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眾人散儘,殷裕立刻跳下床,從兵器架上拿起一柄琉璃劍,興奮地在小貂麵前比劃起來。他一邊比劃,一邊問道:“小貂,你看我這劍法如何?像不像驃騎將軍的蟬光劍法?”
小貂看著殷裕眼中的期待,心中雖然覺得他的劍法隻是花架子,但還是違心地點了點頭,鼓掌讚道:“少爺這功夫,比之驃騎將軍,不過分毫之間。”
殷裕聞言,嘿嘿一笑,取下牆上重金買來的驃騎小將軍畫像,得意地展示給小貂看。那畫像上畫著一個魁梧粗獷的男人,與蕭時長得沒法說有哪裡不像,隻能說毫無關係。
“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成為比他還要厲害的江湖第一大俠!”殷裕豪氣乾雲地說道。
說完,他放下畫像,習慣性地搭上小貂的肩膀,一副兄弟般的模樣。他想起剛進村那日看到的那把閃著紅光的鏽刀,眼中閃過一絲渴望。
“小貂,你去幫我把那把鏽刀買回來唄?那刀能把草屋砍塌,肯定是一把神兵利器!”殷裕興奮地說道。
小貂無奈地搖了搖頭,勸道:“少爺,您還是安生些吧。上回您出逃的事兒老太君還沒消氣呢。等過兩日我再去打聽那把刀的下落吧。”
殷裕聞言,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但也不敢違逆小貂的話。他正要繼續央求,突然門外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
“讓老身聽聽,你又要取銀子做什麼?”
殷裕和小貂聞言,心中都是一緊。他們知道,這是殷老太君的聲音。
房間內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殷裕和小貂都轉頭看向門口,隻見一個身著墨色長衫的老嫗緩緩走了進來。她周身散發著威嚴的氣息,讓人不敢直視。
殷裕見狀,連忙迎上前去,一臉乖巧地叫道:“祖母!”
殷老太君點了點頭,目光在房間內掃了一圈,最後落在殷裕身上。她看著殷裕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心中不禁一陣無奈。
“你又在折騰什麼?飯也不吃,天天就知道琢磨這些舞刀弄槍的玩意兒。”殷老太君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
殷裕聞言,立刻湊到殷老太君身邊,撒嬌道:“祖母,我取銀子可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是想買些好東西孝敬您呢!”
殷老太君聞言,冷笑一聲,道:“少說些哄人的話吧!你那點小心思,我還不知道?你取銀子,還不是為了買這些刀劍玩意兒!”
說著,她的目光落在了兵器架上的名劍利刃上,眼中閃過一絲不滿。
殷裕見狀,心中一緊,連忙解釋道:“祖母,這些刀劍都是用來防身的。如今江湖險惡,我若不習得一身好武藝,怎麼保護您和府裡的姐妹們呢?”
殷老太君聞言,臉色稍緩。她看著殷裕那副認真的樣子,心中不禁有些軟化。這獨苗孫子,雖然頑皮,對行商毫無興趣,但也確實心地善良,對府裡上下,從姐妹到下人都很關心。
“淨會些花言巧語!”殷老太君輕輕拍了拍殷裕的頭,笑道,“行了,彆在這跟老身貧嘴了。你安排小貂準備一下,明日我們要去殷賢府中赴宴。”
殷裕聞言,有些不解地問道:“殷賢是誰?”
殷老太君瞪了他一眼,有些無奈地說道:“來之前不就跟你提過嗎?殷賢是我們殷家的旁係,雖然多年未見,但終究是同宗之人。如今他們想著聯絡聯絡感情,我們自然也不能失了禮數。”
殷裕聞言,雖然心中仍然毫無印象,但也隻好乖乖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點頭應是,然後轉頭看向小貂,示意她準備明日赴宴的事宜。
小貂見狀,連忙點頭應下。殷裕轉過頭,嘿嘿一笑,就粘上了老太君:“奶奶,我跟你說,我剛看完了那‘英雄榜奪魁’,當年莫淩峰奪魁的時候,正好在咱們北漠,您說要是那時候見到他了,多危險呐,那麼個心狠手辣的惡人。”
殷老太君卻不以為然:“你當咱們殷家不摻和那江湖事,都是女子當家,便是任人欺負的主?他當年去昭宮一趟都沒能出來,那點本事還能進咱們殷府大門了?”
殷裕討了個沒趣,他知道奶奶速來是看不上這些江湖人士的,在她眼裡,無論亡命之徒還是大俠風骨,說白了不過都是為了錢和利,而這兩樣,是殷家最不缺的。
那邊廂,甚至沒被小財神爺記住名字的殷賢坐在書房內,手中翻閱著一本沉甸甸的花名冊。他的眼神在冊頁上流轉,上麵繪著一個個未婚少女的畫像,旁邊詳細記錄著她們的信息。他口中念念有詞:“春花、秋月、夏荷、冬梅……”他的眉頭緊鎖,顯然是在尋找著什麼。
“臨近三個村子都找遍了,怎麼也沒點新麵孔。”殷賢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滿和失望。他抬起油膩的臉龐,目光依然緊盯著花名冊,似乎在尋找那缺失的最後一名。
“這流水村的美女榜眼看著我就要集齊了,偏就到那第九名的柳時衣給斷了,她怎麼就得了瘟疫?真是可惜。”殷賢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一張胖臉上儘是沒占到便宜的痛心。
就在這時,他抬起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管事。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似乎想到了什麼。
“讓你備的禮準備的怎麼樣了?”殷賢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
管事一臉為難地回答道:“這……殷老太君甚少來此,仆也不知她喜歡什麼。咱們府上能有的,人家肯定早就見過了。”
殷賢聞言,眉頭又是一皺。
“但是!”管事突然改口道,“都說殷老太君最寵愛她那獨一個的外孫殷裕。隻要哄好了那小財神爺,還愁不討主家歡心?仆早就打聽好了,那殷小少爺沉迷江湖之事,一心想當大俠。老爺要是能送上點武林寶貝,定能哄得他開心!”
殷賢聞言,眼中卻是顯出為難神色。他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後說道:“寶貝?我這隻有哄女人開心的寶貝,哪有什麼武林寶貝……”
然而,就在這時,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猛地看向管事。
“上回咱們是不是從聖元軒買了個啥玩意兒回來?說是什麼英雄榜榜上有名的什麼刀來著?東西呢?”殷賢急切地問道。
管事仔細回憶了一下,然後說道:“東西……壞了,好像放在您扔給柳時衣的襖子裡了!”
殷賢聞言,頓時臉色大變。他猛地站起來,焦急地來回踱步:“什麼?!可千萬彆讓柳叫花給我賣了!趕緊帶人去把刀給我搶回來!”
漫漫長夜之下,流水村最繁華的坊市,長街熱鬨的聲音如同潮水般湧動。各種攤販的叫賣聲、行人的談笑聲交織在一起,每個人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年關做著準備。
蕭時形單影隻地穿過長街,出現在幾乎沒什麼人的城門前。他麵色如常,但腳步卻有些急促。他抬頭望了望城樓,流水村不安全。無論想殺他的人是誰,福貴懷中的密信、日月藥莊滿地的黑衣人屍體都表明他們不僅知道他在哪裡,並且已經派了人手過來。這裡已經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必須立刻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從城樓之上遙遙傳來報曉的鐘聲,清脆而悠揚。緊接著,各條南北向大街上的鼓樓也依次跟進,鐘聲回蕩在夜空中,仿佛在宣告著一天的結束。
“宵禁時辰到,閉城門——”護城衛的聲音在城樓上響起,聲音落下,蕭時眼睜睜地看著城門在麵前轟然關閉。
街上的攤販們紛紛開始收拾東西,四散開來。沒一會兒,方才還喧囂熱鬨的街道一下子變得寂靜無聲。隻剩下蕭時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盯著緊閉的城門皺眉,從日月藥莊出來之後,為了避開可能的跟蹤,他選擇了繞路,通過各種人煙罕至的小道,錯過了出城的時機。
“哎,那邊的小子。”一個蒼老的聲音打破了寂靜。蕭時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他轉身看去,隻見一位白須老頭正緩步走來,這人正是在柳時衣藥攤旁說書的老錢,臉上皺紋縱橫,但雙眼卻炯炯有神。
老錢上下打量了蕭時一番,尤其是他的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瞧你麵生,不是村裡人吧?”
蕭時心中一緊,臉上閃過一絲警惕。但他很快掩飾住自己的情緒,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老錢見狀,又看了看他淩亂汙糟的衣服,似乎明白了什麼。
“又是昭國那過來逃命的流民吧?”老頭歎了口氣,語氣中透露出一絲同情,“亂世之下,都是可憐人呐。”
蕭時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要想出城的話,也得等明天一早了。”老錢搖了搖頭,“天寒地凍的,你還是先找個地方歇一晚吧。”
老錢四下看了看,指了指不遠處巷子深處的一間塌了一半的茅草屋。
“那屋子這兩日無人,你要是實在沒地方睡,就去那兒吧。”
蕭時順著老錢的手指看去,隻見在昏暗的燈光下,那間茅草屋靜靜地佇立在巷子深處。雖然看起來有些破舊不堪,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卻是一個難得的避風港。
他向老錢點了點頭:“多謝老丈。”
而在那茅草屋內,柳時衣靜靜地站在半塌的屋頂之下,目光落在尚未修葺完成的另一半屋子上,心中湧起一股無奈。
“算了,再怎麼樣也能睡不是。”她喃喃自語,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總比在百花樓聽煙嫋嘮叨好。”
她將供案上的父母牌位小心翼翼地收到床下,轉身準備關門。然而,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卻在她輕輕一推之下轟然倒下,寒風呼嘯著撲向她的臉龐。
柳時衣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人倒黴的時候連喝涼水都會塞牙縫。她將門重新按回去,然後吹滅了燭燈,滾到床上準備睡覺。然而,這漏了半邊天的破屋子讓她罕見地覺得心裡慌慌地。她睜開眼睛,將桌上那把鏽跡斑斑的刀抱進懷裡,這才感到一絲踏實,重新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柳時衣立刻警覺地豎起耳朵,緊張地縮在被窩裡。她正要抽出懷中的刀,卻感覺有人徑直朝著自己身上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