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來嘍!”
李宏係著圍裙,笑嘻嘻地走進來,後麵跟著端菜的朱婉清。
兩人的話題就此結束,起身來到餐桌前坐下,等著飯菜上齊。
今日的飯菜十分豐盛,林林總總十餘道菜,有葷有素,色香味佳。
李父嘗了嘗,誇讚兒子手藝不錯,不過語氣有些……恨鐵不成鋼意味。
這時代,男人會做飯,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李青暗暗撇撇嘴:點誰呢?
就是……朱婉清心裡也頗有微詞。
這一刻,兩個既得利益者共情!
李宏訕訕笑笑,給親爹夾了兩筷子菜,“父親,您一路勞累,多吃些。”
“嗯…”李父表情平淡,哼道:“辛苦的可不止我一人,你婉清妹妹才辛苦呢,你這沒良心的,讓人家好等。”
“呃嗬嗬……父親教訓的是,孩兒這也是抽不開身。”李宏連忙賠不是。
李父氣苦:這孩子咋就不開竅呢?
朱婉清卻聽出了弦外之音,女子上趕著可是很掉價的,李父這話,顯然是為了讓兒子有恃無恐,方便拿捏她。
該!活該你被我爹爹趕出門……朱婉清恨恨的想著,臉上卻是乖巧的緊。
不過性子使然,她可沒多麼大度,索性撇開李父,對李青一個勁兒殷勤,整個把李父晾在那兒。
李宏對這一方麵很遲鈍,他隻感覺氣氛不夠活絡,於是一個勁兒鼓動,卻無奈發現帶不動。
三人不咋說話,全靠他一個人說,結果卻沒人接話,導致他跟個二傻子似的。
李青隻覺得這一頓飯,吃得相當辛苦,比做飯還累。
午飯後,都未時了。
李父待兒子忙完,起身道:“宏兒,為父還是頭一次來京師呢。”
“那孩兒帶您去轉轉。”李宏笑著說。
“嗯,走吧。”李父就是找個托詞,想跟兒子上一課。
朱婉清撇了撇小嘴兒,咕噥道:“真是討厭,將來跟大哥哥成親了,也不住你家。”
“嘀咕什麼呢?”遠處,一道慵懶的聲音響起。
朱婉清一個激靈,眼珠轉了轉,忙搬起小馬紮,顛顛兒跑向李青,往躺椅前一坐,給李青捶著腿,比對親爹還孝順。
“李叔~”
“嗯哼?”
“大哥哥什麼時候去平叛啊?”
李青想了想,道:“大概月底出發。”
“那……大概什麼時候能打完仗?”
李青好笑道:“這我上哪兒知道去,打仗又不是過家家,哪能說什麼時候打完,就什麼時候打完?”
朱婉清努了努嘴,道:“您說個大概就成。”
“嗯……三個月左右吧。”
“那還挺快嘞。”朱婉清點點頭,又問:“打仗很危險吧?”
“你這不廢話嗎?”
朱婉清頓時憂愁起來,遲疑道:“李叔你去不去?”
“我有彆的事。”李青搖搖頭。
“你可是你乾兒子,你就不擔心?”小丫頭似是狐疑,似是……道德綁架。
李青沒什麼道德,點頭道:“不擔心,人各有命。”
“……”
李青問道:“對了小妮子,你今年多大來著?”
“剛剛十六歲。”朱婉清怏怏說了句,道,“李叔你問這乾嘛?”
“沒什麼,你真想嫁給李宏?”
朱婉清精致的臉蛋兒倏地一紅,卻也勇敢承認:“嗯。”
李青點點頭:“你什麼想法?”
“什麼什麼想法?”朱婉清不解。
“就是成親啊,”李青說,“他等了你這麼些年,不能一直等下去吧?
二十三歲是不算大,卻也不小了,男子這個歲數,極少數有不成親的,你不能總吊著他。”
朱婉清紅著臉說,“其實,我倒沒什麼問題,主要是我爹爹,他不想我太早嫁人。”
“得了吧!”李青撇撇嘴,“你是不是乖乖女,李叔能不知道?”
“李叔你這話就傷人了啊!”
“少來!”李青坐直了身子,表情認真起來,“我不是要強求你什麼,隻是給你提個醒,享受著彆人愛慕的同時,也得設身處地的為彆人想想;
你既也中意他,那就應該給他一個時限,莫把彆人的好,當成你肆意的資本。”
朱婉清停下捶腿的手,也認真起來:“李叔,侄女兒不是那樣的人,我很喜歡他,不比他喜歡我少,隻是……我爹爹,其實娘親也不太希望我過早嫁人。”
頓了頓,“我會跟大哥哥說清楚的,兩年,最多再過兩年,我也得做好爹爹娘親的工作,他們養育我不易,我不想一件好事,鬨得他們不痛快。”
李青頷首:“嗯,說開最好,你爹娘就你一個女兒,你這麼想並無不對,我也沒有逼你的意思,隻是不想李宏等得辛苦。”**.goΠъ.org
“侄女明白。”
朱婉清輕鬆笑了,又古靈精怪起來,“李叔,大哥哥雖功夫在身,然,戰場凶險,要不您還是跟去看著吧?”
李青道:“我都一把年紀了,你彆太高看我。”
“有些人,活得越長越厲害呢。”
李青臉一沉:“小妮子,你皮癢了是吧?”
朱婉清本能發怵,卻終是按捺不住濃鬱的求知欲,哼道:“李叔,我爹爹都跟我說了,你就承認了吧?”
“承認什麼?”李青問。
“當然是……”
迎上那淩厲且冰冷的眼神,朱婉清硬生生給憋了回去,心肝狂顫。
李青幽幽道:“再抖機靈,我未必狠下心辣手摧花,卻能讓你遭老罪了。”
“我……侄女兒不敢了。”朱婉清果斷認慫,她知道李叔可不是什麼大善人。
不過,她再一次堅定了心中的猜測,幾乎可以斷定。
李青也知道這丫頭多半是猜出來了,但他總不能殺人滅口,隻能唬住她彆瞎逼逼。
不過,李青並未信這丫頭的鬼話,他知道這種大事,除非獲得自己同意,不然,朱祁鎮絕不可能亂說。
就是這小妮子……太聰明了果然不好。
要是將這聰明勁兒,再勻給她大哥一些就好了,不過話說回來,朱見深也挺精明的,拋開政治上的大智慧,也不弱於這小丫頭,娘的,不愧是好聖孫,基因真強……
李青腹誹。
“你再作死,彆怪李叔不心疼晚輩!”李青幽幽道,“你爹爹我都敢捅刀子,就彆說你……”
“你捅我爹爹?”
“咳咳,我就一說……”李青本能心虛,卻很快調整過來,“捅了,咋滴?”
朱婉清既震驚,又憤怒:“你一個臣子……”
“給你臉了是吧?跟我上綱上線?”李青也有些震怒,“小妮子你且記住,老子可不是你爹,惹了我,誰來也不好使。”
“……”朱婉清恢複清醒,悶悶道:“那你也不能這樣啊,那可是太……我爹爹啊!”
“犯了錯就要挨打!”
“那也輪不到你打!”朱婉清悻悻頂了句。
“我有!”
李青聲音不大,卻透著無與倫比的霸氣,給朱婉清一種信服的感覺。
朱婉清被這氣場給鎮住了,很快,她得意道:“哈哈……這可是你自己承認的,你就是當年的李青,永青……”
“哎哎哎,李叔你要乾嘛……彆,侄女兒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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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宏也不明白,為何自己隻是陪沒見過世麵的老爹,在京師逛了一圈兒,回來婉清妹妹就挨了頓毒打,
不僅手心被打爛,腿也被敲了悶棍,站都站不起來,簡直……太殘暴了。
李父不禁側目:這位李兄,以前是乾過土匪嗎?
李宏心疼的壞了,卻又不敢說李青不是,隻得說:
“乾爹,婉清妹妹若是再犯錯,你跟我說,我來……打她。”
你下得了手?李青淡淡道:“放心,不會殘廢,也不會留下疤痕,藥方我都開好了,稍後你去抓些藥,過不多久就會好。”
頓了頓,“告訴她,我有一萬種辦法讓她痛苦不堪,卻又不真正傷害到她,讓她老實點兒,少來氣我。”
“是,我會跟她說的。”李宏訕訕點頭,心中納悶兒:婉清妹妹咋老是戳乾爹肺管子?她是咋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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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有些人就是得打,不打不長記性。
這不,挨了一頓狠的,朱婉清那叫一個乖,執禮甚恭,說話還好聽。
一晃,大半月過去。
二月二十五,中軍都督同知趙輔,和勇……一眾武將,率十六萬大軍,開赴瑤.族土司,
李宏也跟著大軍,前去平叛。
朱婉清依依不舍,說了好多話,才放他離開。
…
次日,李父提出辭行,兒子都走了,他也沒住在這裡的必要了。
不過,朱婉清卻沒走。
一來,大哥哥平叛用不太久,二來,在這裡能得到第一手信息。
她讓李父給爹娘帶個話,便在京師住了下來。
隻不過,她那顆心一直難以平靜,生怕還沒成親,就做了寡婦。
相比之下,李青就輕鬆多了,整日就看看小說,還使喚她做飯、打掃什麼的,愜意的不行。
朱婉清氣不過,特意把飯做的很難吃,可最終,這些難吃的飯菜,都讓她自己吃了。
無奈,她隻好老實下來,不再跟李叔對著乾。
她怕再這麼作下去,她可能等不到大哥哥凱旋……
晚輩孝順且討喜,李青也不介意做個慈祥的長輩,一時間,兩人從針鋒相對,變成了父慈女孝,十分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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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十,在家鹹魚的李青終於動了,一大早就去了皇宮。
因為,石彪終於從草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