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唐這次來的人太多了,我們已經查過,單單是騎兵,就足足有五千之巨,還都是裝備極好的精銳騎兵以那個梁王的性子,恐怕他很快就要對我們動手了。”
“哼!動手?他們難道一點臉都不要了嗎?我們新羅再怎麼說,也是給他們大唐年年納貢”
“黃大人,大唐開國至今到現在都不過剛剛十年的時間,咱們新羅給他們上供的確不假,但終究也屈指可數,送的東西明顯也都是人家看不上的。”
“砰!樸智善!你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要讓我們真的將兵權交出!那新羅還是新羅嗎?!”
“辛將軍,你這是在曲解我的意思,我當然希望我們保留兵權,但是大唐如今來勢洶洶,如果”
“沒有如果!要是那個梁王真的要撕破臉,那我就不信,在我們的土地上,我們還打不過那些該死的大唐人!”
“夠了!這種話以後不許再講!”
新羅王宮。
與高句麗一般,沿襲了一部分隋朝時期建築風格的大殿之中。
此刻激烈的爭吵,好似要將整個大殿的屋頂都給掀翻。
現場雙方基本上被分為三個陣營,文官和武官,還有一部分如同大臣乙祭和女王金德善的中間為難派。
其中大唐要褫奪新羅的兵權,目標肯定是要放在新羅的這些武將身上。
這些人盤根錯節,且本身就是新羅當地地頭蛇組成的集團。
如何能夠這般甘心放棄手中的一切。
倒是那些平日裡就看不慣這些人的文官們,大唐來人,他們的利益肯定同樣要遭受損失,但總比這些莽夫真的和大唐打起來要強一些吧。
好歹他們還是有機會維持自己如今的富貴
金德善黛眉深深皺起,眉心處的川字,隨著今日大唐後續船隊和軍隊的抵達,也是皺的越來越深。
“乙祭,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大臣乙祭歎息一聲,蒼老的臉上滿是無奈和憋屈。
忽而殿內響起一道,令所有人的議論為之一靜的聲音。
“大唐覬覦我們,百濟也覬覦我們,高句麗同樣覬覦我們,後兩個同樣和大唐有仇,那為什麼我們不能聯合他們,共同對抗大唐?”
一個臉上生著絡腮胡,身材略顯矮小,但卻足夠強壯的漢子,忽而開口。
金德善麵色一滯。
這人不是彆人,正是如今新羅國的一尊軍中柱石之一。
不同於如今支持金德善這位女王,且和新羅王室存在一定淵源的新羅國大將軍金庾信。
眼前這位閼川郎的將軍,卻是一個對金德善說不上多麼恭順的家夥。
且本身在新羅國花郎道,有著說一不二的實權。
乙祭眼睛一瞪。
“這是什麼胡話?!難道你覺得,百濟王和淵太祚那個老東西,是什麼好對付的?!彆說什麼聯合,若是被他們知道了我們和唐軍不和,他們絕對會先一步的對我們發動更加猛烈的進攻!”
“這是多麼愚蠢的人才能夠有的愚蠢想法!”
閼川郎頓時臉色一沉。
豁然起身。
“哼!打又不敢打,退又不能退,既然你們想要在這裡浪費時間爭吵,那你們繼續吧,本將軍沒有心情奉陪!”
說著,竟是不顧周圍人難看的臉色,帶著兩個自己的隨從,便是朝著新羅王宮之外走去。
新羅王宮自是比不了處處都透露著大國威嚴的大唐長安皇宮,亦或者太原府的陽成宮。
甚至於,就連高句麗的王宮都要比新羅這邊,看著更加大氣一些。
閼川郎一路帶著兩個隨從。
臉上儘是不耐之色。
兩個隨從也是小聲開口抱怨:“將軍,王城的這些人未免也太膽小怕事了,百濟王打來了,他們害怕,高句麗打來了,他們還是害怕”
“哼!就算是這樣,咱們將軍帶著大軍抵擋住百濟的進攻,不僅僅沒有得到什麼封賞不說,還被各種議論,要我說還不如答應了百濟王的條件!”
閼川郎凶惡的眼神猛地一橫。
寬大的手掌忽而間便是“啪”的一聲,狠狠地抽在了對方的臉上。
低矮的宮牆之中,閼川郎怒哼一聲。
“這也是你能夠議論的?那百濟王要讓本將軍去給他當狗,多丟幾塊肉骨頭,本將軍就要樂嗬嗬的湊上去嗎?!”
說著,他還不解氣,猛地抬起腳便又是狠狠地在那倒地的隨從身上狂踹。
直揍得對方滿臉是血,求饒連連。
這才堪堪停手。
“哼!今後不管是百濟王,還是什麼高句麗的那個淵太祚,就算是大唐,想要拉攏本將軍,也要看本將軍給不給他們這個麵子!”
閼川郎怒哼一聲。
正待一旁的隨從將躺在地上的同伴攙扶起來,幾人準備朝著宮門外走去的時候。
忽然黑夜之中的一片火光,猛然間在王宮四麵八方升起。
火光之中,幾人瞳孔猛地一縮。
緊接著,滿是慌亂的大叫聲,便是在這新羅王宮之中雜亂響起。
“著火啦!快救火啊!”
“這邊也著火啦,快,水,快找水!”
“啊啊啊!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閼川郎瞬間身體一個激靈,當即本能便想要朝著失火的方向衝去,然而,剛剛邁出兩步,周遭接連的一處處火光,卻是讓他臉上不由變得駭然起來。
一處走水還有可能。
但是這麼多處忽然集體失火
“不好!有人在縱火焚燒王宮!”
閼川郎大叫聲,趕忙招呼著身邊的兩個隨從,便是折身就要朝著剛剛出來的大殿之中跑去。
然而,身後宮門處傳來的喊殺聲。
卻是讓他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
宮變!
他幾乎是本能一般,瞬間將這新羅王宮的大火,還有外麵的襲擊,歸結到了大唐那個梁王的身上。
然而。
當同樣聽到動靜的女王金德善,帶著一眾大臣和將軍們,從殿內出來。
大殿周圍的新羅王宮衛兵,也是紛紛警戒起來的時候。
“轟隆!”
一杆大旗猛地從這邊宮門的方向,衝撞進來。
“奉明新主,不受兵權!”
“衝啊!殺了賣國懦弱的金德善,新羅需要閼川郎將軍那樣的新王!”
“為了新羅!”
閼川郎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一轉頭,赫然便是對上了此刻同樣駭然驚怒的金德善等人。
“不是我!他們都不是我的人!他”
他話剛說一半,當看到那已經衝到王宮衛兵之前的為首身影的時候,到了嘴邊的話卻是瞬間卡住。
一臉見了鬼般崩潰的咆哮而出。
“西八!李素強你這個混蛋,你究竟在乾什麼?!我不是讓你們留守城外大營嗎?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名為李素強的副將,此刻臉上滿是經過一番殺戮的血跡。
一邊劇烈喘息著,一邊卻是一臉激動。
“將軍!我們已經聽說了,金家這些懦弱的賣國者,想要接受大唐的要求,交出兵權,他一定脅迫您了吧?隻要殺了他們,讓將軍您當了王,新羅肯定能”
“啊西八!你t給我閉嘴啊!狗崽子!你t是瘋了嗎?!”
閼川郎怒不可遏,看著此刻衝到眼前的這一百多人。
這才愕然發現,這些人身上的軍服,赫然是歸屬於他治下的花郎道。
一股無形的寒意,陡然在他的身周彌漫。
身後。
大臣乙祭冰冷的聲音傳來。
“女王衛兵!剿殺叛軍!”
“等等!等等!這件事不對!”閼川郎想要說什麼。
然而。
這些明顯已經殺紅眼的叛軍,如何能夠在此刻任務目標麵前,保持克製。
又是一番廝殺,在這大殿之中的空地上展開。
與此同時。
大唐東柏城貫通釜山的新羅簡陋官道之上,一隊好似正在運送著緊要物資的馬車在經過一片山林的時候。
忽然從中衝出來上百道身影。
“殺!”
翌日。
剛剛沉寂下來的東柏城,忽而城門大開。
數千鐵騎帶著一陣地動山搖般的威勢,忽而衝出,朝著新羅王城的方向便是衝去。
錦衣衛的行動不可謂不專業。
當剛剛平定了宮變叛軍,把閼川郎這個大將關入大牢,沒多久。
新羅高層這邊,甚至都未能查出來任何錦衣衛在新羅軍中活動的痕跡和證據。
大唐的鐵騎,已然是兵臨城下。
王宮之中,狄仁珪一臉怒容。
明明年齡甚至還沒有在場一些新羅王公大臣子女大,此刻身上爆發出來的氣勢,卻是讓在場的這些人,都不敢有絲毫的輕視。
“我大唐好心來幫助你們新羅國穩定國朝,抵禦侵略,這才剛剛到你們新羅五日不到,我等的輜重隊就遭到了如此暗算!”
“更可恨的是,殺害我們人的凶手,還是你們新羅國的大將!”
“女王陛下,今日,你們必須給我大唐一個交代!如若不然那城外的鐵騎,今日便可殺入城中!”
大殿之中,氣氛凝重。
文官們紛紛麵露憂慮,卻是噤若寒蟬,不敢有任何人敢在此刻搭腔。
倒是新羅軍方這邊。
大將軍金庾信邁步來到那殿門口,被蓋著白布的一具具屍體前。
將屍體逐一揭開。
僅僅隻是看了一眼,眼神便是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屍山血海走過來的將軍氣勢展開,直勾勾的凝視著此刻不過隻是一個十五六歲少年郎的狄仁珪。
“據我所知,貴國的兵士應該都各個強壯無比吧?”
他指著地上這一具具隻能用瘦弱來形容的屍體,冷哼一聲。
“你們便是構陷,至少也該做得全麵一些,這些分明不是大唐人,我看,倒像是倭國人!”
狄仁珪卻是麵色不變。
理不直,氣猶壯。
“這些原本是我大唐的百姓,聽聞你們新羅困苦,心懷仁愛之心,誌願隨我大唐軍隊一同前來,乃是我大唐的輜重隊!”
他看都不看金庾信,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此刻坐在王位之上的金德曼。
頗不客氣的一拱手。
“女王陛下,我們梁王殿下有話,今日若是不能給我大唐一個合理的交代!那我們隻能認為,您已經被國內這些將軍們綁架挾持為保證新羅百姓的安寧生活。”
“我大唐,將不得不強行接管新羅國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