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露陽笑著糟踐他：“你肚子爭不爭氣啊！彆回頭吃了火鍋再像上次吃辣醬炒麵一樣，再把學校廁所堵了。”
杜啟鳴幽幽的瞪他一眼。
“文委，你要這麼說，我以後就來你這屋裡放屁！”
“可彆！！”陶潤澤眼皮一跳。
陳露陽除了晚上睡覺，幾乎都不在宿舍待著。
每天就是他們幾個上了歲數的老家夥成天在炕上躺著看書。
這杜啟鳴在屋裡放屁，熏不到陳露陽，回頭吃苦的都是他們。
“小杜啊！想吃啥跟班長說。”
陶潤澤充分發揮班長的安慰和帶頭作用，道：
“班長帶你吃火鍋去！”
嗯？？？？
孫樂根、鄭哲、趙立新等一乾饑餓的目光全都孤狼一樣的看向陶潤澤。
“一起去！咱們班飯搞起來。”
陶潤澤大手一揮，談笑間一副天下在我的豪邁。
“陶哥~~”
在旁邊站著的哲學係“異端”崔少傑，此時甜甜開口了。
“雖然我是哲學係的，但是天下學問出哲學，我也算是半個經濟學的人~”
薑峰聽不下去了：“你可彆不要臉了。
“你咋不說狐仙也是哲學係出來的。”
陶潤澤笑道：“我們班吃飯還能落了你？一起來！”
說完了飯，一群人又將話題嘮回了講座。
“中科院的教授講啥了？”陳露陽好奇問道。
“講的是‘量子場論入門’！”張棟梁無奈：“賊枯燥。”
“不不不，這講座不枯燥！”鄭哲擺手，興奮得跟報幕員似的。
“你知道他說了啥嗎？‘把宇宙想象成一鍋翻滾的熱油，每一滴油裡都有小妖怪跳舞，跳得夠快，就變成了粒子’！”
“啥玩意？”陳露陽差點沒被蘋果噎住。
“真的！”鄭哲整個人的眼睛都是亮的。
“他說我們以前以為電子是個球，其實不是！”
“它是個波、是個雲、是個概率的鬼影。”
“今天它在這，明天可能就穿牆去了。”
吳德辰笑著吐槽，“那我要是遲到，就說我疊加在床和教室之間，不確定我去哪了。”
眾人笑成一團。
“他還會用彈吉他來解釋乾涉現象！”鄭哲繼續說。
“你撥一下琴弦，會激起一堆疊加波，那就是量子疊加態。”
“聽說上次他在清華講，邊講邊彈琴，比咱們晚會還會整活。”
熱熱鬨鬨的歡笑聲，在談到這的時候，
整個宿舍裡的氣氛忽然詭異的安靜下來。
一群老爺們兒或是趴在炕上，或是依靠著床柱子，或是坐在凳子上。
接著，
趙立新粗厚渾雄的嗓門刺破了寂靜，問道：
“文委，周末要講課的人，真是你啊……？”
“是我。”
陳露陽已經很努力、很努力的控製自己的麵部肌肉，不要樂的太明顯了。
但是無奈，他控製得了腮幫子，但是控不住眉毛。
說這話的時候，陳露陽兩根劍眉忍不住的瘋狂的上揚，眼珠子裡都是壓抑不住的嘚瑟。
從這周一回到學校，他就開始恨！
他恨這個時候為什麼沒有人形立牌！！！！
更恨這時候隻有條幅和手繪宣傳彩畫。
為了給“科學春天”講座做宣傳，校團委聯合校文藝部，在全校的各個主要地方和宣傳點張貼條幅。
列明講課老師、講課內容和講課時間。
可恨啊！
上麵隻寫了“陳露陽、《實用語言與新時代交流的橋梁建設》、周六下午兩點。”
全然沒有任何關於陳露陽本人的肖像描寫。
雖然他不止一次覥個臉敲開文藝部的門，提出讓他們給自己畫一副大人物素描，跟著宣傳條幅一起貼在醒目的位置。
廣而告之！
讓全校學生都知道，這麼牛逼又優秀的青年到底長啥樣。
然而，文藝部的那群人太膽小！
畏首畏尾，死活不答應。
說什麼彆的老師都沒有素描，就他一個人有素描畫不好。
還說什麼畫素描太費時間，萬一要是畫的不像，大家反倒認錯人了。
聽了這話，陳露陽果斷打消了讓他們給自己畫素描的念頭。
顯眼不顯眼的無所謂。
萬一畫成了另外一個人，大家再以為那個人是自己。
回頭認錯了人。
那絕逼要比殺了自己還讓人難受！
正在一屋子人都神情複雜的看著陳露陽，想著說點什麼的時候，
一個男生敲門進來：“有沒有叫陳露陽的？樓下有人找。”
找我？
陳露陽穿著外套快步走下樓。
到了一樓，就看見林啟明正在樓下等他。
“師兄？你找我？”陳露陽快步衝向林啟明。
“不是我找你，是張老師找你。”林啟明笑著摟著陳露陽的肩膀。
“張老師找我？”陳露陽疑惑：“啥事啊？”
“好事！非常好的好事！”
林啟明高興道：“之前你說的將修理廠變成校外實驗點的提議，係裡通過了！”
“真的？！”陳露陽興奮的頓住腳步。
“這可太好了！！”
林啟明笑道：“是啊！太好了。快走吧！張老師等你半天了。”
“走！”
兩個人高高興興，向著力學樓就奔了過去。
……
“咚咚咚。”
輕輕敲了敲門，林啟明領著陳露陽推開辦公室的門。
“張老師，您找我？！”
陳露陽激動的胸膛都起伏，模樣活像是跑了800米衝過來的。
“有事找你商量。”張殿才溫和的衝他招了招手。
“係裡想要將修理廠設為課題組的校外試驗點，你是修理廠的負責人，這件事要通過你同意才行。”
“我同意！”陳露陽脫口而出。
此時此刻，半秒鐘的猶豫都是對之前努力的不尊重！
“既然同意，那就在這上麵簽個字吧。”
張殿才笑著將一份文件遞給了陳露陽。
陳露陽接過文件，仔仔細細一看！
上麵寫的清楚明白：雙方是合作關係，不隸屬也不包掛。
學校負責實驗方案和技術指導，修理廠提供樣本、場地和基礎支持。
實驗點的經費由項目課題撥付一部分，廠裡那邊再協商承擔一些日常開支。
看到這兒~
隻想索取不想奉獻的修理廠“小陳廠長”，果斷的忽略了“廠裡那邊再協商承擔一些日常開支”這六個字，語氣格外殷勤地問道：
“老師，經費這邊，學校能給我們撥付多少啊？”
張殿才怪異的看了一眼陳露陽，道：
“項目屬於重點應用類課題，按校裡規定，校外試驗點每月補貼100元。”
“才一百？！”陳露陽殷勤的笑容一僵。
咋就給這麼點！
雖然這時候片兒城普通職工的月工資不過四五十元，
修理廠一個月的總收入也不過千元左右。
這一百元的專項補貼，已經算是不少錢了。
但是一個實驗點，給這麼丟丟錢，實在顯得有點寒磣。
不過……！
有點是點！！！
有一百就比沒有一百的強。
看著陳露陽沒有那麼太高興的在文件上簽字，張殿才輕輕一笑，語氣倒是放緩了些：
“雖然修理廠現在掛了名字，但目前這個點還不具備項目性，不在校內正式經費體係裡，很多設備調配和人員補貼暫時批不下來。”
“不過，我們手上現在有個機會。”
他話鋒一轉，從文件夾裡抽出一頁折角的打印紙，往陳露陽麵前一推：
“我們前兩輪用修理廠樣本跑的數據，疲勞裂紋建模已經進入擬合階段，結果非常穩定。”
“按這個進度，最遲下月底，初步建模成果就能出來，論文也能成稿。”
他說到這裡，語氣比剛才更低沉了一些，但神情卻透著一種說不出的篤定：
“到時候等成果一出來，我會帶著模型圖和數據分析報告，向教學科研辦公室申請把你們正式納入校內教學科研平台。”
“隻要成果能落地、能轉化——學校不會不批。”
真噠？
陳露陽聽到這，嘴角再次揚了起來。
“您說的建模成果……是用我們那批連杆跑出來的？”
“是。”張殿才點頭，“你們廠裡那幾個減震支座、擺臂樣本，數據特彆典型，用來做對比模型剛剛好。”
“那就好，那就好！”陳露陽搓著手，眼裡透著小算盤，
“這次我也總算能跟我們廠長‘彙報’了，省得廠裡老覺得我淨折騰不掙錢。”
張殿才也被他逗樂了。
他抿了口茶，輕輕放下杯子，語氣柔了幾分：
“小陳，這次如果沒有你幫忙，這個課題不一定會變成什麼樣。”
“你放心，到時候該爭取的我都會幫你爭取。”
陳露陽聽到這話，笑意雖在，但眼神卻一下子收了起來，浮現出一股少見的認真。
“張老師，您彆這麼說。我也沒幫上多少，就是碰巧咱廠有點資源，能湊上點材料。”
“能乾這個事，我是真高興。”
辦公室裡安靜了一會兒，窗外的光透進來，落在辦公桌那份簽完字的文件上，像給這紙蓋了層淡金的印章。
“高興就好。”
張殿才的聲音淡下來，又重新回到了平日裡嚴謹的調子。
“也彆光顧著高興，該配合的材料準備、實驗記錄、數據存檔，一樣都不能馬虎。”
“這次進了建模流程，後麵數據質量要比前麵更高，容不得糊弄。”
“我懂！”陳露陽立刻答應。
“等這次回去，我就讓廠裡出樣搞一個規範流程，哪車上的，型號多少，用途位置，全記上，編號、登記、建檔，一個不能少。”
張殿才笑道：“行啊你小子，腦子轉得夠快。”
“行吧，你先回去，以後有事我讓小林他們聯係你。”
“好嘞！！”
……
興衝衝的跑出力學樓，
陳露陽邁開兩條大長腿，衝向學校的公用電話。
風吹過青年的頭發，在身後留下一串青春的影子。
“嘟……嘟……嘟~”
電話的嘟嘟聲傳來，就是不見人接電話。
“這王廠長去哪了？咋還不接電話呢？”
陳露陽掛斷電話，轉而打給於副廠長。
然而於副廠長也不在。
最後沒辦法，陳露陽轉而給廠辦公室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就聽見小徐乾事熟悉的聲音傳來：
“您好，省機械廠辦公室。”
“小徐乾事，我陳露陽！”
“小陳主任？？！！”
電話裡傳來了小徐乾事驚喜的聲音。
“你在北大咋樣啊？一切都順利麼？”
“順！！嗷嗷順！！”
陳露陽聽到熟悉的聲音，心情高興道：“小徐乾事，咱廠長呢？”
“廠長在會議室接受采訪呢。”
“咱廠有啥喜事啊？”陳露陽一臉八卦的打聽起來。
以前身邊還有個朱星火，有個宋廖莎，有個小吳還有個董滿貴能告訴他廠裡的消息。
現在他遠離廠裡，身邊連個人都沒有。
他都不知道廠裡發生了啥。
“喜事那可太多了！”小徐乾事雀躍的聲音響起。
“咱們廠長現在不僅是廠長了，還是工業廳的副廳長。”
“我去！”陳露陽震撼。
“咱王廠長高升了？”
“對！！！而且董副廠長今天也回來了。”小徐乾事歡樂的聲音再次響起。
“董副廠長也從藍海回來了！？那咱們直升飛機成功了？”陳露陽也振奮開口。
“聽說首飛已經成功了。過幾天王廠長和董副廠長還要去片兒城，向部領導彙報呢。”小徐乾事又拋出了一個重要炸彈！
我草！
這電話不白打啊！
陳露陽小心臟一頓突突。
看來以後有事沒事的時候，就得給廠裡家裡勤打電話，跟廠裡的兄弟姐妹們多嘮嘮嗑。
這要不是今天打電話，知道了王廠長高升和過幾天就要來片兒城的消息。
回頭自己這邊啥準備沒做呢，
人王廠長和董副廠長直接殺過來了。
那多尷尬！
“小徐乾事，還有彆的事兒嗎？你再跟我說說唄~”陳露陽開始打友誼牌。
“我一個人在片兒城孤軍作戰的，啥也不知道。”
“沒問題！”小徐乾事說到一半，突然開口道：
“小陳主任，好像王廠長回來了。”
“好好好！那我先掛了哈~”
正事要緊，陳露陽趕緊掛了電話，重新給王廠長打了過去。
短暫的“嘟嘟”聲響起。
“喂，我是王輕舟。”
“廠長~！我是陳露陽，小陳兒~~”
陳露陽仿佛王輕舟就在眼前一樣，笑的嘴唇都快開到耳根下麵了。
“呦~陳廠長今天不找爸媽，怎麼改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