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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熊挽的心情都不錯。
雖然嬴成蟜接連破除了他們的兩次出手。
但在各朝臣權貴的共同努力之下,他們終於在分科舉士上鑿出了一道口子!
嬴成蟜突然輕聲一歎:“為國舉士乃是國之大事,前來應試者卻多小人。”
“此乃大秦之大不幸也!”
“羋太仆,你說是吧?”
羋粒突然被點,卻半點不慌,隻是溫聲道:“分科舉士終究是有彆於古的新策。”
“長安君多征伐沙場,所獻之策略有疏漏也是正常。”
“但即便有所疏漏,此策也終究能為朝揀拔些許人才,彰顯長安君的為國之心啊!”
羋粒的聲音很溫和,但話語中的嗤嘲卻都快溢出來了。
這不就是在說嬴成蟜善於軍略卻不善朝政,獻上的策略漏洞百出、於國無用,也就隻能彰顯一下他的為國之心了嗎!
嬴成蟜笑了笑:“本君之策確實多有疏漏。”
“隻因本君之前不曾想到會有如此之多的蟲豸試圖通過舞弊的方式通過考試。”
“更不曾想到朝中竟有諸多蠹蟲,配合這些蟲豸舞弊!”
羋粒微微皺眉:“蟲豸舞弊,確有此事。”
“但朝中還有蠹蟲配合他們舞弊?”
“竟有此事!”
嬴成蟜突然駐足看向羋粒:“羋太仆果真不知嗎?”
羋粒也停下腳步,毫不退讓的看向嬴成蟜:“長安君難道在懷疑本卿?”
四目相對間,氣氛冷肅!
李斯、王綰等人都沒想到嬴成蟜竟然會在現在、在這裡突然發難,甚至有挑明矛盾的心思!
李斯當即出列,低聲道:“長安君,冷靜!”
“若長安君有此猜想,本官大可配合長安君仔細調查。”
就算您篤定了羋粒等人配合考生舞弊,但您沒證據啊!
《秦律》規定了誣告之罪,也規定了汙蔑之罪。
嬴成蟜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直接質問羋粒,是可以被定為汙蔑的!
倘若嬴成蟜在嬴政麵前說了這話,更是會被定為誣告!
那接下來雙方鬥爭的重心就會從分科舉士迅速轉變為刑偵攻防。
可李斯毫不懷疑羋粒等人會為了反製嬴成蟜殺死考場內的所有自家子弟!
這對嬴成蟜大為不利!
嬴成蟜訝異看向李斯:“本君很冷靜啊。”
“本君不過是見羋太仆對此次分科舉士多有想法,故而詢問一番而已。”
“畢竟這分科舉士才剛剛開始,若是發現了什麼問題也能儘快修補,以免耽擱了我大秦舉士。”
“這有什麼好冷靜的?”
“你說是吧,羋太仆?”
羋粒定定的看著嬴成蟜,突然露出笑容:“能得長安君看重,本官幸也!”
“隻是恕本官無能,本官還真沒看出我朝之中竟有蠹蟲!”
嬴成蟜遺憾的歎了口氣:“是這樣啊,那李廷尉呢?”
“可有看出什麼紕漏,亦或是發現什麼蠹蟲?”
李斯:???
你玩兒呐?
李斯尷尬的笑道:“本官也沒什麼發現。”
嬴成蟜又看向韓倉:“韓上卿可有發覺什麼問題?”
問完九卿問臣屬,嬴成蟜一個又一個的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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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半個時辰後,王綰終於忍不住提醒道:“長安君若是果真在這方麵有所想法,不若上稟大王,請大王詢問群臣。”
“方才長安君不是言說要引我等往大王處嗎?”
“你我立於此地逐一詢問,難免讓大王久等啊!”
嬴成蟜估算了一下時間,笑而頷首:“左相所言甚是。”
“諸位,且隨本君來。”
短短幾百丈路,嬴成蟜硬是拖了大半個時辰才磨蹭到五馬大車前。
拱手一禮,嬴成蟜肅聲道:“啟稟大王,共六千三百九十五名先生已入軍校科考。”
“另有十七人身藏舞弊之物,已被廷尉押回鹹陽城。”
五馬大車的車簾被撩開,嬴政略略頷首:“善。”
“有勞諸位愛卿了。”
“寡人著實不曾想到,竟會有如此之多的蟲豸混入先生之中!”
羋粒拱手道:“若是果真讓這些蟲豸混入朝中,恐會釀成大禍!”
“幸賴大王英明、長安君敏銳,揪出了其中蟲豸。”
“臣以為,此番分科舉士定能為朝廷廣掄人才!”
嬴成蟜卻搖了搖頭:“臣卻以為,臣即便是在軍校門口設立了嚴密的檢查,依舊無法防得住所有蟲豸。”
羋粒笑盈盈的看向嬴成蟜:“長安君何出此言?”
“長安君麾下家兵已將諸位先生的衣裳儘數除去,仔細查驗。”
“難道長安君依舊心存不安乎?”
嬴成蟜撇了羋粒一眼,平靜的說:“利用外物舞弊,乃是最低端、最簡陋的手段。”
“除了借用外物舞弊之外,臣以為,還會有朝中蠹蟲提前將試題泄露給先生,令其早早背下答案。”
“若行此策,朝廷又該如何管控?”
王綰、隗狀等一眾重臣齊齊色變。
要知道,各部屬官都隻是建言獻策,真正能全覽此次考卷的唯有大秦的三公九卿!
如果說嬴成蟜方才的質疑還隻是在開地圖炮。
那嬴成蟜現在這話毫無疑問就是在劍指大秦的三公九卿!
李斯無語的低垂頭顱。
你玩兒呐!
羋粒裝作一臉嚴肅的發問:“長安君方才就在詢問我等,是否發現有朝中蠹蟲配合蟲豸舞弊。”
“而今長安君又在大王麵前言說此事。”
“長安君莫非已經查到了證據?”
嬴成蟜坦然道:“並未。”
羋粒心裡鬆了口氣,依舊一臉嚴肅的發問:“那長安君緣何汙蔑我等?!”
嬴成蟜認真的說:“因為本君若是有心破壞我大秦的分科舉士,就會這麼做。”
所有重臣都對嬴成蟜投來的訝異的目光。
便聽嬴成蟜繼續開口:“若是本君有心破壞分科舉士,便會先令那些尋常人家的才子沒辦法前來參與考試。”
“而後令自家子弟夾帶舞弊之物入場考試,亦或是直接收買重臣討要科考之題,甚至是買通監考官吏代其考試。”
“如此一來,分科舉士所舉之士子與各地舉薦的士子如出一轍,分科舉士也將毫無效用,反倒是會因此而付出諸多靡費。”
“久而久之,大王自然便會輕視分科舉士,甚至於廢除此策!”
羋粒、熊挽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向嬴成蟜。
這不就是他們的計劃嗎!
通過種種手段霸占分科舉士的名額,讓更多家族子弟進入朝堂擔任要職隻是表象。
讓嬴政發現分科舉士所得官吏與舉薦所得官吏如出一轍,進而輕視甚至是廢除分科舉士,才是他們的根本目的!
羋粒等人看向身邊人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幾分警惕和猜忌,不由得懷疑起是否有人背叛了他們,並將他們的計劃全盤袒露給了嬴成蟜!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嬴成蟜並不需要通過收買、拉攏等方式來獲知他們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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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本曆史上,隋文帝廢除九品中正製、開試策以掄才,拉開了科舉時代大幕之際,世家大族就是用攔路、舞弊、透題、代考、遊說這一套連招砸向隋文帝!
被這一套連招砸蒙、亦或是無策應對的隋文帝最終也真的廢除了科舉之策!
好在隋文帝死的早,隋煬帝登基兩年後便再開試策,設立進士科,不止複活了科舉製,還徹底奠定了科舉製的根基!
嬴成蟜不過是以史為鑒而已。
嬴政長身而起,肅然道:“長安君所言,有理!”
“寡人深信諸位愛卿,但卻也不得不加以防備。”
“長安君可有應對之策?”
嬴成蟜拱手再禮:“臣夙夜思慮,終得良策。”
“臣,準備了第二套試題!”
群臣儘數愕然:“什麼?長安君準備了第二套試題?國朝掄才大事,豈能如此兒戲!”
“那我等思慮半年才定下的試卷,就無用了?這究竟是朝廷掄才還是長安君掄才!”
“如此大事,長安君安敢肆意妄為!長安君休要忘記,爾隻是封君、上卿而已!”
所有朝臣都忍不住出言抨擊。
他們耗費半年心血才編纂的題目,就因為嬴成蟜的猜想便被廢除了?
而他們竟一直被蒙在鼓裡!
更重要的是,試題的偏向將直接影響選拔官吏的結果,而選才任人乃是巨大的權利。
嬴成蟜不聲不響的就把這份權利完全抓在手中。
誰會甘心!
嬴成蟜看向群臣,坦然解釋:“本君隻在明算科準備了第二套試卷。”
“算學,不分仁義善惡,隻有對錯與否。”
“且本君在製定試題之際也著重考慮了難度,本君所製的乙卷比之諸位同僚所定的甲卷難度相仿。”
“若場內先生甲乙二卷分數相仿,則取其甲卷成績論算。”
“但若場內先生的甲乙二卷分數相差過大?”
嬴成蟜笑了笑:“諸位同僚以為,是因為什麼?”
雖然群臣依舊不認同嬴成蟜突如其來的乙卷。
但群臣卻也不得不承認,算學是最難做偽的科目,也是最好判斷的科目。
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
對就是對,不對就是不對。
若是在大部分學子甲乙二卷分數都相仿的情況下,有那麼一小撮人乙卷成績遠低於甲卷。
那麼除了舞弊之外很難有其他解釋!
羋粒額頭滲出一層薄汗,認同的頷首:“長安君所言,也有些道理。”
“然,分科舉士乃是事涉國朝選才的大事,不該一言而決。”
“本官以為,長安君當將長安君親製的乙卷拿出來,交由諸位同僚核驗一番。”
“若諸位同僚皆以為難度相仿,自可用之。”
隻要能看到卷子,羋粒就有信心把答案傳入考場!
然而嬴成蟜卻笑著搖了搖頭:“算算時間,場內諸位先生應該已經開始作答乙卷了。”
本君拖延時間是在等他們發卷。
你們又是在等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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