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紹揚回來的這一路上,光是琢磨爹娘為啥一聲不吭來東北,沒去想彆的。
在他看來,應該是家裡那哥幾個不省心,又把爹娘給氣著了。
再一個,也可能是聽回去的人說起,這邊日子多麼好,老兩口年紀大了乾不動活,想要來享享清福。
這些,曲紹揚都能接受,誰叫那是他親爹親娘呢?
作為兒子,孝敬爹娘,給爹娘養老那是應該應分的。
可他偏偏就忘了一件事,自家這個爹脾氣古怪,一輩子節省慣了,來到這這邊,根本就不適應曲宅的生活。
“爹,娘,你倆大老遠從山東老家,跑到貓耳山,來乾啥的?
是來享福過日子的,還是來當老太爺,指手畫腳給我當家的?”
曲紹揚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直接火了。
“你們要是來享清福養老的,我給你們安排個小院子,衣食住行安排妥當,雇倆丫頭伺候著。
什麼也不用你們乾,你們就消消停停的享福。
你們要是來當老太爺,想給我當家,管著我,那就算了。
我給你們收拾點兒盤纏,馬上送你們回老家呆著去。”
曲紹揚這脾氣,從來就沒慣過人,就算爹娘來了也一樣。
本來他對曲老摳兒就沒啥感情,說起來,都趕不上跟劉東山和陳郎中的感情深厚呢。
這曲老摳兒還上躥下跳的瞎蹦躂,曲紹揚哪能慣著?
此話一出,剛剛還喋喋不休的曲老摳兒,頓時就傻眼了。
“四虎子,你說啥?我是你爹,這是你娘,你要把我們攆回去?
我們白生養你一回了是吧?你就是這麼孝順我們的?”
曲老摳兒指著曲紹揚的鼻子,就要罵人。
“你生養我一回,我也沒虧待了你,這兩年我往家裡搭了多少銀錢和東西?你還要我怎麼孝順你們?”
曲紹揚哼了一聲,搖搖頭說道。
“這個家,從裡到外,一磚一瓦一草一木,沒用你們給出一文錢,是我自己憑著雙手打拚出來的。
我能有今天的地位,也沒沾家裡一點兒光,那是我自己闖出來的。
我就想問問,你對這個家有什麼貢獻,憑什麼就跑來指手畫腳?憑什麼就能當家做主了?”
曲紹揚不是這個年代土生土長的人,他才不會被那些愚孝的思想控製。
父母通情達理,雙方就好好相處,要是父母胡攪蠻纏,那不好意思,哪涼快哪呆著去吧。
“媳婦兒,是我自己娶的。
我喜歡的姑娘,嫁過來給我生兒育女,替我操持家務,管著府裡上上下下。
我自己都舍不得說一句重話,你憑什麼罵她?
彆說是雇四個丫頭伺候著,就是雇四十個四百個,我樂意。
我自己的媳婦我自己疼,關你什麼事?
我娘嫁給你,生了好幾個孩子,還得洗衣服做飯伺候人,那是你沒本事,讓她吃苦受累。
我有能耐,我就想我媳婦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吃香的喝辣的,咋地了?沒毛病啊?”
“家裡的夥計,實心實意乾活,憑啥不讓人吃飽飯啊?
彆說家裡養的夥計了,就算是養幾頭牲口,你也得喂飽了才能乾活吧?
咋地?人還趕不上畜牲?
彆的我不敢說,就家裡這些夥計,打著燈籠都難找。
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用我開口,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外頭不知道多少人,挖門盜洞的想把這些夥計撬走呢,到你嘴裡怎麼就全都是毛病了?
彆拿老家的那一套說事兒,這是貓耳山,不是老家。”
曲紹揚很清楚,如果今天他不把規矩立起來,滅了曲老摳兒的威風,那往後的日子,不知道還會有多少煩心的時候。
為了以後安安穩穩過日子,就隻能一勞永逸,初見麵時便壓住曲老摳兒,讓他以後不敢再作妖。
所以,曲紹揚根本不給曲老摳兒插話的機會,直接申明了立場,讓曲老摳兒明白他的態度。
果然,曲老摳被兒子這一番話給鎮住了,張著嘴看著曲紹揚,半天沒能回過神來。
“爹,娘,你們自己想想吧,往後想怎麼過,自己選。
但凡你們在老家能過得下去,你倆肯定不能來東北。
咋地?你在家讓那哥幾個欺負了,沒有立足之地,就跑我這兒來作威作福?
不好意思,沒門兒。
消停呆著,我不缺你們吃喝,肯定好好供養,你們要是再作妖,那就收拾東西走人吧。”
曲紹揚撂下幾句話,轉身往屋裡走。
一進門,就瞧見陳秀芸扶著西屋的門框,淚眼盈盈的看著他。
曲紹揚頓時心疼極了,忙上前來,將媳婦摟進懷裡。
“我沒在家這些日子,讓你受氣了。”曲紹揚一邊拍撫著陳秀芸後背,一邊柔聲安慰她。
“二老突然來了,你又不在家,我是真心誠意想好好對待他們。
可,唉,我真是不知道怎麼說好了。
紹揚,我不是非得回娘家,實在是這家裡呆著太鬨心了。”陳秀芸摟著丈夫的腰,委屈流淚。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麼?有我在呢,沒能能欺負你,給你氣受了。
來,讓我看看,兩個多月沒見,我媳婦有沒有啥變化,胖了還是瘦了?”
曲紹揚伸手給媳婦擦了擦眼淚,細細打量著媳婦的麵容,發現陳秀芸比正月裡消瘦了許多。
“是孩子折騰你了,還是讓咱爹氣的?我瞅著你瘦了不少啊。”
曲紹揚在心裡仔細算了下,陳秀芸懷孕快六個月了,按理來說,該豐潤不少的。
可眼下除了肚子微微隆起之外,臉上、身上,一點兒不見長肉不說,還瘦了許多。
這下,可把曲紹揚心疼壞了。
“沒事兒,孩子不咋折騰我。
就是你出去時間久了,我總惦記著,有點兒吃不好。”
陳秀芸抹了抹臉頰,扯出個笑容來,試圖蒙混過去。
陳秀芸臉上的笑容很僵硬,曲紹揚哪裡看不出來?可媳婦明顯是不想說,曲紹揚知道他問了也白問。
於是,曲紹揚轉移話題,“對了,爹娘是什麼時候來的?”
陳秀芸仔細回想了下,“好像是過了二月二,挺早,咱家那些夥計們還沒回來呢,二老就先到了。”
眼下已經是三月初,也就是說,曲老摳兒夫妻來貓耳山已經一個月了。
曲紹揚點點頭,大概明白媳婦為啥這麼瘦,神情憔悴了。
有那麼個能鬨騰的公爹在,丈夫還不在家沒人撐腰,換成誰也吃不好睡不好啊。
可能是感冒了,嗓子疼,咳嗽,早晨吃完飯,閨女去英語班,我就睡了個回籠覺,結果一覺睡到這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