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回頭看了眼,見湯和及數百親軍落到了兩三百步外,覺得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於是拉住韁繩停下,翻身下馬。
劉寬也停下。
朱標問:“劉公子可會騎馬?”
劉寬搖頭,“不會。”
朱標於是對沐英道,“你幫劉公子操控韁繩吧。”
以沐英的騎術,雙操兩匹馬完全沒問題。
劉寬也有意試騎馬匹,又覺得僅上馬就不容易,而且比騎單車危險多了。
他於是搖頭道,“我就不騎馬了——這單車雖容易騎,但沒我指點,殿下怕是也要花些時間摸索。”
然後,劉寬就在大馬路上教朱標騎單車。
主要是收立單車支腳,了解前後刹車,以及開始如何騎走,如何掌握平衡。
待劉寬講完,朱標評價道:“聽著確實比騎馬容易。”
“那殿下試試?”
朱標點頭,接過單車車把,學著劉寬的樣子跨上去。
共享單車都比較矮,再加上朱標也有一米七幾的個子,因此跨上去後穩穩當當。
然後他開始學著劉寬的樣子蹬車。
一開始騎得左歪右傾,掌握不住平衡。
但因為單車矮,他放下腿就能穩住,便沒有摔倒。
試了會兒,朱標便找到感覺,不再歪倒,搖搖晃晃地往前騎去。
然後朱標越騎越穩,越騎越快。
沐英見狀,將朱標的馬匹交給藍玉,道:“你陪著劉公子,我去護著殿下。”
說完駕馬追上朱標。
藍玉看著步行的劉寬,咧嘴笑道:“你該不是上馬都不會吧?”
劉寬道:“我們那時候馬匹不再是正常交通工具,平時都見不到,不會上馬很正常。再說了,我剛才隻是不想冒險,不是真的上不去。”
劉寬這番話語速略快,再加上其中有幾個“新詞”,藍玉隻聽懂了個大概。
然後他便忍不住道:“你是說大多數人都不再騎馬?”
“沒錯。”
“那你們怎麼趕路?都騎這種單車?”
劉寬道:“單車在我們那時也快從常用交通工具中淘汰了,我們出門要麼開車,要麼坐車,坐飛機、輪船···說了你也不懂。”
藍玉有點傻眼。
劉寬這番話他確實沒聽懂多少。
另一邊,朱標越騎越開心,越騎越快,一臉笑容,心情飛揚,像是回到了孩童、少年時代。
不知不覺,他就騎到了黑色怪路儘頭。
抬眼一看,瞧見一道熟悉的明黃色偉岸身影,下意識就捏緊刹車停了下來。
卻是朱元璋到了。
就站在黑色怪路最南端。
朱標想起之前張千戶傳達的口諭,心下惴惴,但還是騎車過去。
到了近處,見朱元璋臉色並沒有那麼難看,朱標略鬆口氣。
他停下車子,行禮道:“兒臣參見父皇。”
沐英跟著行禮,“參見陛下。”
朱元璋先仔細打量了朱標一番,見朱標安然無恙,才板起臉來,道:“你長本事了嘛,連咱的口諭都敢不聽。”
朱標笑著解釋道:“父皇口諭傳來時,兒臣已經在橋上了。再說,兒臣這不是無恙嘛。”
朱元璋雖覺得朱標此番行事魯莽了,但眼下周邊有不少文臣武將,天子親軍更是上萬,他顧及朱標臉麵,便沒多說什麼。
事實上,見朱標無恙,朱元璋注意力就轉移到彆處了。
他問:“那橋上怪人呢?”
朱元璋來之後,張千戶將橋上事情都稟報了,故此知道與這跨江大橋一起出現的還有個怪人。
朱標道:“就在後麵,與藍玉一起。”
說話間,黑色怪路上已經出現了藍玉、劉寬的身影。
朱元璋微微眯眼看了下,見藍玉拉著一匹馬,那人卻沒騎,也不問為什麼,直接下令:“沐英,去將那人接過來。”
“遵旨!”
沐英應了聲,騎馬奔去。
朱元璋瞅了單車幾眼,才看向朱標,問:“這就是那怪人騎的鐵馬?”
朱標道,“此物名為單車,也可以叫自行車、腳踏車,在這路上騎來甚是舒服。”
“你可問明那人來自何處?這跨江大橋又是怎麼來的?”
朱標看了看左右眾人,道:“父皇,此事不易宣之於眾。”
朱元璋稍稍皺眉,隨即揮手,“爾等都退開些。”
周圍的文武大臣、親軍應了聲,便退到了二三十步外。
朱標放低些聲音,道:“那人名為劉寬,寬仁之寬。說是來自六百年後,這大橋也是。”
“六百年後?”朱元璋皺起眉頭,露出意外之色。
他還以為那人會說來自天上呢——之前這邊部分大臣也是這麼猜測的,懷疑那人是天上謫仙。
畢竟這跨江大橋太過讓人震撼,不似人間所有。
朱標點頭道,“劉公子是這麼說的,兒臣覺得他沒撒謊。”
“六百年後···”朱元璋微微沉吟,隨即龍目便閃過一抹精光,道:“他若真來自六百年後,豈不是知曉今後六百年之事?”
見朱元璋真麼快就抓住了事情關鍵,朱標不由露出敬佩之色,道:“兒臣正是這般想,才會冒險與他交談。”
“不過劉公子說,他未必會一直留在大明。或許下一刻,他與這大橋便會重回六百年後?”
朱元璋聽了不禁眼睛微瞪,“他和這大橋還能回去?”
朱標道:“隻是或許,他也不能確定。”
“咱們得留下他,留下這座大橋!”朱元璋立即有了決斷,“且不說那人可能知曉今後六百年之事,隻說這跨江大橋,就是天賜我大明的祥瑞,不可讓它溜了!”
朱元璋沒說跨江大橋的好處,因為這都不用說。
朱標聽了這番話,卻頗有些無奈,道:“父皇,劉公子與這大橋既是天賜,若老天要收回,咱們也攔不住。”
朱元璋想了想,道:“咱稍後就派人用繩索將這跨江大橋的橋墩綁了,繩索牽到岸上固定住!”
“至於那個劉寬,也可以綁了,找人看押。咱就不信,這橋和人被綁著還能憑空消失!”
朱標愕然,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待他回過神,便見沐英、藍玉帶著劉寬到了麵前。
沐英、藍玉利落瀟灑地下馬,與之對比,劉寬下馬的姿勢就比較慢和難看了。
引得不遠處的大明臣子、將士一陣側目。
沐英、藍玉再次向朱元璋單膝跪地行禮。
劉寬卻是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朱元璋,才拱手道:“劉寬見過大明皇帝陛下。”
朱元璋微笑著問:“為何不跪?”
劉寬看了朱標一眼,道:“我家鄉禮儀,跪天地、跪祖先,幾乎不會跪活人。”
朱元璋道:“你是說,六百年後百姓見了皇帝都不需要行跪禮?”
劉寬沒想到朱元璋直接點出了他的來曆。
再見南邊那些人都在二三十步外,公路邊隻有他們這幾人,他便知道,應是朱標已經將他來曆告知了朱元璋。
劉寬本就沒準備隱瞞“後世之人”的身份。
再加上朱元璋這個傳奇曆史人物就在眼前,他頗有些心潮澎湃,便道:“六百年後已經沒了皇帝。”
六百年後沒皇帝?!
聽了劉寬這話,不論是朱元璋、朱標,還是沐英、藍玉,都大吃一驚。
不過朱元璋很快回過神來,深深看著劉寬,道:“你可不要仗著後世之人的來曆胡謅,這天下怎麼可能沒皇帝?”
朱標三人也好奇地看過來。
劉寬道:“其實很簡單,後世雖無皇帝,但有總統、首席執政官、首相等稱呼。”
劉寬慫了。
他沒敢告訴朱元璋後世各國去帝製後的詳細製度,隻說了一小部分真話。
他怕朱元璋了解後世製度後,太過忌憚他,乃至於容不下他——雖然他還不確定是不是永穿,但不能不防。
果然,朱元璋聽了後一笑,道:“原來隻是換了個稱呼。”
劉寬道:“可不隻是換了個稱呼——後世提倡人格平等,不分貴賤。”
“雖然這很難完全落實,但上位者的確變得越來越親民。故此我所出的時代,對上位者的跪禮已經廢除了一百多年。”
朱元璋聽得微微點頭,也不知心裡如何想的,卻沒再提跪禮的事。
他指向腳下,又指向大橋,問:“這大橋和路都是你那時人所造的?”
劉寬點頭,“是的。”
“你們如何造出來的?朝廷征調了多少民夫?耗費了多少錢糧?”
劉寬道:“這大橋已經造成近六十年,比我年齡都大。當年具體花費多少人力物力,我也不清楚。但我清楚一點,大明此時是絕對造不出來的。”
聽了這話,朱元璋並未生氣。
他點頭道:“這般宏偉的跨江大橋,大明眼下確實造不出來。朕甚至難以想象,這大橋是如何憑人力修建成的。”
說到這裡,他看向劉寬,接著道:“劉公子,你若能留在大明,指導工匠造出類似的跨江大橋,朕可封你為工部尚書。”
“另賜豪宅一座,美婢一百,莊園四處,良田萬畝,黃金千兩,錢十萬貫。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