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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惠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
她呆呆地坐起身,半晌沒動彈。昨天她是在莫惟明的幫助下回到家的。因為睡了太久,一點兒都不困,反而莫惟明的狀態比她更加渾渾噩噩。這趟上下山的動作,頂他一整年的運動量了。當然,他之所以這副德行,與睦月君告訴他們的話脫不開關係。
這位溫和的六道無常沒有透露太多,但委婉的用詞與態度,已經向莫惟明傳達了一種隱晦的信息:或許他敬仰多年的父親,並不像他設想中那樣偉大。他當然知道,那些保密級彆的研究在很多方麵都是“見不得光”的。隻是被人明確地指出來,以至於“六道無常對他進行了多年的追捕”都說出口,還是對莫惟明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也許算不上什麼偉人,但這便淪落到罪人的境地,讓他一時難以釋懷。
梧惠當然同情他,不過也同情不了更多。一方麵,對於莫老的公事家事,和她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外人委實沒什麼關係;另一方麵,她的狀態還沒有完全恢複。是廟裡一個熱心的僧人,和先前的小沙彌一起,將他們護送到山下才回去。就好像之前倒下的人一共有兩個。
即便是這樣的狀態,莫惟明還是幫她拿了杯水。雖然她在喝下去的一瞬間就噴了出來。
“這,下了什麼藥?”
“糖鹽水,有好處。沒有葡萄糖,用白砂糖替了。喝不死你。”
他懶得解釋。那疲憊的樣子,讓梧惠疑心是瑤光卿把那對凡事都心不在焉的困病傳染給他。盯著她把水喝完,莫惟明才晃晃悠悠地回去。他們這天就再也沒有更多交流了。梧惠雖然不困,但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屬於身體的“累”。她知道可能和那冗長的夢有關。
既然到了晚上,還是應該睡的。她可彆把自己的身體弄出時差,等回到崗位上,惹得同事們生疑。非法入室,陷入昏迷,再被救助——這一套說法實在算不上光彩。她一個人躺在床上,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終於在後半夜泛起一絲絲可憐的倦意。陷入深睡之前,她所想的最後一件事,便是慶幸,自己怎麼鬼使神差地將水晶在身上戴了幾天。
可這大清早,天剛亮,就有人咚咚咚地敲響了自家的門。剛沒睡幾個鐘頭,揮之不去的疲乏和若有若無的煩躁在身體裡周轉盤旋。敲門聲有節奏地響著,一刻也不停。她把拖鞋努力穿了半天,揉著眼睛,終於晃到了房門前。
“誰啊……”
她嗓子還半啞著。
“噢!您在家啊,真是太好了!不好意思,梧惠小姐,打擾了。我是之前的警員,羿晗英,您還記得我嗎?我們有事需要您協助調查。”
梧惠聽這聲音確實熟悉。羿晗英竟然又來了,是之前的事有什麼進展了嗎?之前什麼事來著……梧惠腦子一團漿糊,一時半會想不起什麼。她慢悠悠地擰著把手,將門打開。
推開門,羿晗英拿著記錄板朝她微笑。但在她的身後,還站著另一人。
梧惠狠狠地將門閉上。
起猛了,大白天看到男鬼了。
門外傳來羿昭辰幽幽的抱怨:“不是,她什麼意思?”
“梧、梧惠小姐,麻煩您開下門呐。我們都是警務人員,還請您配合調查……”
光天化日,一名男性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家門口,前麵還站著個“打掩護”的,就算是警察也……梧惠默默將門開一道小縫,探出一隻困倦的眼。僵了十幾秒,她還是將門打開了。兩位不請自來的“警務人員”大搖大擺地進來,跟回了家似的。坐下之前,羿昭辰伸手摸了一把椅子,白手套上留下一點淺淺的灰。
“有段時間沒回家了?”
如果他要是來一句“椅子挺臟”,梧惠真怕自己脫口而出“那你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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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昨天回來的。”
羿晗英陪著笑,和藹地說:“我們接到報案,稱您在未請假的情況下曠工數日,處於失蹤狀態。我們對此十分關注,立即向報案人了解詳情。我們本想與房東聯係,但昨天夜裡我們來到這兒,傳達室的人說,您剛和另一位租客一起回來。在向他們確認是您本人後,當時怕打擾您休息,我們先離開了。所以,我們今天想向您了解一下具體的情況。”
報案?提到了工作……一定是報館的同事了。也對,失聯這麼久沒個消息,身邊的人肯定會感到奇怪的。於是她順嘴問了一句:
“是誰報的警?”
“是您的同事。”晗英也不細說,“看到您沒有大礙,我們也放心了。所以在您失蹤的這段時間,您能給我們儘可能詳細地說明您的經曆嗎?您去了什麼地方?”
“我……”
梧惠沉默了。其實這個問題,她與莫惟明“對過口供”,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就……
“上周末的時候,我和一個朋友去戲樓看戲了。就是霏雲軒,你們肯定知道。等結束以後,我們就分開走了,因為我想去西邊爬會兒山,散散心——那邊風景很好。但是走在路上,可能因為我最近太累,也沒有好好吃飯,就暈過去了。等我醒來,人在山上的廟裡,是住持安排人看著我。我也不知道,這一覺竟然睡了好幾天。”
羿昭辰冷笑了一聲,沒說話。羿晗英寫著寫著放慢速度,她抬頭問:
“如您所說,那麼您是怎麼回來的?”
“我朋友來接的我。”梧惠麵不改色,“也就是你們聽傳達室的人說,送我回來的那個租客。他就住在樓上。晗英,你應該是見過的,他就是我在中心醫院的主刀醫生。”
“呃,嗯……”羿晗英用筆抵住嘴唇,“您的說法中有些疑點。”
“你問吧。”
“您的朋友怎麼知道該去那裡接你?”
“也許您不信……但,據他所說,是他在樓下西街上,找一個算命先生算的。如果您不信,這兩日可以在那邊蹲守一下,他大約會在那裡的。”
羿晗英的筆僵在半空。羿昭辰敲了敲桌麵。
“梧小姐,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他嚴厲地說,“一連失蹤好幾天,你的朋友不報警,廟裡的和尚不報警——最後靠一個算命先生破案,你是在拿我們尋開心嗎?”
梧惠深吸口氣。
“我說的句句屬實。你們不信,儘管去找他們。不論是那個算命先生,還是廟裡的僧人們,都可以為此作證。我們沒有串供的可能。”
“我們當然會。”羿昭辰又笑了一下。
但他的眼神幾乎是在瞪視。就在這一刻,梧惠突然泛起一股熟悉的感覺。她隱約想起自己在第一次去往蝕光的那天,就在樓下,她差點被一個警察撞到。雖然時間隔了很久,她當時也不曾看清那人的臉,但……這種讓人有些不安的感覺很相似。
她不能露怯。雖然僧人們不應為他們說謊,但莫惟明告訴她,隻要他們說的都是實話,麵對任何審問都無懈可擊。而那個算命先生,她也知道,是她見過的那位六道無常。倘若他們真的找到他,他也一定會替自己說話的。
“好的。那我們回到之前的話題上,請你回答我,”羿昭辰厲聲說,“霏雲軒的戲,演完也到下午了,還有個夜場。你是怎麼想著大晚上去爬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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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票不包括夜場。票根還在我手裡,你需要的話,我去找。”梧惠抱起肩,不甘示弱地回應,“我也沒想著要爬到山頂上去,隻打算隨便看看風景,爬了一點兒。我準備等天黑前下山,在山腳喊個黃包車回家的。”
“你朋友為什麼不跟你一起去?”
“他爬不動,不想去。”梧惠反問,“這是什麼很奇怪的事嗎?”
“我沒有讓你反問我。是我在問你問題,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可是你們的問題很奇怪。直到現在,你們都跟審犯人一樣。是了,我失蹤的確會引起同事的擔心,報警是理所應當。我當然感謝他們,也感謝你們儘職儘責的工作。但,說著是了解情況,我感覺像是被逼供似的。本來時間就隔得久,我記不清楚很正常。而且我也是才醒過來,弄不清情況很正常啊?你們不如直接去問我朋友吧,他就住在樓上。”
“我會的,”羿昭辰又說,“但不是今天。”
羿晗英嚇壞了。她也沒想到局麵會演變成這樣。她連忙安撫兩邊:
“你是太凶了,總是嚇到人家——我就說你不要來了。哎,不好意思啊,梧惠小姐,他是刑偵科的,就是這個風格,改不了。嚇到你真不好意思……”
刑偵科的來這裡乾什麼?真是把她當犯人了是怎麼樣。梧惠雖不再說話,卻仍給不出好臉色。羿昭辰低下頭,抬起手,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
“行。那到這裡,我就一個問題:你記不記得從霏雲軒離開那天,有什麼特彆的事發生?值得你在意的能記住的事。”
梧惠的大腦瘋狂地轉起來。她直接在樓上暈過去,怎麼可能知道後續的情況?但是莫惟明似乎想到了這點,已經提前與她打過招呼。他說了什麼來著?梧惠的眼睛左搖右晃,努力地回想著。
“嗯——其實戲沒演完,我想起來了。”她說,“因為時間還早,我才想著去山上的。沒演完,是因為警察廳的車來了……我不清楚怎麼回事,反正突然就吵起來了,戲也沒演下去。我們不喜歡看熱鬨,所以直接走掉了。當時很亂。後來又發生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羿昭辰盯著她的眼睛。
“隻有警察廳的人嗎?”
“我記不清。我隻認得出你們的製服,所以隻對你們的人有印象。”
“好。我沒什麼問題了。”
說罷,羿昭辰撐著腿,站起身,徑直走向門口。羿晗英向她連連道歉,拿著記錄板追到門外去。羿昭辰在門外杵著,冷冷地撂下一句話。
“我們還會再來。”
啪的一聲,房門砰然緊閉。急促的腳步聲向樓下淡去,徒留梧惠一身冷汗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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