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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向下方,不遠處,竟又有一個身影義無反顧地衝向這片衝突之地。
謝轍立刻瞥了一眼朽月君,但他無動於衷,似是不把那個趕來的丫頭片子放在眼裡。藍白的身影一躍加入戰局,法術使然的一大片雪花爆炸似的在眼前綻開,又煙霧般彌散。這暫時乾擾了尹歸鴻的視線。
“這家夥怎麼……”問螢對他的模樣感到既震驚,又奇怪。
“他與這柄刀簽下了契約,要借用摩睺羅迦的力量戰鬥。”
“真是不要命的家夥!”
白色的雪霧暫時隔絕了視線。但是,尹歸鴻大約也不再那麼依靠人類的五感了。從他口中出現的,是分叉的信。
“你不會天真地以為沒有人注意到你吧?”他說,“大老遠就能聞到狐狸的騷氣。”
問螢感到太陽穴的血管跳動了一下。古往今來罵狐狸的臟話可太多了,她本都不那麼介意了,唯獨被這等可惡的妖怪嘲弄,她最無法忍受。她正要發作,神無君卻攔下她。
“你不該來。”
“我才不坐視不管!”
“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再等等,我兄長他們馬上就來了!”
尹歸鴻沒有打算留給他們聊天的時間。他隻一振刀,地麵立刻有數條巨蟒的虛影破土而出。在遠處的謝轍沒有任何辦法,這個距離,就連提醒他們什麼也做不到。
“你這家夥是什麼時候混進來的?”
謝轍有些驚喜地回頭,來者正是沈聞錚。長棍尖端的金屬矛比在朽月君的頸邊,不過他並無畏懼之意。他甚至頭也沒回,平靜地望著下方的戰場,以更平靜的口吻說:
“不去幫你的好朋友們,反而在這裡刁難我,似乎沒什麼意義。”
“放人。”
有沈聞錚在,赤焰的天狗更有底氣了,它在一旁發出威脅的低吼,猙獰的麵目看上去如此駭人。朽月君深吸了一口氣,語氣頗有些無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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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拿你們沒辦法啊。不如說,讓你們遠離這是非之地是為了你們好……既然你們一個兩個都這麼想送死,也不是不能成全你們。一群礙事的家夥,大約隻會給你們的神無君添麻煩吧。希望你們手腳麻利點,一會兒可彆缺胳膊少腿的。”
實在是令人討厭的說辭。但是,就在沈聞錚要有下一步行動的時候,朽月君抬起手指,輕輕劃過身側的空氣。無形的屏障像有微火灼燒,從他指尖掠過的地方擴散,而後徹底消失。生怕他反悔一樣,沈聞錚一把抓著謝轍,兩人從高處一躍而下。
雖然沒有太多共同戰鬥的經曆,兩人卻很有默契。不同的兵器齊刷刷斬下來,將左右兩條蛇從中間生生劈開,接著同時落到地上。兩條蛇被劈成了四個部分,各自抽搐著、扭曲著,化作黑色的煙霧消失了。對於他們二人的出現,問螢自是驚喜萬分。神無君沒有什麼反應。而尹歸鴻則漫不經心地說:
“不論來多少人都是一樣。”
這一定算得上是一場混戰。儘管從數量上看,並不能被稱之為公平的戰鬥,可對非人的尹歸鴻而言好像新出現的幾人並未造成壓力。他總能運用這把刀,接二連三地將蛇妖召喚出來,這或許也是摩睺羅迦眷屬的力量。他們很快意識到,尹歸鴻和從前大為不同了。
天狗在空中飛翔著,口中滾燙的火焰掠過那些蛇影。似乎天狗的妖火對它們而言也有效果,隻是效果有限。四下亂成一團,誠如朽月君所言,他們的到來似乎並不能改變任何局麵。光是那些可怕的使魔就夠使他們為難了。尹歸鴻不用這招對付神無君,是因為他清楚他能看出靈力的流向,這招對他而言沒有太多意義。可對其他人便不同了。
小鎮的一隅成了火海,他們在熊熊烈火的間隙中戰鬥著。朽月君自始至終都未加入這場戰鬥,也不知打的是什麼算盤。謝轍幾次趁著戰鬥間隙,向那邊投去目光,發現他還真老老實實地待在那兒,故意讓他“放心”似的,還笑著揮手呢。
僵持的戰局在寒觴出現後沒有任何改善。他似是巡視完自己該檢查的地盤,或是直接被這裡的天狗吸引而來。在確認謝轍平安無事後,他略鬆口氣,但很快投入新的戰鬥中。他知道友人們遇上了麻煩。而那個生著鱗片與尖牙的、似人非人的、手持燼滅牙的家夥,定是尹歸鴻了。他不知發生了什麼,隻知絕不能讓事態陷入無可挽回的地步。
“隻要撐下去。”神無君告訴他們,“他的生命所剩無幾。”
這的確是能給予人力量的信息。隻要知道他的生命正在源源不斷地流逝,那麼將這場持久戰打下去,他終究會將一切消磨殆儘。可這又談何容易?戰鬥持續到後半夜,一切仍勝負未分。而就在最關鍵的一個瞬間,誰也沒有料到,專注於對付神無君的尹歸鴻,竟對無意中拉近距離的謝轍出了手。
大意了!
謝轍的手被擊中,劍被彈了出去。但幸運的是,那並非燼滅牙的刀刃,而是一塊石頭。石頭嗎?他依稀記得眼角閃過的是一塊綠色的玉石,而它是被尹歸鴻用腳揚過來,當做暗器發射的。也是,倘若他直接拿刀攻過來,神無君是不會不加以阻攔的。
差點忘了他一開始就有對謝轍動手的傾向……謝轍的手流血了,竟是被那光滑的石塊打破的。但他顧不得疼痛,正準備撿起兵器的時候,一條蛇突然從地麵俯衝過來,銜起風雲斬的劍柄,越過謝轍,將它丟到了尹歸鴻的手中。
現在,他擁有兩把六道神兵了。
“嘖。”
神無君不滿的聲音非常清晰。人們的心涼了半截。就當四下的蛇影再度攻過來時,謝轍立馬回過神,將備用的符咒甩了出去。這麼久以來他太過依賴這三尺青鋒的力量,險些忘記法術仍有用武之地。隻聽神無君道:
“也是我知道得太晚了。我想,切血封喉為何沒能被察覺出什麼端倪,是因為它已經不在惡使手中了。隻有在它被持有者使用的時候,才能露出破綻,但仍藏得十分隱蔽。也正是因為不速之客——或說始作俑者出現在附近,我才得以看清,除了刀柄上附了妄語的環狀陣法之外,刀身上出現了帶狀的赤色符文。那出自紅玄長夜的手筆。”
“那是……做什麼用的符文?”謝轍問。“說實話,老子不認識。”神無君的耐心還剩多少,他的語氣恐怕已經展露無疑。“等這家夥耗死自己,我再畫給你們自己認。現在的他隻是一具空殼,虛張聲勢不了多久。與朽月君的交易,與無庸藍的試驗,與摩睺羅迦的契約……時至今日,他的內部已被侵蝕殆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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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轍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無常鬼,惡使,邪神。為了複仇,他實在是無所不用其極。而這一切真的是值得的麼?他不好說。或許,嗔恚的惡使認為值得。
那便值得罷。
尹歸鴻不再說話了,不知是不是真沒有更多力氣。可他還有勁揮舞手臂——兩隻一起。兩把兵器狠狠地向前甩出凜冽的刀氣,將地麵掀出巨大的裂痕。問螢正站在那裡手足無措,寒觴立刻衝上去將她推開,兩人狠狠地摔到了一旁。而就在這樣的溝壑之中,冒出的塵土竟然聚攏成型,變成了新的蟒蛇的模樣。
但這有所不同。他們意外地發現,這新被召喚出的蟒蛇背後,竟然生著翅膀——而且是鳥的羽毛。這並非他在九天國見多的、與摩睺羅迦相關的產物。
“竟然是螣蛇啊。”朽月君喃喃道,“不過再怎麼說,也不會是什麼仙獸。看來你的意誌是如此堅決,才能讓自己擁有駕馭這般契約的力量。不過你的刀法……究竟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自己精進的,還是——並不屬於你這一世的招式?”
他的聲音當然沒人聽見。失去武器的謝轍驚異地暗想,莫非他奪取風雲斬,就是為了強化自己的力量嗎?不是沒有可能,但他竟真能從中奪取一部分天道之力,可見實力非同小可。大概,他也到了殊死一搏的最後時刻。可沒了兵器的自己,該如何與他為敵?
就連沈聞錚也在不斷思索,這比天狗大出數倍的兩條螣蛇,該如何在空中周旋?
可突然間,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那兩條巨大的螣蛇沒能在空中停留太久,它們的身軀顯得軟綿綿,病懨懨的。它們沒有存在太久,甚至沒能發起一次進攻,就逐漸褪色,直至煙消雲散了。
怎麼回事……?
來不及多想,他們聽到撲通一聲。再看向尹歸鴻,他已經跪在地上。他用兩把兵器支著自己,不讓上半身也完全垮下去。現在看他,不過是凡人的模樣,唯獨嘴角兩邊還橫著深深的痕跡,如蛇的吻部一樣。
神無君說的對,他的內部已被那些混沌的成分侵蝕殆儘。
“是因為由人轉變成的妖怪,無法承受那些力量嗎?還是說……”
掙紮爬起的問螢感到奇怪。站直了的寒觴一麵拉起她,一麵說:
“不……就算生來就是強大的妖物,也無法支配這些混雜的力量吧。應該說是太急功近利了,所以反噬到了自己身上麼……他太肆無忌憚、不顧後果地消耗自己,以至於無法感到疲勞。疲勞是身體發出的警告。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何時會倒下吧。”
神無君走到他的麵前。周圍仍燒著大火,他的麵容被襯出彆樣的陰影。
“你究竟是為了報仇才走上這條路——還是單純以複仇的名義,走上這條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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