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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被十餘名家兵舉起展示的作弊之物,嬴成蟜來回踱步,目光死死的盯著童丹。
而後突然怒喝:“荒唐!無恥!”
“大王分科舉士,乃是為大秦擇官吏、為大王擇佐臣,更是為了給天下才子一個機會,一個平等展示自己才學的機會!”
“爾這無能無才之人竟然膽敢公然在大王麵前行此欺君之舉?”
“爾欺我秦律無威乎?”
“爾欺本君劍不利乎?”
“本君砍了你這欺君罪臣!”
說話間,嬴成蟜拔劍出鞘就要殺人!
王綰趕忙抱住了嬴成蟜:“長安君,息怒!息怒啊!”
“大王就在此地、廷尉也在此地,此等罪人自當交由廷尉審判、由大王論斷。”
“這不是在外征戰的時候了,長安君並無處私刑的權利。”
“長安君切莫衝動!”
“否則這分科舉士可就考不下去了!”
嬴成蟜大口喘著粗氣,看向五馬大車高聲而呼:“大王,臣請斬此人!”
五馬大車內傳出了嬴政的聲音:“舞弊者,視同欺君。”
“然,分科舉士乃文氣鼎盛之事,不可擅動刀兵。”
“將此人押回大牢,由廷尉依欺君之罪論算。”
“今日行刑!”
“再派遣二十名廷尉屬官駐於此地,嚴查違律之事。”
童丹悲聲而呼:“大王,饒命啊!”
“童某絕無欺君之思,隻是想做官吏而已,童某有什麼錯啊!”
沒有人理會童丹的悲哭。
李斯拱手應諾後,立刻帶領廷尉上前。
在六千餘考生錯愕的注視下,第一名走進大秦軍校的考生,就這樣被以欺君之罪送去了大牢!
這合理嗎?
這似乎很合理。
畢竟童丹當著嬴政的麵作弊,就是欺君!
嬴成蟜似是餘怒未消的冷然環顧所有考生:“大王善待諸位,更叮囑本君要禮待諸位。”
“為諸位先生分科而考之際不會腹中空空,本君特令膚施送來了草原羔羊,又從大梁城、朱方城、鄂城等各地請來庖廚為諸位烹飪家鄉美食,拿出了本君珍藏的美酒,甚至親自做了蜂蜜萇楚糕贈與每位先生。”
“大王又擔心諸位先生作答數日容易疲憊,特賜下宮中軟榻以便先生們休息。”
“本君以為,本君雖算不上厚待諸位,卻也可謂不失禮也。”
“此等人,竟如此回報大王與本君!”
“此可謂禮乎?!”
絕大多數考生都羞愧的低垂頭顱。
嬴成蟜和嬴政雖然還遠遠沒做到如燕昭王一般求賢若渴。
但考生們卻也知道,分科舉士本就不是為了那些有資格被嬴政求賢若渴的人才所準備的。
嬴成蟜和嬴政做到如此地步,已經很仁義守禮了。
身為與童丹一起來考試的考生,他們都為此而深感羞愧!
嬴成蟜越說越氣:“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八夫,率你部兵馬看守大門。”
“一應吃食、飲水、筆墨紙硯,皆不準帶入考場,皆由朝廷提供!”
“凡入場者,無論身份、無論目的,皆脫去所有衣裳,好生查驗!”
“本君倒是想看看,究竟有多少狂徒還敢欺君!”
八夫所部五百家兵齊齊拱手:“唯!”
聽見這話,不少考生心中都升騰起怒意:“我等皆是有才之人,如何能受此辱!”
“竟要我等脫去衣物被一群殺才檢查?吾便是不入秦為官吏,也不會受此辱!”
“秦國若是信不過我等,大可早早言說,又何必如此作態?去休!去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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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沒準備作弊的考生也很憤怒。
因為在這個時代,嬴成蟜此舉確實可謂折辱!
嬴成蟜慨然長歎:“本君知道諸位多義士,卻總免不了有蠅營狗苟之輩混入其中,竊取屬於賢才的官位。”
“諸位難道甘心讓那些無才無能之人隻因足夠無恥便為諸位上司嗎!”
也有些許考生在認同附和:“若非那童丹試圖舞弊,長安君又怎會如此?誰若是不滿,誰就是意欲舞弊的欺君之輩!”
“長安君此舉也是在保護我們啊!為了能做官,都忍忍吧!”
有童丹的例子在前,有嬴成蟜的解釋在後,再加上一些考生的聲援,考生隊伍總算安穩了下來。
畢竟,絕大多數考生都沒準備舞弊,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沒想過還能舞弊,他們自然不希望有人憑著舞弊表現的比他們還好。
為了利益,尊嚴的底線有些時候也可以不那麼死板!
但蕭何和劉季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出一絲猜疑。
“童丹的表現與長安君的處置是否過於順利了?”
“童丹,真的叫童丹嗎?”
那個自稱童丹的人全程沒有反抗,也沒有試圖毀滅證據,而且根據此次分科舉士的考試範圍來看,他做的準備多到過分了。
一個人能為分科舉士做出如此充分周密的準備,心理素質又極差,這樣的人又怎麼會選擇在嬴成蟜的眼皮子底下第一個衝進考場?
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那童丹乃是嬴成蟜準備好的托兒!
為的就是讓那嚴苛的檢查方式能被所有考生所接受!
但,沒證據。
且童丹也沒有表現出明確的疏漏,更沒對分科舉士造成任何負麵影響。
所以劉季和蕭何各自說了一句後,便閉口不言。
韓裘、屈壁對視間,卻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出濃濃絕望。
壞了,這是衝著我們來的!
“怎麼辦?怎麼辦!”看著被搜身的考生們,韓裘焦躁的低聲道:“你我的準備根本瞞不過那些查驗之人!”
“一旦被查出來,我等必定會被判處欺君之罪。”
“這可是牽連全家的大罪!”
屈壁的雙手也有些顫抖:“退!”
“把衣服換回去!”
韓裘有些不舍的說:“你等難道不曾對此有所準備嗎?”
“我等本就是因無甚才華才選擇此策,若是將這衣服換回去了,我等還怎麼借此機會成為官吏啊!”
屈壁低聲而喝:“命重要還是官重要!”
“爾不換,吾換!”
說話間,屈壁已經悄然走向後方,揮手招來了仆從。
屈壁如此果斷,隻因屈壁另有準備。
昨夜,大秦楚係外戚已經為屈壁等子弟送來了此次分科舉士的所有試卷!
整整一夜時間,屈壁苦苦背誦,已經將答案背了個囫圇。
那寫在衣服上的小抄不過是為了能讓屈壁答的更完美、爭取更高的官位。
但即便沒有那小抄,屈壁也有信心交出一份合格的答卷!
看著所有子弟都順利進入考場,熊挽見狀鬆了口氣:“長安君怎會對舞弊如此了解?”
“那諸多舞弊之法,便是你我族中賢才一齊思慮都沒想出來,反倒是被長安君想出來了。”
“萬幸我等為此次分科舉士準備良多!”
“隻可惜諸多盟友家中子弟此番恐難考中了。”
羋粒淡聲道:“無須爭一時之長短。”
“隻要最終考中之人的家世、才學等皆與往日被舉薦者相差仿佛便無礙。”
“隻是。”羋粒眉頭微皺:“本官,心中有些不安。”
熊挽輕笑道:“我等早早拿到了考題,又令族中賢才做出了答案。”
“這些子弟雖然都算不得賢才,但將那答案背個囫圇想必不難。”
“羋太仆勿憂也。”
熊挽說的很對,但羋粒卻還是不安的看向嬴成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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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就發現嬴成蟜竟也正笑盈盈的看著他!
羋粒心臟一顫,便聽嬴成蟜突然開口:“考生已經全數進場。”
“軍校封閉,由本將家兵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軍校三十丈以內。”
“請相邦狀、禦史大夫綰、九卿並所有籌備分科舉士之官吏隨本君同往大王處議事。”
——
與此同時。
大秦軍校甲字教室戊丁隔間。
屈壁走進這一丈見方的木質隔間,環顧四周,麵露鄙夷:“籌備了年餘時間,就隻籌備出了如此簡陋之地?”
“狹窄如斯,連吾常用的案幾都擺放不下!”
隔壁間,蕭何撚起一枚考場贈送的點心送入口中,不滿的開口:“分科舉士不常有。”
“為一分科舉士而專門建造殿宇房舍,方才是靡費。”
“不過兩日而已,忍忍就過去了。”
屈壁冷哼一聲:“秦人就是吝嗇野蠻。”
“即便是隻用一次之所在,也當華美寬敞,這與靡費何乾?”
“此乃貴胄之基本也!”
蕭何淡聲道:“秦國有貴胄,但想來此時這軍校內所坐者,皆非貴胄。”
屈壁下意識的就想反駁。
但再轉念一想,他現在還真就隻是個庶民,隻能氣悶的哼道:“吾……”
一陣鼓聲驟然響起,一直站在考場前方的蘇角突然開口:“肅靜!”
“校令有言,考場如戰場,軍校如軍營!”
“諸位雖隻是入大秦軍校分科舉士,但卻終究是在我大秦軍校之內。”
“開考之後,凡敢交頭接耳者,逐!”
“凡敢傳遞物品者,逐!”
“凡敢汙染試卷者……”
“待逐出大秦軍校後,自有廷尉論罪!”
屈壁忍不住發問:“吾欲如廁,亦需允許乎?”
蘇角撇了屈壁一眼:“本將說過了,軍校如軍營!”
“楚軍行軍之際可以隨意便溺乎?”
“本將乃是大秦軍校一期生、大秦都尉、左庶長蘇角。”
“爾等若對本將所言不滿,考試結束之後大可狀告本將!”
“但現在,都給本將肅靜!”
屈壁頓時就老實了,哪怕想要如廁都不敢聲張。
你是蘇角你早說啊!
楚地誰不知道你蘇角的名號?
伱早說的話,我自打踏進這屋門就絕對連一句話都不敢說好不好!
哪還敢吐槽這考場簡陋啊!
蘇角冷冽的目光環視全場,而後沉聲道:“發卷!”
十名軍校三期生當即上前,將一張張承載在長安紙上的試卷發放至考生們麵前的案幾上。
看到試卷左上角那大大的【明算】二字,屈壁目光迅速下移。
當看到那些熟悉的試題,屈壁終於鬆了口氣。
這一場,穩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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