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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頭肥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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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炳是來稟告夏言的情況。
“……夏言進了大牢後,依舊喊冤……”
有內侍在外目視黃錦,黃錦出去,稍後回來,在嘉靖帝身邊俯身,低聲說了些什麼。
陸炳低頭。
良久,就聽嘉靖帝幽幽的道:“那小子說要來朕的寢宮外打地鋪,陸炳,你說朕是答應的好,還是不答應的好?”
陸炳心中一緊,笑道:“陛下的寢宮之外,誰敢打地鋪?”
嘉靖帝淡淡的道:“朕看,甚好!”
陸炳晚些告退,看著依舊如故。
殿內,傳來了道爺那冷清的恍若神靈般的聲音。
“他想說什麼,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黃錦笑道:“大概是玩笑罷了。”
殿內漸漸安靜了下來,唯有香火依舊。
不知過了多久,就聽嘉靖帝說道:
“朕,不喜玩笑。”
……
西苑外有官員等候,見到蔣慶之笑的格外喜慶。
一番恭賀後,官員帶著蔣慶之去了西城的鳴玉坊。
“那邊是太平倉。”
官員介紹了一番情況,帶著蔣慶之到了一處宅子外。
“此處原先乃是宗室的宅子,不過那位宗室……”官員挑眉,蔣慶之心知肚明,多半是站錯隊了。
“這宅子一直有人收拾,倒也整潔。”
大門打開。
二十餘男女仆役魚貫而出。
行禮。
“見過公子!”
“從此刻起,他們便與宮中無關了。”官員笑道。
關起門來弄死幾個仆役,在京城權貴圈還這不是事。
“誰管事?”蔣慶之問。
一個四十餘歲的男子抬頭,“小人陳崇,見過公子。”
官員低聲道:“這是宮中人為公子準備的……管家。”
蔣慶之從蘇州進京,身邊的舊人僅有一個孫重樓。
這幾乎是孤家寡人。
那麼大的宅子,自然需要不少仆役,而管事的必須靠得住。
這些人都是宮中挑選出來的奴仆,難道你蔣慶之還信不過?
蔣慶之目光掃過這些奴仆,陳崇準備介紹……
“公子,這是……”
“富城!”
蔣慶之蹙眉。
富城上前,“老奴在,公子吩咐。”
“從此刻起,這裡便是蔣家。你,便是管家。”
宮中情況複雜,黃錦等人也不是善茬,這些嘉靖帝的潛邸舊人春風得意,和宮中一係明爭暗鬥。
蔣慶之初到京城,多少人在等著看他的笑話。
眼前的這些奴仆中,天知道是否有誰的眼線。
再有,讓一個內侍做管家,蔣慶之覺得有種莫名的黑色幽默,很喜慶。
富城本以為自己會成為一個護衛般的存在,畢竟他來曆有些令人疑惑。
作為京城新貴,蔣慶之的前程可以說是大好。
所謂水漲船高,蔣家的管家,在京城不說橫著走,也是個名利雙收的優渥差事。
陳崇愕然,“公子……”
“住口!”官員喝住了他,心中對蔣慶之的評價卻高了許多。
“怎麼,不願?”蔣慶之回身,若是老富不願意,蔣慶之準備讓孫重樓私下撒嬌賣萌。
想想殺倭寇時恍若殺神般的孫重樓撒嬌賣萌,蔣慶之就不禁打個寒顫,覺得自己不厚道。
富城低頭,“老奴畢竟……”
“你是石頭的師父,咱們,榮辱一體。”蔣慶之拍拍富城的肩膀。
劉備摔孩子收獲大將忠心,蔣某人此刻沒兒子,那就來個用人不疑。
關鍵是,他也沒有可用之人……孫重樓那個憨憨若是做管家,蔣家會成為全京城的笑話。
宅子真不算小。
蔣慶之此行就隻帶了富城和孫重樓,孫重樓土包子般的到處轉悠探索,蔣慶之隻是隨意看了一眼,就令人安置。
富城早年在宮中見慣了各種宏偉建築,所以能尋常心看待,但蔣慶之比他還心大,這讓陪同的官員甚是驚訝,回去後給同僚一說,同僚們笑道:“不過是裝模作樣罷了。”
北人和南人自從科舉南北榜以後就有隔閡,如今南方來了個土包子,正好撞到了幾個北方官員身上。
“對了,那位駙馬可是怒不可遏了。”
眾人壓低嗓門。
是日,蔣慶之給自己弄了個火鍋,吃的酣暢淋漓。
“鍋底燒了,睡覺。”
蔣慶之從穿越至今一直神經緊繃著,此刻終於鬆弛了下來。
一夜無夢。
“餓了。”
大清早孫重樓就嚷嚷。
“閉嘴!”
也不知富城從哪弄來的雞腿,隨意就堵住了孫重樓的嘴。
“嗚嗚嗚!”孫重樓瞪眼,然後眉開眼笑的大嚼。
“祖宗,彆吵醒了公子。”富城沒好氣的道。
臥室裡,蔣慶之悠悠醒來,聽著外麵的動靜,心中出奇的放鬆和平靜。
腦海中,大鼎依舊在緩緩旋轉著。
“我說,昨天見了皇帝,好歹也是曆史性的大事件吧!國祚為何不動?”
大鼎古樸依舊。
艸!
蔣慶之坐起來,伸個懶腰。
吱呀!
門開,兩個侍女魚貫而入。
“這是乾啥?”蔣慶之蹙眉。
門外,富城說道:“這二人是老奴挑出來侍候公子的。”
蔣慶之不習慣,但知曉若是拒絕,會有損富城在下人心中的威信。
娘的!
這個主人做的何其難。
蔣慶之一邊享受,一邊滿腹牢騷。
他本是俊美少年,兩個侍女服侍著穿衣,蔣慶之不經意發現其中一人麵色微紅,就問道:“可是傷風了?”
這年頭仆役生病了,必須隔離。一旦傳染主人,被打死了活該。
侍女麵色煞白跪下,“奴並未傷風。”
蔣慶之不置可否。
等他走後,兩個侍女整理好鋪蓋才出來。富城等在外麵,冷冷的道:“咱的身份宮中知曉,當年在先帝身邊,咱見過多少想爬床的女人……不過,公子的床莫要亂爬,否則就算是成了事,咱也能讓她悄無聲息的消失!。”
這話是宮中的口氣,兩個侍女嚇的趕緊請罪。
蔣慶之不知這一幕,此刻有人稟告。
“京山侯來訪。”
“京山侯?”
蔣慶之蹙眉,記憶中有點印象。
直至見到京山侯崔元時,蔣慶之才想起了這個老頭在曆史上的某些作為。
當初先帝駕崩,朝中和宮中決定讓興王繼位,便派人去迎接。
去的人,便是這個老頭。
崔元娶的是明憲宗朱見深的女兒永康公主,按照輩分是嘉靖帝的姑父。
嘉靖帝重情,崔元憑著迎立之功,一直屹立不倒,備受寵信。
記得,這位駙馬和嚴嵩、陸炳等人走的很近。
那麼,他今日來作甚?
蔣慶之眯著眼,看著坐在自己側麵的崔元。
“按照輩分……”崔元也在打量蔣慶之。
按照輩分,蔣慶之也矮崔元一輩。
這是試探還是示好?
富城在門外束手而立。
蔣慶之打個嗬嗬,“我是陛下母族出身。”
你崔元是皇室女婿,和我沒半文錢關係。
富城抬眸,剛覺得公子有些強硬,可轉瞬就忍笑低頭。
崔元本無什麼本事,靠的便是身份和站隊的運氣。蔣慶之若是低頭,崔元就能用長輩的身份壓製他。
公子,果然是睿智。
崔元胡須顫抖,“不尊老,這是誰教你的?”
蔣慶之才十五歲,崔元用這種口氣訓斥他沒毛病。
但蔣慶之不慣他這毛病,拿出一支藥煙,“石頭。”
孫重樓過來,弄燃了火煤,蔣慶之偏頭點燃藥煙,噴了一口煙氣,斜睨著崔元說道:“那麼,駙馬來此作甚?”
這個反問令崔元一怔,隨即冷笑道:“夏言居心叵測,老夫聽聞你與他頗為投契。想來你長輩皆無,無人教導你……老夫今日來此,便是要提醒你,京城居,大不易。年輕人要謹慎才是。”
這番話進退相宜,而且隱隱有長輩的關懷之意。
看,老夫多關心後輩?
就算是陛下知曉了,也隻會誇讚老夫。
被崇信多年的崔元,這一瞬微微一笑,雲淡風輕。
昨日嚴嵩令人告之他:陛下對這位表弟頗為親善。
崔元就是靠嘉靖帝的寵信才能長久不衰,如今來了個對手,而且這個對手和夏言竟然頗為投契。
你讓一生都順風順水的崔元如何忍得住?
這不,大清早就來找麻煩。
崔元目視蔣慶之,嘴角含著譏誚之意,等著這個少年被迫低頭。
不低頭!
便是老夫之敵!
便是不尊重宗室長者!
這個黑鍋丟過來,你蔣慶之可背得住?
蔣慶之此刻想起來了。
夏言倒台,眼前這位崔駙馬也是重要推手之一。
夏言不死,崔元等人心不安。
蔣慶之抖抖煙灰,開口:
“就算是要教導我,也輪不到你!”
年輕人這是要翻天……崔元眼中厲色閃過,“你說的誰?”
他已經打探清楚了,蔣慶之是贅婿出身,家中長輩皆無。
蔣慶之嘲諷的看著崔元,“我放著陛下這個兄長不去請教,去請教你。你也配?”
眾人就看到崔元的麵色宛若豬肝,指著蔣慶之,半晌跺腳,“走!”
早上有街坊出來,正好撞到崔元走出蔣家。
“那不是崔駙馬嗎?怎地這般狼狽?”
崔元麵色潮紅,出來後猛地捶打了自己胸口一下。
噗!
一口老血竟然噴了出來。
“公子,崔元吐血了。”
孫重樓歡喜的來稟告。
蔣慶之正準備吃早飯,聞言說道:“吐啊吐啊就習慣了。”
富城在邊上侍候,輕聲道:“崔元受寵,公子要小心他的報複。”
“知曉他們怕什麼嗎?”蔣慶之問。
富城搖頭,他離開宮中多年,對當下的局勢不甚了解。
“他們懼怕陛下再度重用夏言。”
夏言就像是一柄利劍,太過鋒銳,嚴嵩都得跪了。
曆史上他三度被嘉靖帝打倒,兩度起複。每次起複都能令對手膽寒。
若此次他再次起複,他會如何瘋狂的報複嚴嵩和崔元等人!
這也是崔元來此的原因。
——小子,彆特麼在陛下那裡給夏言說好話,否則老夫弄死你!
崔元本以為蔣慶之初到京城不敢得罪自己這位宗室大佬。
富城走出去,憐憫的看著外麵。
“若是崔元知曉昨日公子讓陸炳沒臉,今日也不敢來自取其辱!”
而蔣慶之已經呆住了。
腦海中的大鼎上的數字,竟然變了。
276.34。
竟然增加了0.1年。
這是為何?
蔣慶之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一怔。
難道,是我把崔元氣吐血帶來的好處?
這崔元,竟然是特娘的一頭肥羊?!
孫重樓見少爺發呆,就說道:“少爺,可是廚子做的飯菜不好吃?”
蔣慶之搖頭。
“我在想,該如何細水長流的薅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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