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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青樓店麵不大,裡麵卻比他們能想的更複雜。一樓擺著吃飯的桌椅,二樓是半遮蔽式的一間間雅間。三樓是客房,相對而言比前兩層都清淨太多。等走上了四樓,就隻看到兩扇房門。門口沒有彆人,那姑娘許是進屋了。
“你不是說有三個房間?”謝轍問。
“是三個。花魁的房間有兩個,第二扇門在屋裡頭。”
“真、真要進去嗎……”
葉聆鵷的聲音越來越小。本身她就從沒來過這種地方,何況寒觴半句話不離死人,她的膽子也實在大不起來。站在門口,謝轍再度確認道:
“在進店之前,你說有屍體的氣息,我們沒在這裡待多久,你說那氣味便消失了。那麼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的確發生了命案,但屍體已經轉移走了?”
寒觴搖頭說:“不太可能。你彆忘了,我說過,人已經死了一陣子,雖然不能判斷更具體的時間,可那屍臭是確實存在的,絕不是剛死的熱乎的那種。就算屍體被拉走,我也能追蹤到去往什麼地方。但憑空消失,絕不是什麼正常的事。”
“該不會是什麼陷阱,專門誘騙陰陽師來吧……你們看那老媽媽的反應也很不正常,就跟串通好了似的……”
聆鵷的猜測是一種可能,但相對而言就有些離譜了。再怎麼說也是熱鬨的地段兒,不太可能光天化日下發生這種事。
“不確定。不過,鐘離就沒有聞到什麼妖異的氣息嗎?”
“怎麼可能。真有的話,你要多管閒事,我也說不了你什麼。”
“可是……”
“又可是什麼?”
“我在見到那女子的時候,覺得她——”
“你該不會又要說她‘似人非人,雖然身為人類,卻透著妖怪才有的氣質來’吧?你再說句試試?我看你是魔怔了。不如給你發個照妖鏡,讓你把所有覺得有問題的人都好好照照得了。”
“……這感覺也不是照妖鏡就能解決的事。”
得,寒觴可太了解他了。感覺自從出了翡玥城起,這廝就沒說過一句像樣的話。就在這時候,一間屋裡傳來一聲女人的輕咳。他們立刻閉了嘴,也不知這些話被人聽去了幾分。三人不約而同地做了個深呼吸,寒觴這才伸出手,輕輕叩響了傳來咳聲的門。
“進來吧。”是那花魁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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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觴輕輕一推,門便開了。他和謝轍走了進去,聆鵷遲疑了一會才跟上前。門忽然自己就閉上了,她嚇一跳,轉頭才發現門上有那種連著踏板的繩,自動就能關起來。她輕歎一聲便鬆了口氣,勸自己彆嚇唬自己。門一關,一左一右出現了兩個丫鬟。她們微欠著頭,麵無表情。那花魁揮了揮手,說句退下吧,她們便齊齊地鞠了一躬,轉身出門去了。
這會功夫,那花魁便換了件衣裳,也可能是脫了那累贅的外衣。現在她隻穿了件輕薄的紗衣,冷色調的,不是那麼妖媚但顯然也彆有用心。窗戶幾乎都是緊閉著的,唯獨開了兩扇還用暖紅的紗擋住,讓投進來的微光也多幾分旖旎。雖說是大白天,為了照明屋裡還是點了幾根蠟燭。熏香散發出輕柔的花香在屋裡輾轉繾綣,似拿著羽毛撩人心弦。
“還是開門見山吧:您什麼來頭?”
寒觴倒也直接,沒點什麼狐狸精特有的花架子,例如一番欲擒故縱的你來我往。估計若不是有葉聆鵷在場,他還能整點什麼少兒不宜的開場白。但此時此刻,他不想耽誤時間。
“公子可真性急。彆見外,對小女不必呼喊藝名。我姓陶,諸位叫我陶姑娘便好。還未請教,您幾位該怎麼稱呼?”
“沒那個必要。”謝轍冷冷地說,“我們懷疑你的房子裡藏過屍體。”
“屍體?”
陶姑娘一甩香帕,露出些許驚異。接著,她又微皺起眉,笑著說:
“哎喲,人家膽子小,可經不起你們這般嚇唬。若單是想搜搜這間房子,可以直說嘛。小女可是從不吝於給好看的公子們參觀閨房的。呀,漂亮姑娘也不例外——”
說罷,她的視線掃過了葉聆鵷的臉。她不禁挺直了脊背,感到一陣不寒而栗。按理說這姑娘長得眉清目秀,可眉宇間有一種怪異的淩厲。也不是說她有多凶,而是給人一種……很特彆的感覺。像是母獸在自己的領地上,以一種進攻的姿態麵對所有來犯的敵人。可這樣的敵人又僅限於同性。在異性眼裡,這便是種無聲的邀約、無形的魅惑。殊不知清醒過來時,早已陷入了綺羅編織的羅網之中。
所幸那兩人倒一直很鎮定。這時,陶姑娘的麵容上閃過了一瞬的困惑。
“你的伎倆沒有用。我在寺廟中修行過靜心之法,你並不能觸動分毫。”
謝轍的眼睛還是尖得嚇人,以至於寒觴和聆鵷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陶姑娘也微微睜大了眼,滿麵無辜地說道:
“哎,怎麼啦?我可什麼都沒做呀。那些個哄客人開心的伎倆,我還沒來得及使呢。”
“你看上去什麼也沒做,的確。你施展了些我也沒法看透的東西,但是我唯一能確信的是,你的確做了什麼。這對他也是沒用的,在這老東西麵前,你不過在班門弄斧。”
陶姑娘依靠在窗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謝轍和寒觴。
“……你說誰老東西?”寒觴瞪一眼他,“不過我可沒看出來什麼。”
“我猜是迷惑普通男人的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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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我確實沒什麼感覺。”寒觴轉而看向陶姑娘,接著說,“您的房間不用搜,沒什麼問題。但熏香的成分裡有樟腦,我料想,這可不是間簡單的閨房……而是殺人的密室。”
葉聆鵷真的嚇壞了,她開始覺得跟著這兩個人走實在是個錯誤的決定。雖然一開始一起走不過是巧合,這個決定也自然而然,甚至沒有草率的成分可言。但這兩位可太會惹事了,相互間雖不太對付,但危險的事一個是沒少做,危險的話也一句沒少說。
“公子您也看到了,我這閨房裡四處垂著綾羅紗帳。若是不加些樟腦,受了潮,可要給蟲子啃了去。何況樟腦通關竅、利滯期,加入香薰裡也沒什麼說頭呀?你可莫汙我清白。”
陶姑娘不急也不惱,被說到這個份上依然是氣定神閒的。她拆散自己頭上的簪子,將黑色瀑布似的長發捋順,用檀木梳不緊不慢地梳著,自在得很。她並不想澄清什麼,的確有些可疑,但話也沒說錯。謝轍其實也覺得寒觴從這點上開始懷疑有些牽強。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真的聞到了死人氣息,而這裡真的需要用樟腦來驅散它的前提上。
“你屋子沒有人,人在隔壁。”寒觴抬起手,用大拇指指了指門口,“就現在,對門還有一個人,男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客人。反正自打我們上樓以後,他就沒怎麼動過身子。你的房間還有一個空房,不知暗門在哪兒。那裡一定有屍體滯留過,而且死了很久。”
陶姑娘深吸一口氣,放下了梳子。她慢吞吞地走到三人之間,繞著每個人都轉了圈。因為三人貼得比較近,為了不讓她碰到誰,他們都互相挪遠了些。葉聆鵷站得筆直,從剛才到現在一句話也沒敢說。陶姑娘在她身邊花的時間最少,就這也足夠她喝上一壺了。聆鵷覺得自己像個犯人,正和同黨接受審問似的。
在謝轍身邊,她也沒有停留太多時間,不過將他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她確信這人的行頭一看就不是逛青樓的料子——不過自打看見他時,就能得出結論了。他身上有些小件的危險的法器,一定是個陰陽師,陶姑娘能感覺到,但好像沒有太大感覺,就仿佛有自信謝轍的所有手段都奈何不了她。
唯獨在寒觴這裡,她審視得最久。她繞著他轉了足足三圈。直到寒觴伸出手,攔住她第四次從自己眼前走過。他毫不客氣地說:
“得了,您驢拉磨呢?究竟想耍什麼把戲,直說便是。”
“您可真是心急。小女雖是個風塵女子,但憑當今的地位,也有好好挑選客人的權力。不過,您隱藏得太好,我險些沒注意到。唉,也難怪小女的把戲對您沒有效果——您是個貨真價實的狐狸精呢。噗嗤。”
陶姑娘說完自己便樂出了聲,最後的輕笑倒是頗有幾分挑釁的色彩。
寒觴皺著眉,嘴角勾起笑來。但顯然,他有些惱怒了。
這種程度的挑釁他並不是不能接受,隻是,寒觴沒有想到自己的身份能被一個人類的小女子看穿。或許謝轍是對的,從一開始,他們就低估了她。
“你是什麼人?”
“——索你們性命之人。”
她忽然咧嘴高笑出聲。話音剛落,她背後驀地張開一陣幻象,迅速蔓延到屋子的每個角落,還散發出詭異的幽香。鋪天蓋地的夾竹桃開得正豔。
紅似火,粉如晶,白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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