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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郝六哥的大計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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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荷花雖然還不知道嬢嬢是什麼意思,但也能感覺得到郝六哥的好意,她本來就沒有什麼和男子搭話的顧忌,來了買活軍這裡一兩個月,更加不記得什麼男女大防的屁話,郝六哥既然要和她搭話,她應了一聲,還催他走上前來和自己真正並肩,道,“有話你直說。”

郝六哥也就站了上來,一邊走一邊和她說道,“毛嬢嬢,那日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天南海北的,算是有些緣分!說起來,我們和東江的女娘還是掃盲班的同學——”

毛荷花問道,“你不是已帶了個女娘在身邊嗎,那是你親妹子,不是你媳婦?”她以為郝六哥是來找她說親的。

“不是,不是。”郝六哥倒被她鬨得局促,忙道,“不是這個事兒,就和你套套近乎——”

他似是被毛荷花的直爽搞得有些無奈,“是這麼回事——咱們川蜀這一波來的人,實在不太多,攏總也就幾十個,多是船工來討生活,毛嬢嬢你也知道,雲縣這裡,地方是好地方,天南海北來做工的人有許多,不過歸根到底,還是沿海福建、之江、江南還有江西這幾個省的下江人來得多,我們東江也好,巴蜀也好,都是外來客。”

這是實話,外來客在本地總是有些不舒服的,毛荷花道,“可不是!所以我們東江女娘彼此都要好——但我們還好,嫁在本地就是本地人了,隻抱團不受婆家欺負便是了。你們這些巴蜀漢是有些不容易,我看在本地討老婆很難。”

郝六哥有些微惱,道,“真沒想著和你們說親,毛嬢嬢你話裡話外也彆老這麼說撒!傷人心的!是有其餘的事商量——我也是聽說,東江女娘也想攢錢請買活軍出船去接人,可有這事?”

毛荷花這下明白了,她看著郝六哥的眼神頓時就多了幾分欣賞,“你們也打著一個主意?”

“是,”而且去川蜀接人的船是河船,因此郝六哥和毛荷花沒有直接的競爭關係,他是來討教經驗的,不知道毛荷花這裡是怎麼的思路。“咱們來了這裡,雖然才住半個月,字還不能全識得,也覺得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上有天堂,下有雲縣,這樣好的日子,又缺人做工,怎能忘了敘州的碼頭兄弟?再有我妹子她未婚夫還在敘州當鋪做個小夥計,實在是屈才了,我們也想著快些接他來!”

這是巴蜀這幫船工在雲縣落腳後共同的感受,對於在敘州沒有田地,現在工作也逐漸變少的船工、碼頭苦力來說,雲縣實在是再理想不過的所在,他們很急於接兄弟們過來,便是怕晚了,雲縣用工需求縮減,鄉親們在這裡存身不住。因此雖然初來乍到,但郝六哥已開始設法綢繆,而川蜀船工的處境又還比東江女娘要艱難一些——東江女娘是很能乾的適齡女娘,這一點就足夠得到重視的了,而且她們人數還多,至少數千人。而川蜀船工人少,還多是男丁,他們想接來的也未必都是急需的船工,很多都是農民和碼頭苦力,這確實很難引起買活軍官方的重視。

“有沒有試著和班主說過這事呢?”毛荷花也很同情郝六哥他們,因為彼此的心都是一樣的,她對這個有些調皮的川蜀漢子也有所改觀——有主意,而且十幾日便隱隱成為船工之首,這都是有才能的表現。

“提過,但班主手下,五湖四海的船工都有,幾乎人人都想接家屬親朋過來,這隻能說儘量順便優先。”郝六哥重複道,“儘量、順便、優先——那你也曉得是什麼意思了噻!”

毛荷花暫時沒有這麼急迫,因為買活軍反正是要去東江島‘護送’遼餉的,確實能夠順便帶人,但東江島的人也多,而且是源源不絕的——川蜀再怎麼樣,活不下去的流民不會比遼東更多的。她道,“我們的打算呢,是先賺錢贖身,隨後也是多多地賺起錢,攢些政審分,等買活軍的船多了,便聯名請衙門考量,哪怕我們出路費也可以的,去東江島多運人回來——或者我們自己包船,每年做一趟遼餉生意,到了東江島,不賣貨,便運人回來。這一趟賺到的錢,若是有多了,便存錢再買船,如此不斷擴大船運,一次便可運更多人了。”

後麵的打算,毛荷花之前倒沒和姐妹們說,因為這需要的本錢實在不低,她現在也隻是想想,銀子怎麼來弄還需要斟酌。甚至毛荷花來船廠做事也不是隨便挑選的,她是個直接的性子,既然需要船運人,買活軍也缺船工,那便先來學造船,總不會有錯。

“好主意。”郝六哥尋思一番,也翹起大拇指,誇讚道,“毛嬢嬢硬是要得,果然是巾幗英雄,有氣魄!——不過,這怕是也要好幾年的經營吧?”

毛荷花先問道,“嬢嬢是什麼意思?”又說,“那大哥你是有什麼主意?”

郝六哥正要說話,突然隻聽得前頭傳來一陣怪笑,原來因他們兩人談得也算是投機,此時又在船廠入口,便惹來了船廠一群年輕工人的注意,對他們發出打趣的哄笑聲,甚至還有人嘬唇為哨,發出嘯聲,取笑他們的親密。

若是平日裡,那些年輕的男女工若有搭話,被這樣一笑,真是羞也要羞死了,哪個不是匆忙走避,但毛荷花和郝六哥這兩人,又豈是俗流?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的情緒——均覺得這群小工人無聊至極,無形間又形成默契,並不說話,隻是冷冷回望。

他們兩人都生得高大健壯,毛荷花甚至要高過許多本地男丁,兩人站在一起就猶如兩座鐵塔,身高上十分匹配,氣勢也是十足,這樣的死亡凝視頓時讓男工們招架不住,又有人不肯認輸,勉強喊道,“郝六,你這眼光好獨到!偏喜歡個醜婆娘!”

這算是找回了場子,說完了便要跑入廠內,不敢再對峙——也算是某種勝利吧,這也是這種無聊人士常見的套路。

要追是追不上的,也不好看,郝六哥正要喊話澄清,毛荷花二話不說,在路邊撿起個土疙瘩,揚手便甩了出去,隻聽得哎喲一聲,那小青皮額前著了一下,雖然是土疙瘩,但隔得遠,力氣又足,皮肉頓時紅腫了起來,疼得他抱著頭亂叫。毛荷花吐氣開聲,喊道,“醜婆娘也看不上你這個狗日的,滾!再欠嘴兒照死了削你!”

這一聲喊得廠門口驟然一靜,幾個小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沒一人敢上前為同伴找回場麵。隻攙著傷者狼狽逃竄,毛荷花若無其事,對郝六哥道,“你繼續說。”

郝六哥也是目瞪口呆,他不敢再開玩笑叫毛嬢嬢了,輕咳一聲,努力若無其事地道,“我是這樣想,能不能回去接人,其實就看兩點,第一,咱們政審分高不高,第二,在本地混得好不好。這看著是一件事,但其實是兩件事。”

隻有精心鑽研過買活軍這裡的晉升製度,才能明白他的意思,毛荷花是明白的,她有找到知音的感覺。“可是!他們這裡,若不是本地的人家,賣了地,獻了房子,政審分是不會高的。政審分不高,考吏目、當兵都不成,尤其是當兵,咱們這樣的根本碰不著——彆的新占之地的百姓還有些指望,你我的家鄉,千山萬水之外,連新占之地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呢!”

“是以,咱們要出頭,要麼就是做買賣,要麼就是做船工這樣,買活軍急需的工,但還是做買賣實在些,咱們誰也不是什麼造船能手,要出師至少十年八年,太慢了!郝哥,你可是有什麼主意,教教我唄?”

隻聽她談吐,便知道毛荷花終於正眼看自己了,郝六哥頗有幾分欣慰,低聲道,“我是這樣想,其實你我這樣的人,要出頭得快,還是得靠當兵——那便得要營造這當兵的機會,不能白白地放過了去。雖然現在政審分還不夠,但當不了正兵,難道不能當不要錢的輔兵?買活軍作戰,總有個緩急吧?正兵騰不出手了,我們輔兵跟著幫忙,若也立了一些功勞,難道沒有轉正的希望嗎?買活軍這裡,做事很有規矩,賞罰分明,隻要為他們出了力,必然是有回報的。”

“這念頭,我已和我們川蜀的兄弟們都談過了,大家都很讚成,是想著每周休息的那一日,我們願意挪出半日來,請買活軍給我們上課培訓,這樣上了戰場也能派上用場,哪怕自備乾糧也是願意。若是立下了功勞,不說打回老家去,隻求出船回老家接人——毛家妹子,你瞧著我的主意怎麼樣?我看你們東江女娘,個個巾幗不讓須眉,買活軍又有女兵的,你們何不也來個娘子軍?”

毛荷花自幼跟隨毛大帥轉戰遼東,於軍事十分熟悉,此時作戰,的確除了正兵之外還要征用大量的輔兵,有時候和作戰正兵的人數比例甚至能夠達到四比一、五比一,一般來說,號稱幾萬十幾萬大軍的,都是把輔兵和民夫給算在其中。郝六哥這主意也是讓她眼前一亮,大有豁然開朗的感覺,“可不!郝哥你說得對,咱們這些女娘,個個都是上過戰場的,就這樣荒廢了一身的武藝,實在可惜——正兵當不上,就當輔兵,這主意實在好!若是能得了買活軍的傳授,將來能打回遼東去,那就更好了!”

這幾個月來,毛荷花雖然也有自己的算盤,但郝六哥這裡一提這個主意,她便覺得心裡隱隱約約的惋惜和遺憾一下消散了開去,反而對未來多了憧憬和信心——不錯,指望買活軍借兵打遼東,何如自己學了本事,親手收複失地來得爽快?當下便立刻將郝六哥引為知己,爽快道,“郝哥,小妹承您指教了,咱們都是外鄉人,在雲縣打拚不容易,彼此要互幫互助才好!我最近或許有覲見六姐的機會,屆時我一定代咱們兩幫人提起此事,不會忘了川蜀男兒,郝哥你隻管放心!”

郝六哥也是大喜,道,“妹子你真是——這個!”

他說不出來,隻給毛荷花一個勁豎大拇指,毛荷花衝他哈哈一笑,道,“可惜咱們都窮,六姐也不喜歡喝酒,不然今晚非得打點酒來不可,我聽老人說故事,遇到喜事總是要喝個痛快,隻是從小都沒吃飽過,酒一次最多喝個一兩口,從不知道什麼是喝個痛快。”

郝六哥撓撓頭,也道,“我這輩子沒喝過幾次酒——飯都不夠吃,喝酒?還不如多吃幾口飯。”

兩人相與大笑,已仿佛莫逆,聽到上班鈴打了第一遍,便連忙往廠子裡走去,這船廠上班是打兩遍鈴的,若是遲到,那要扣錢,兩個窮人自然不肯的。

誰知走到半路,還沒進自家的工位,便見到十幾個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小工捂著額頭,指著毛荷花,氣勢洶洶地道,“班主,就是她!投擲土塊傷害工友!違反了好幾條廠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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