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腦海中,大鼎停止了轉動。
最終顯示:283.14年。
竟然增加了0.3年之多。
為啥?
蔣慶之百思不得其解。
虛空中,一個虛影漸漸凝實。
“鼎爺,這是什麼?”
蔣慶之看著那本書,“十萬個為什麼?”
我特麼大把年紀了,你讓我從頭學這個?
蔣慶之腹誹著,突然想到了裕王。
“莫非是此行磨礪了裕王,這才增加了0.3年。是了,否則怎麼會獎勵十萬個為什麼。”
大鼎緩緩轉動著,每一寸銅鏽都在發光……
……
總兵府前同樣是火把林立。
數百將士把總兵府圍了個水泄不通。
大門外,須發斑白的夏言負手而立。
徐渭站在他的身側,說道:“錢鈞並未發動,可見正在猶豫。此人優柔寡斷,我以為當震懾之。”
夏言看了他一眼,“此刻城中混亂,需要錢鈞協助,否則你以為我會不敢殺人?”
“亂不到哪去。”徐渭說道:“隻需令人在城中喊話,天明前但凡出門的一律斬殺,除非是那等不怕死的,誰敢出來?”
“你就沒把人命當回事!”夏言搖頭。
“夏公,慈不掌兵,義不掌財。”徐渭覺得老頭子真是老了,沒有了當年的果決。
“小子,我教你個乖。”夏言說道:“今夜之後,宣府就要地龍翻身了。錢鈞至少發配,王源法明哲保身,雖說有些功勞,可也會調離,此生休想再獲重用。下麵的江策等人,不是死就是流放……”
徐渭若有所思。
“整個宣府文武將會來一場清洗,緣由是什麼?貪墨軍餉。可小子,整個九邊,乃至於這個天下貪墨軍餉,乃至於貪墨公帑的文武官員有多少?”
“數之不儘。”徐渭說道。
一條線漸漸被連起來,徐渭身體一震。
“想到了?”夏言得意一笑,“錢鈞今夜並未參與謀反,若是咱們行雷霆一擊,天下多少將領會膽寒?
兔死狐悲之下,誰不擔心早晚有一日會輪到自己。
你看看慶之,今夜他行的是霸道,可殺的是何人?是江策那等叛逆,死不足惜。
而他讓我來此,便是行王道,一動一靜,一嚴一鬆,便是大局……
小子,你精於謀略,卻在大局上差了些意思。”
徐渭乾咳一聲,“顧慮太多,終究不如斬草除根爽快。”
若是沒有蔣慶之,多年後胡宗憲和徐渭在東南剿倭招降汪直,胡宗憲許汪直活命,這便是大局觀。
但汪直最終卻被誘捕斬殺,引發了東南倭寇卷土重來的危機。
徐渭此刻還嫩,嘴上雖然不服氣,心中卻頗為敬佩夏言的老辣。
至於蔣慶之……
“伯爺也該來了吧?”徐渭對這位東主的謀略真是無話可說,三次出手,一波接著一波,把錢鈞一夥逼迫的方寸大亂,以至於江策今夜謀反。
“就在所有人以為慶之是在謀劃清洗宣府將領時,他卻以叛軍為誘餌,一舉把城外敵軍拉了進來。這手段一個套著一個,小子,你若是慶之的對手,可能招架?”
老頭兒得理不饒人,一波攻擊輸出後,撫須暢快大笑。
這裡猖狂大笑,裡麵卻愁雲慘淡。
被召集的武將此刻一部分撤出了大堂,和外麵錢鈞的家丁對峙。
另一部分便是錢鈞的心腹,都在大堂內。
“總兵,外麵是夏言主持,此人並無從軍經曆,要不,殺出去吧!”有人建言。
錢鈞眯著眼,一言不發。
焦斌蹲在地上,雙手抱頭,突然起身,“若是江策得手了呢?”
所有人都看白癡般的看著他。
“江策若是得手,此刻夏言早已逃了。”
這等蠢貨,竟然能在軍中混成將領,可想而知大明軍隊的戰鬥力為何如此孱弱。
“總兵,咱們都有家丁,聚攏起來也有兩千餘,儘數集結起來,殺出城去!”
有人目光閃爍,“總比被困在此處強。”
“隨後呢?”錢鈞冷冷道,“投靠俺答?”
“總比被流放好吧?”那將領說道。
錢鈞深吸一口氣,起身道:“我本猶豫不決,此刻卻有了打算。”
眾人走過來。
錢鈞說道:“江策定然是敗了,城中駐軍此刻群龍無首,若是我等不露麵,弄不好便會嘩變。那麼此刻我等能做的就兩件事,要麼趁亂出逃,要麼……就低頭請罪,配合長威伯整頓城中。”
眾將麵麵相覷。
“出逃吧!”
焦斌說道:“總兵,咱們熟知宣府情況,俺答汗求才若渴……一去定然能得重用。”
“誰讚同?”錢鈞問道。
兩個將領站出來。
錢鈞點頭。
突然拔刀。
刀光閃爍,兩個將領猝不及防,中刀倒下。
焦斌腿一軟,跪地顫聲道:“總兵,你……”
“我也怕死,可和死比起來,我更怕投靠俺答,丟了祖宗的臉,讓祖宗在地底下不得安寧!”
刀光再度閃過。
錢鈞看著眾將,“開門。”
他自己卻去了後院。
錢琴早已被驚醒了,見他進來便問道:“爹。外麵是鬨什麼?”
錢鈞定定看著她,突然微笑著摸摸她的頭頂,“我兒,在你梳妝台的下麵有個隔層,打開有份書信,記住,把它交給長威伯。”
“哦!”錢琴點頭。
等錢鈞走後,錢琴在梳妝台下麵果然找到了書信。
她本好奇心重,見封口不嚴,便嘀咕,“我就看一眼。”
這是一份認罪書。
——臣在宣府為將多年,貪墨軍餉無數。臣所貪墨之錢財儘數封存於庫中,隻求饒過臣的兒孫……
下麵都是宣府涉及貪墨軍餉的將領名字。
以及貪墨的數目。
最後,錢鈞寫道:聖天子在上,臣辜負了陛下厚恩,萬分惶恐,唯有以死謝罪。
“爹!”
總兵府大門外。
錢鈞跪在地上。
仰頭問道:“夏公,陛下會如何處置我?”
夏言淡淡的道:“你今夜極為配合,多半能免死,不過流放卻少不了。”
“我知。”錢鈞突然笑了,“我辜負了陛下的厚恩,罪該萬死。陛下仁慈,可我卻無顏苟活世間……”
“你!”夏言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徐渭喊道:“攔住他!”
錢鈞拔刀,橫刀在脖頸上,用力一拉。
“爹爹!”
錢鈞倒在地上,極力回頭,衝著依在大門門柱上的女兒,努力一笑……
……
嘉靖帝好麵子,錢鈞臨死前的一番話,會讓皇權威嚴在九邊將領的心中紮根。
這對於道爺來說是件好事兒。
道爺是個講究人,錢鈞用一死來為皇權威嚴鋪路,那麼道爺必然會寬宥他的兒孫。
“錢鈞是個聰明人。”蔣慶之拿到了冊子,看了幾眼就遞給徐渭。
“大明不缺聰明人,可這些聰明人大多把心思用在了自家身上。”徐渭說道:“對了,伯爺還滯留北城作甚?”
蔣慶之指著左側的宅子,“裡麵還有個人要殺!”
“誰?”
“江策!”
宅子裡,江策和殘留的三個家丁在喘息著。
就在方才蔣慶之下令進攻,隻是一波就讓江策損失了大半家丁。
“他們退了。”一個家丁歡喜的道。
另一人低聲道:“你還看不出嗎?長威伯是要活擒參將,否則咱們哪裡擋得住?”
“活擒?”
“你忘了蔣慶之那日發的誓言?”
必殺江策!
江策卻在笑,“殺一個夠本,老子看他蔣慶之有多少人來送死。”
兩個家丁互相使個眼色。
猛地撲了過去。
“來人呐!抓到江策了。”
少頃,江策被拖了出來。
他笑道:“天下貪墨的武人多了去,你蔣慶之殺得完嗎?”
蔣慶之下馬過來,“是殺不完。我見到一個便殺一個,總歸有一日,能殺的他們膽寒。”
“可用不了多久,貪墨之風依舊會卷土重來,你不過是白費勁罷了,哈哈哈哈!”江策狂笑。
“無論是白費勁也好,無用功也罷,我隻想讓天下人知曉,誰在挖大明的根基,那麼誰就該死!”
徐渭喊道:“江策刺殺伯爺!”
“總不能讓兒孫們以為貪墨乃是正經事吧!”蔣慶之拔刀,“這個天下總有人來做這些事,你不做,他不做,這才讓貪墨之風卷土重來,這才讓那些蠢貨膽大妄為,視天下眾生為芻狗。既然你等不敢殺,那麼,我蔣慶之來!”
長刀舉起。
揮落。
……
城中大營。
主要將領大多不在,軍中漸漸氣氛不對。
有人鼓噪,說是出去看看。
“不可出營!”一個副千戶厲喝。
“外麵喊打喊殺半宿了,若是敵軍進城,難道讓咱們坐以待斃?”一個百戶喊道:“出去看看。”
一股軍士跟著他衝破了圍堵,剩下的人也在蠢蠢欲動,副千戶帶著人攔截,可哪裡擋得住。
“完了!”副千戶絕望的道。
城中本就混亂,這些將士衝上街頭,被血氣一衝,弄不好就會去劫掠。
從古至今,兵亂之初就是劫掠,漸漸演變成殺戮……
百戶帶著人衝出大營,此刻晨曦從東方蔓延開來,前方影影綽綽的有些人。
“誰?”
百戶厲喝。
身後那些衝出大營的將士止步。
數百人簇擁著一騎上前。
晨曦映照在了那一騎身上。
是個少年。
少年身後,孫不同厲喝。
“裕王殿下在此,誰敢謀逆?”
裕王舉起手,指著大營,“退,或是進!”
進是叛逆!
退,既往不咎!
百戶呼吸一緊。
裕王有些心虛,但想到表叔的交代,便深吸一口氣,喝道:“你等敢謀反嗎?”
百戶腿一軟,“小人不敢。”
東方一抹紫色穿過雲霞,照在了營地之前。
少年皇子指著大營,眉間皆是威嚴。
“退!”
將士們潮水般的退了回去。
……
京城的落葉在街道兩側堆積了不少,天氣漸冷,乞丐們喜歡縮在避風的地方。
蔣家後麵那條巷子風不大,幾個乞丐縮在蔣家後門處,低聲說著最近的八卦。
“那位崔駙馬早就沒了男人的本事,養著女人不過是做幌子。可憐那些女人守活寡……”
“守個屁,外麵都傳遍了,崔駙馬的小妾和管事私通呢!”
“還是錦衣衛爆出來的消息。”
“那位凶名赫赫的陸指揮使也好不到哪去,據聞他當年是靠著給夏言嗬卵子,這才逃過一劫。”
“嘿嘿!夏言也差點被他弄死不是。”
這些乞丐在市井中轉悠,消息卻靈通的令錦衣衛汗顏。
“說是有人彈劾隔壁那位。”
“肖郎中?”
“可不是。”
“為何?”
“還有啥為何,肖郎中是長威伯的人,那些人趁著長威伯出門在外,拿肖郎中開刀呢!”
……
肖卓被彈劾了。
罪名是瀆職。
“……禮部有人建言,當按照慣例處死俺答使者陳品,傳首九邊。肖卓當即反對,說斬殺俺答使者固然解氣,可卻失於大氣。既然是使者,便大大方方的送走,至於兩邊廝殺,那是武人們的事……”
嚴嵩乾咳一聲,看了麵無表情的嘉靖帝一眼,“禮部群情激昂,當即有人動手毆打了肖卓。”
“嗯!”嘉靖帝不置可否的問道:“動了手了?”
“是。”嚴嵩說道:“那肖卓依舊不肯罷休,提及斬殺俺答使者七不妥,其中有一條,斬殺俺答使者,隻會讓俺答內部越發憤怒。”
嘉靖帝是個執拗的性子,不肯和俺答妥協。每次俺答派出使者,最終的結局都是死。而且死後腦袋還得傳閱九邊,以示嘉靖帝絕不妥協的態度。
肖卓這是犯了忌諱。
嚴嵩悄然退後一步。
等待嘉靖帝決斷。
一個內侍進來,黃錦過去問話,回來稟告。
“陛下,長威伯回來了。”
“哦!”嘉靖帝問道:“那瓜娃子在哪?”
“說是去了禮部。”
……
禮部。
眼角烏青的肖卓衝著幾個官員說道:“君子動口不動手,你等辯駁不過我便圍毆,豈有此理。”
為首的官員獰笑道:“為俺答張目,我看你便是奸細。對付奸細,自該圍毆。”
肖卓大怒,但雙拳不敵四手,他瞥見趙法在右側屋簷下笑的得意,心中一動,罵道:“狗賊,可是你在背後指使!”
趙法冷笑,“你且等著宮中震怒吧!”
一個小吏疾步走到了趙法身邊,附耳低聲說了些什麼。
趙法麵色大變。
隨即,消息傳到了和肖卓對峙的官員那裡。
“他回來了?”
“不是說他鬨得宣府大軍幾乎嘩變嗎?怎地就回來了?撤!”
幾個官員回身。
肖卓正在納悶是誰回來了。
就聽外麵喧嘩。
“閃開!”
“這是禮部,不得擅闖!”
“滾!”
幾聲慘叫傳來。
接著,一個肖卓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
擋住了那幾個官員的去路。
“伯爺!”
肖卓熱淚盈眶。
蔣慶之看了他一眼。
劈手就給了身前官員一巴掌,一腳把他踹倒在肖卓身前。
“打回來!”
肖卓看了他一眼,那官員喊道:“你敢!”
肖卓抬起腳,用力踩了下去。
慘叫聲中,禮部震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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