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家施以重刑,一方麵是為震懾那些可能違法之人,一方麵也是為恐嚇民眾,妄圖以殘酷的懲處方式嚇住民眾,讓民眾更為順從,好便於治理。”
“等同於打造了一個到處是刺的囚籠,隻允許民眾在囚籠中按照他們的規矩生活。”
“在一定時間內,民眾畏懼刺的疼痛而能忍受在籠中生活,可等囚籠的刺越來越尖銳,民眾能在籠中活動的範圍越來越小,時常就要被刺給刮痛,他們還會願意忍受?”
“到那時,便是再重的刑罰也震懾不住,隻會讓囚籠中的人不畏懼刺帶來的疼痛,也要打破囚籠。”
李念又說起大漢的事,“漢高祖初入關中時,隻和關中百姓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者和盜竊者要抵罪!除此之外,大秦的繁律苛法全部廢除不用!”
“這三條一出,關中的百姓十分高興,紛紛擁護漢高祖。”
“《史記.高祖本紀》記曰:‘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餘悉除去秦法。諸吏人皆案堵如故。凡吾所以來,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無恐!且吾所以還軍霸上,待諸侯至而定約束耳。’
乃使人與秦吏行縣鄉邑,告諭之。秦人大喜,爭持牛羊酒食獻饗軍士。沛公又讓不受,曰:‘倉粟多,非乏,不欲費人。’人又益喜,唯恐沛公不為秦王。”
這番話一出,嬴政臉有些難看,沒想到大秦的律法連老秦人都這麼不待見了,那漢高祖隻約法三章就奪走了老秦人的民心。
尤其那句“唯恐沛公不為秦王”,像一把刀子捅在嬴政心口。
雖說那漢高祖入關中時,他早已離世,不是他在治理大秦,秦律可能也已被修改,不是現在的模樣,但大秦終歸是他的國,讓大秦滅亡的君王是他的後代。
“太史公著《史記》並不十分客觀,大王聽聽就好,不必太當真。”
也知道那句“唯恐沛公不為秦王”太紮心,李念安慰了嬴政一句,才繼續道:“刑罰太重不可取,但刑罰太輕也不可,太輕會震懾不住那些可能違法之人,尤其商賈之輩。”
“商賈逐利,當他們認為得到的利高於要承擔的險時,相較常人更會違法。”
“太輕也保護不了那些遵紀守法之人,如搶掠他人不被嚴懲,隻受些小罰,那對老老實實積攢財物的人是否公平?長此以往,誰還會靠勤奮努力賺取財物,不如都去搶掠。”
“因而,律法得維持一個合適的度,既不可太過嚴苛,也不可太輕,要讓違法之人感到疼痛,警醒未違法之人,又要讓違法者不至狗急跳牆,犯下更大禍事。當然,某些罪行不可輕恕,如謀反、殺人者。”
“臣所言引導民眾‘遵紀守法’最重要的一點是要讓民眾感到律法的好處!孝公時,秦律能得老秦人認可,便是看得見秦律對他們的好處,到如今,秦律帶來的好感逐漸被磨去,自然隻剩畏懼厭惡。”
“律法的好處,如對農人,讓他們能有安穩耕種的環境,不必擔心今天被人搶田,明日被人占房,如對商賈,在經商時不會被官吏刁難,也不會在行商時遭遇盜匪,再如對從商賈那買東西的人,買到假劣貨物時,律法能為他們討回公道,讓商賈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