擔憂允文信侯還朝會令弟不滿。”
“恰恰相反,大兄能放下與文信侯之間的嫌隙,允許文信侯還朝以助大秦,方才令弟心安。”
“大兄,你終於想通了!”
嬴政無奈輕歎:“乃兄不得不想通!”
“時至今日,乃兄方才知文信侯所言是有些道理的。”
“管理天下與管理大秦,終究是不同的!”
嬴政依舊想要逃避被呂不韋支配的心理陰影。
嬴政也強烈希望能通過他的努力將大秦塑造成為他夢想中的樣子,以此向呂不韋證明他嬴政才是對的!
隻可惜一天隻有十二個時辰。
就算嬴政再勤政,麵對越發危急的局勢也不得不承認呂不韋說的有點道理,並不得不請呂不韋還朝。
嬴成蟜暢快大笑:“能想通這一點,便足矣!”
“弟早就說過,大兄莫要那般操勞,該放權就放權,該用人就用人。”
“今我大秦有文信侯、國尉繚、禦史狀、博士非等諸多大才助兄,隻要大兄大膽啟用,則我大秦必定昌隆!”
即便韓非子、蕭何、張良等諸多大才雲集大秦,嬴成蟜心中依舊滿是不安。
但當呂不韋回歸朝堂,嬴成蟜對大秦無法於此朝一統甚至是驟然崩塌的擔憂終於放鬆了些許。
舉起酒爵,嬴成蟜振奮而呼:
“為大秦賀!”
嬴政也心潮起伏的舉爵邀飲:
“為大秦賀!”
滿飲爵中酒後,嬴政笑意盈盈道:“此番王弟於邯鄲城令地龍翻身……”
然而沒等嬴政話落,一陣呼聲卻自不遠處陡然響起。
“吾要見大王!求諸位將軍行個方便!”
“汝等安敢如此!汝等不怕大王降罪乎?!”
“政兒!救命啊!!!”
“任何人等不準離府,此乃主帥之令,射!”
嬴政臉上的笑容陡然消散。
嬴成蟜鬆弛的麵龐瞬間冷若冰霜,歡脫又清澈的雙眼刹那間便湧現出擇人欲噬的嗜血目光,陰沉冷冽的聲音砸向大軍:“傳都尉西鋒!”
“殺!!!”
然而不遠處的嘈雜喊聲卻沒有停下,反倒是西鋒親自策馬狂奔而回,額頭滿是汗水的拱手而呼:“末將西鋒,拜見大王,拜見主帥!”
嬴成蟜拔劍出鞘,以佩劍撩開車簾,雙眼冷冷的看著西鋒:“都尉西鋒欲抗本將之令乎?!”
西鋒苦聲道:“啟稟主帥,末將絕非意欲抗令,而是那戶嘈雜做亂的人家……”
目光撇向嬴政,西鋒聲音愈發苦澀的說:“自稱是大王的外大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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