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子揮舞著短刀,撒腿就跑。“抓住他們!”朱希忠喝道,自己卻不動。大明的武勳啊!都特麼墮落了。蔣慶之心中歎息,卻也紋絲不動。幾個護衛出現在樓梯口,獰笑著。“這不是我的護衛嗎?”朱希忠愕然。一個男子破窗跳了下去。“哎喲!”下麵有人歡喜喊道:“拿住了,臥槽,這廝抹脖子了。”下麵是兵馬司的人。幕僚來了,氣急敗壞的道:“是誰在構陷國公。國公無恙……”幾個國公府的護衛撲倒了男子,蔣慶之擺擺手,“國公慢慢玩,我不勝酒力,回了。”等蔣慶之一走,朱希忠令人拿下五娘,一起問話。“和奴無關啊!”五娘喊冤。朱希忠和她相識多年,一看就知曉五娘是真的無辜。但老紈絝卻冷冷的道:“一並拷打問話!”然後,他問護衛,“你等為何早有準備?”護衛說道:“就在國公上樓之後,長威伯的那個隨從找到了咱們,說有人意欲構陷國公,讓咱們守在樓梯口。”“嗯?”朱希忠想到了孫重樓。“小人想著,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沒想到……”“就一句話便說動了你等?”老紈絝雖然對蔣慶之感激零涕,卻對護衛被彆人輕易說動很不滿。“國公。”護衛苦笑,“伯爺的隨從說,那個女子提及了一句話……”“哪句話?”“奴是有兄弟的。”“什麼意思?”朱希忠越發糊塗了。這時裡麵訊問兩個女人的幕僚出來,麵色鐵青,跪下請罪,“國公,我失職了。”“說。”朱希忠越發糊塗了。“這女人先前說自己是有兄弟的,便是隱喻。”幕僚苦笑,“那幾個女人,包括五娘都聽到了這句話……”“若是有兄弟,怎會進這等地方?”老紈絝見識過各種女人,瞬間就反應過來了,“等老子發現這女人死在身邊,百口莫辯時,一個男人跳出來,說自己的妹子是被我用強……好一個奴是有兄弟的。”那女人被拖了出來,跪在邊上,“奴的妹妹有絕症,奴需要錢……”她看著眾人,看到的都是冷漠,絕望喊道:“他還先給了奴五貫錢!”“這是證據。”幕僚冷笑。“這個女人的契約!”朱希忠想到了這個致命的問題,他盯著五娘,“找出來。”契約找到了,仔細查看了一番後,又叫來一個熟悉契約的中人來驗證。“假的。”中人篤定的道:“若不是假的,小人甘願受罰。”“奴是良家女子。”那個女人此刻徹底絕望了,“他們說隻要奴配合,就請了名醫救治奴的妹妹。國公饒命。”這家青樓的姑娘品質高,是權貴們常來的地方,朱希忠自己也是常客,而背後那人顯然早就埋好這顆釘子,隨時都能對朱希忠,或是對某位貴人下手。朱希忠覺得脊背發寒,“逼迫良家女子,事後更是殺人滅口……再當場威脅,老子豈有不言聽計從的道理?若是慶之,老子危矣!”這時那個男子也開口了,“小人是被脅迫的。”“那人是誰?”“那人叫做黑老三。”“住在何處?”“在……”“抓人!”朱希忠坐鎮青樓,指揮若定,自覺有祖輩之風。沒多久,幕僚回來了,滿頭大汗,沮喪的道:“那黑老三跑了。”“難怪慶之不聞不問。”朱希忠捂額,“我這個老弟在南邊殺倭寇,五軍都督府那邊不以為然,喝酒時還有武勳質疑,說這是陛下為表弟弄假。特娘的,你覺著是真是假?”幕僚搖頭。“若是假的,我願挖了這雙眼睛去。”“這才十五歲,就能如此。”朱希忠苦笑,“和慶之相比,我這三十多年,都特娘的活到狗肚子裡去了。”……當日下午,蔣慶之就接到消息,成國公府的護衛,當街毒打嚴嵩的護衛。“打的好慘。”稟告的仆役一臉幸災樂禍。“這貨倒是有趣。”蔣慶之叼著藥煙,“多多。”“喵!”多多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爬上了蔣慶之的肩頭。“走,逛街去。”身後,竇珈藍問富城,“成國公為何這般大膽?”那畢竟是嚴嵩嚴首輔,陛下的忠犬,你朱希忠打狗難道不看主人麵?富城陰笑道:“公子出手為他解困,他這是給公子送什麼,上次公子說的什麼狀?……投名狀。”隨後嘉靖帝嗬斥,但也僅僅是嗬斥,讓人知曉,成國公依舊是嘉靖帝信重的臣子。嚴嵩吃了啞巴虧,回到家中和嚴世蕃說了,嚴世蕃卻大笑。“我兒笑什麼?”嚴嵩問道。嚴世蕃喘息道:“陸炳手下行事不周,可見此人才大誌疏。如此,方能為咱們所用。”“可這一切,怕是瞞不過陛下。”嚴嵩憂心忡忡。“爹,陛下需要臣子之間鬨起來。”嚴世蕃歎道,“爹,咱們貪的那些錢財和字畫,你以為陛下不知?”嚴嵩悚然一驚,嚴世蕃打開折扇,自信的道:“隻要咱們把朝政理的合乎陛下的心思,爹,就算是咱們貪腐又如何?就算是咱們和陸炳聯手,陛下又能如何?”“這是……要挾。”嚴嵩有些擔心。“爹莫忘了,君臣之間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什麼忠心耿耿,不外乎給的報酬足夠。陛下聰明,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隻要咱們不謀反……”嚴世蕃目光睥睨,“這世間,便是我家的。”……第二日,蔣慶之悠悠醒來。“喵!”多多就趴在他的胸口那裡,伸出爪子拍打了他一下。蔣慶之睜開眼睛,腦海中無思無慮。前世他曾失眠很長一段時間,嘗試過各種方法都沒用。後來無師自通,在睡不著的時候幻想……幻想擁有了各種自己渴望而未曾實現,或是求而不得的東西。也就是做白日夢。想一想的,腦子裡就空了。這便是他能在第一次‘修煉’時就能入靜的緣故。後來他去看心理醫生,坦然告知,醫生後怕不已,說也有人想一想的,就走火入魔了,從此深陷其中。“少爺!”孫重樓喊的驚天動地。“起床!”起床,操練。“公子聞雞起舞,從未中斷。”富城感慨道:“京城勳戚再尋不到第二個了。”蔣慶之練的滿頭大汗,把長刀丟給孫重樓,接過侍女遞來的布巾擦拭。早飯是雞湯餛飩,外加一個鍋盔。剛準備開動,裕王和景王兩兄弟來了。“你們這是約好的?”蔣慶之問。“我出宮才遇到老四。”朱載坖有些幽怨。“我昨日就和母妃報備了。”朱載圳坐下後,“表叔,可有我的碗筷?”“伱倒是臉皮厚。”蔣慶之示意仆役添加碗筷飯食,“我這個表叔不差這個,不過,大清早就來,是想作甚?”“來人!”景王喊道。門外,內侍進來,手中竟然提著臘肉。朱載圳接過肉條。行禮。蔣慶之眯著眼,“想拜師?”“是。”朱載圳恭謹的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表叔哪有師徒關係緊密?好你個老四……朱載坖如坐針氈,後悔自己沒想到這一招。蔣慶之慢條斯理的吃了一個餛飩,淡淡的道:“誰給你出的主意?”“我自己心甘情願。”朱載圳誠懇的道。“小猴兒。”蔣慶之搖頭,朱載坖大喜。“表叔可是擔心父皇猜忌嗎?”朱載圳說出這話,可見是真的急眼了。“我擔心個屁!”蔣慶之喝了一口用老母雞熬製的湯,舒坦的歎息一聲,“我且問你,你可請示過陛下?”自從二龍不相見的評語後,嘉靖帝很少見自己的兒子。時日長了,兩個皇子也習慣了萬事自己做主……當然,大事例外。朱載圳一怔,旋即拜下。“若非表叔,我險些犯下大錯。”蔣慶之坦然受了他這一禮。朱載圳隨即告辭。朱載坖看著蔣慶之,苦笑道:“我卻錯了。”“那是爹。”蔣慶之用筷子指指他,“去吧!”兩個皇子一前一後跑了。蔣慶之歎道:“表兄這個皇帝做的,真是沒滋沒味。這是何苦來著。”……“陛下,景王求見,裕王求見。”昨晚修道,直至淩晨才睡的嘉靖帝惱火的道:“讓他們滾。”黃錦低聲道:“陛下,二位皇子……痛哭流涕。”“嗯!”道爺一怔,起床氣發作,擺手拒絕了外衣,就這麼下床,疾步而去,“去看看。”走到寢宮門內,聽到兩個兒子在外麵哭,嘉靖帝隔著一道門罵道,“朕還沒死,何事哭哭啼啼?!”景王說道,“父皇,這些年我行事從不請示父皇,漸漸竟忘記了父皇……孩兒,不孝至極,該死!”裕王哀泣,“有事當稟告父親而行,孩兒卻覺著……既然父皇不見孩兒,那何必稟告。卻忘了父皇也是人父,孩兒就算不能當麵,也能隔門探問……孩兒不孝,請父皇責罰。”裕王是真心悲痛,哭的聲淚俱下。而景王想到嘉靖帝對自己的好,忍不住把那一點功利心也忘了,拍著門嚎哭。二人哭了一陣子,才想起嘉靖帝最不喜鬨騰,心想老父大概正在忍著怒火,就準備請罪告退。剛抬頭。就見門內走出一人。正是嘉靖帝。晨光中,隻穿著內衣的老父親板著臉。“吃了嗎?”二人搖頭。“那些猴……那些女人就是擺設。”嘉靖帝嘟囔著,擺擺手,“擺飯,多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