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含笑看向劉寬,道:“閣下可能回答本宮之前的問題了?”
劉寬看向湯和三人,反問:“殿下確定要讓他們同聽?”
朱標道:“這三位分彆是信國公湯和、西平侯沐英、永昌侯藍玉,皆我大明開國勳臣,是我父皇愛將,本宮很信任他們。”
聽見這話,湯和、沐英倒沒什麼特殊表現,藍玉則挺了挺胸膛,嘴角上翹,既高興又得意。
劉寬從三人身上收回目光,緩緩道:“我跟這大橋都來自六百年後。”
朱標四人聽了一呆。
隨即才反應過來劉寬說的什麼。
然後就是懷疑。
‘來自六百年後?’
‘我聽錯了吧?’
‘又或是這人在胡謅?’
幾人心中都相繼浮現類似的想法。
回過神後,朱標確認地問:“閣下方才是說,和此橋都來自六百年後?”
劉寬點頭。
朱標震驚,依舊不敢相信,不能理解。
他忍不住問:“六百年後之人如何能來到此時?”
劉寬搖頭苦笑,“我在這橋上騎著單車,忽然起了一陣濃霧,然後我和這單車、大橋就過來了。至於怎麼來的,我也不知道。”
朱標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了。
這時旁邊藍玉道:“六百年後之人能造出這跨江大橋?”
劉寬道:“跨江大橋確實堪稱奇跡,但在我所處的時代,已經很常見。”
“我們那時為了方便交通,不僅可以修橋跨過大江大河,還能鑿穿大山,甚至可以行經海底。”
劉寬說完,朱標三人還在震驚、思考,藍玉便忍不住質疑道:“你說修橋跨過江河,鑿穿大山,尚能讓人相信。可行經海底?怎麼可能?”
劉寬聽了一笑,指向腳下,“那在今日之前,你們相信有人能修橋跨過長江嗎?”
藍玉先是一時失言,可很快就杠道:“你們如何行經海底?又是圖什麼?”
劉寬對這方麵其實也不太懂,卻不想在明朝人麵前露怯。
他比劃著道:“可以修一種管道,將海水都擋在外麵,如此車輛、人自然能管道中行走——我們稱之為海底隧道。”
“這種水下隧道也能修在江河水底,這一帶的長江下麵便修建了好幾條隧道。”
“至於圖什麼,自然是圖方便——有些地方被山海阻隔,修建隧道直通,便如修橋一般,道路不知縮短多少。”
藍玉聽得直愣神。
朱標等人也是如此。
回過神後,藍玉嘴上仍不願認輸,哼道:“閣下可真會編。”
劉寬懶得跟藍玉多說。
他對朱標道:“太子殿下,我雖然來到了大明,卻未必會永遠留在大明。也許過會兒,我跟著座大橋就會回到六百年後。”
“所以,我希望太子殿下可以讓我呆在橋上——如果我離開了大橋,也需會被丟下,被徹底留在大明。”
劉寬這番話雖然依舊說的較慢,可表達的內容卻頗為複雜。
朱標聽完過了會兒,才明白其中意思。
朱標皺眉問:“閣下和這大橋還能回到六百年後?”
劉寬點頭,“也許。”
得到確認,朱標還在思考,湯和皺起了眉頭。
沐英則直接道:“殿下,若如此咱們最好快些下去——此處這般高,橋若突然不見,咱們可就掉下去了。”
湯和一聽,終於意識到哪兒不對了,趕緊跟著道:“殿下,沐英說得對,咱們快離開!”
朱標也意識到出現沐英所說的情況會很危險。
但他同樣意識到,遇到六百年之後的人,可能是幾輩子都難碰見的奇遇。
若這般錯過,他日後定會後悔。
他回想之前看到的大橋整體情景,忽的心中一動,對藍玉道:“永昌侯,速去橋邊看看下麵是否江麵?”
藍玉立馬明白了什麼,輕鬆跨過不高的鋼鐵防撞護欄,到了人行道上。
他探頭一看後,笑道:“殿下,這大橋下是江邊,若大橋真的消失,我等也應是掉入江水中。隻需讓水師安排舟船在下麵,便可保無憂。”
湯和衝藍玉罵道:“無憂個屁!殿下萬金之軀,豈能冒險?若有個三長兩短,你能擔得起責任?!”
藍玉一梗脖子,道:“若我與殿下一起落入江中,便是自己死了,也要將殿下送上岸!”
湯和還要再說什麼,朱標卻阻止了他。
“信國公彆急,劉先生也隻是說這大橋可能消失,又非必然消失。另外,本宮有些要事必須詢問劉公子,便是冒些危險也值得。”
湯和沒想到朱標會變得這麼固執,隻能說不愧是朱元璋的兒子。
見朱標不聽勸,他不禁急道:“殿下,安危為重啊!”
旁邊,劉寬沒想到幾個明朝人忽然就爭執起來了。
他正想著該怎麼勸解呢。
就見沐英向他靠近了一步,抓住了他的胳膊,道:“這黑色怪路是和橋連在一起的,若能回六百年後,必然也是一起回去。如此,閣下何必非要呆在橋上?倒不如隨我等去岸上等待。”
聽見這話,湯和也反應過來。
他勸不動朱標,還搞不定這個自稱來自六百年後的小子嗎?
之前誤以為這人是天上來客,他才有所忌憚。
可對方既然是個凡人,哪怕是來自六百年後,又有何好怕的?
湯和當即道:“沐英說得對,咱們可以請這位劉公子到岸上去,那裡有這怪路在,也能帶劉公子回六百年後。”
說完,瞧見藍玉還靠在橋邊欄杆上看風景,便沒好氣地喝道:“藍玉!愣著作甚?請劉公子上岸!”
藍玉轉過身來,嘿嘿一笑,幾步就到了劉寬身邊,抓住了劉寬另一支胳膊。
劉寬本來還在想,在公路上跟在橋上是否相同,就被藍玉、沐英控製住了。
他急道:“你們乾什麼?大明人都這麼不懂禮貌的嗎?”
又對朱標道:“太子殿下,快讓他們住手啊!”
朱標此時卻在心中做著種種計較。
作為朱元璋長子,又被朱元璋言傳身教多年,他雖寬厚仁慈、溫潤如玉。
可對大是大非、利弊輕重卻分得清楚。
此時,他固然覺得將劉寬強行帶離橋麵很失禮,卻也判斷出這是最有利於大明的選擇。
一則,他不必冒險在這裡與劉寬交流——就算不顧及他的安慰,萬一稍後他父皇來了,也要跟劉寬談話,難道也呆在這險地?
二則,倘若將劉寬帶離橋麵,便可令其留在大明,他朱標便是失禮一回,又有何妨?
想明白這些,朱標便向劉寬一拱手,道:“劉公子,咱們確實去岸上談更合適些。若劉公子不願配合,我等也隻能得罪了。”
劉寬沒想到朱標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這顯然和某些小說中講的“寬厚仁慈”有所不同。
與此同時,劉寬也知道,他沒能力反抗。
若是擺出一副完全不肯配合的姿態,怕是待遇會更差。
他於是道:“你們鬆開,我自己走!”
沐英、藍玉看向朱標。
朱標點頭,“放開劉公子。”
待沐英、藍玉鬆手,劉寬便背上背包,扶起單車,跨了上去。
“走吧。”
劉寬說了句,便很光棍地蹬著自行車,往明軍隊伍的方向騎去。
朱標幾人對視了眼,當即跟上,並好奇地打量劉寬胯下單車。
劉寬騎到明軍隊伍前,明軍將士沒有讓開的樣子,索性停下來,等朱標幾人跟上。
朱標四人回來,騎上馬後,明軍將士這才讓開道路,擁簇著朱標、劉寬以及湯和等將領,沿著公路往南行去。
因為隊伍行進速度並不快,走了一會兒,朱標便忍不住問:“劉公子胯下鐵馬名為單車?”
劉寬道:“隻是一個名字而已,也可以叫自行車、腳踏車。”
朱標稍稍品味,笑道:“本宮倒覺得腳踏車更符合其名。”
劉寬道:“單車製造並不難,殿下如果感興趣,回頭可以讓大明工匠打造一輛。當然,因為缺乏某些材料,肯定沒我這輛好騎。”
朱標問:“這單車隻能騎這麼快?”
“當然不是。”
劉寬回答之後,開始加速。
因為這一段是下坡,他很快就將速度提上去,越來越快。
朱標等人先是下意識地打馬跟上。
很快隆隆的馬蹄聲響起來,讓路麵都隱隱震顫。
朱標擔心將這黑色怪路踩壞了甚至踩塌,忙示意眾騎兵放緩速度,並對跟在左右的沐英、藍玉道:“你二人隨本宮追趕劉公子,信國公率領餘下兵馬徐徐而行。”
“遵命!”
隨後,朱標、沐英、藍玉打馬提速,湯和則率領六百餘騎兵跟在後麵小跑。
劉寬很久沒這麼快地騎單車了,事實上,此前他都好幾年沒碰單車——一般都是騎電單車或者開車、坐車。
因此,等單車速度提升上來,他就沒用力蹬了。
他保持著這個速度,後麵朱標三人很快騎馬追上來。
藍玉大笑道:“你這鐵馬速度也不算快嘛。”
劉寬瞥了馬上的藍玉一眼,不知道這家夥怎麼就起了跟他比較的心思。
另外,他感覺藍玉的樣子很欠揍。
他於是道:“我這單車不用喂它草料,不用喝水,扔家裡一年不管,拎出來照樣能騎,你這馬可以嗎?”
藍玉臉上笑容凝固了,偏著頭,重新打量劉寬胯下單車。
這時朱標微笑著道:“單車固然不需要吃喝,但劉公子總需要吧?”
劉寬雖然想跟朱標打好關係,卻沒準備當哈巴狗,聞言立馬反駁道:“殿下騎著馬難道就不用吃喝了?”
朱標道,“騎馬應該比你騎車省力。”
劉寬聽了一笑,“那咱倆換乘試一試?”
朱標意動,問:“這單車難騎嗎?”
劉寬道,“在我們那邊,孩童都能很快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