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仙台?”李衍沉思了一下,點頭道:“確實遠了些,但隻要有靈竅,費些功夫也值得。”在這大宣朝登山,可不比他前世。前世各個名山大川都在開發,無論如何險峻偏僻,任何時候都人滿為患。不想走,纜車上下一日遊,若是願意動腿,寬闊山道等著你,無非是廢些膝蓋。科技加持下,就連珠峰都能人滿為患。唯一需要提防的,便是各種江湖騙術。金門“鬼神騙”、燕門“仙人跳”、麻門“假古董”、蜂門“神仙局”…不過換了個名頭,難改其本質。但現在卻不一樣,每一段路,每一條棧道,都是用人命趟出,很多地方都堪稱絕地,更不用說還有山中猛獸。拔仙台,可以說是神州東部最頂點。難走肯定是難走,但既然已有了名號,就說明有路可去。“這…”聽到李衍的話,白管事猶豫了一下,看向玉麟子,“師弟有所不知,那個地方路遠還在其次。”“六月之時,拔仙台附近有積冰融化,山石塌陷,露出這兩個靈竅,但因路途遙遠,宮裡還修著觀星台,就沒時間加固修建。”“等到得空,我派了玉香子師弟帶人前去探查,看該如何布置,但卻發現了幾具屍體,全是好奇心重,想遊覽拔仙台的香客。”“還有這事?”玉麟子有些詫異,搖頭道:“前陣子每日除了早晚課,就是幫師傅觀星記錄,對宮裡情況沒怎麼注意。”“師兄,那些香客怎麼死的?”“被妖怪所害……”話未說完,沙裡飛便吃驚道:“這可是洞天福地,玄門壇場,也會有邪祟妖怪?”玉麟子搖頭道:“並非居士想的那麼簡單。”“神州鐘靈神秀,三大龍脈縱橫交錯,先天罡煞化為局勢的地方宛若星辰,數不勝數。”“玄門正教和各**脈,占據洞天福地,且受朝廷支持,也要負責守護一方安寧。但山脈廣袤,即便有兵馬搜山巡視,也不可能照顧到所有地方。”“而且這洞天福地,天生就會吸引有靈性的生靈前來修行,上天有好生之德,況且有些精靈生性純善,甚至會救助山中路人,自然不能打殺。”“但有些卻極其凶惡,我等也要負責捉拿。”“白師兄,是什麼妖物?”白管事沉聲道:“是一頭異種土蜈蚣,個頭不小,且會遁地,藏匿氣息,喜吸食活人精血。”“這東西還異常狡猾,幾位師弟起壇發兵捉拿,對方就藏著不動,派人守了幾日,連影子都沒見。”“這不眼看著冬至大醮,宮裡人手緊張,沒時間派人蹲守,我就上報長安,那邊給派遣了個捉妖人處理此事。”“對付這類妖怪,他們可擅長多了。”捉妖人?李衍和王道玄相視一看,頓時猜出是誰。說到這,白管事看了看外麵,明顯有些心急,起身道:“那個地方不在計劃內,諸位若執意要去,隨便給個五百兩就夠,但要小心一點。”話剛說完,便匆匆起身告辭。李衍三人頓時有些無語。好家夥,偏僻危險的地方,也張口要五百兩,這白管事看來真是窮急了。見三人模樣,玉麟子也微微搖頭,無奈道:“情況便是這樣,依我之見,諸位還是等等。”“關中最近出了些邪物作祟之事,這次冬至大醮,終南、驪山、華山,多個道場會聯合行動,派兵馬巡視秦嶺,搜山捉邪,隨後便會安全許多。”李衍疑惑道:“冬至過後,竅穴不能使用麼?”玉麟子點頭道:“天地自有其規律,洞天靈竅也有吞吐之機,冬至過後陽氣回落,陰氣上升,進入其中修煉,反倒有害,立春後才會正常。”李衍聽罷,頓時有些猶豫。“那就有勞道友了。”王道玄忽然拱手開口,隨後笑著對李衍道:“莫要擔心我,修行本就如此,若無磨難,豈不是人人都能修行有成?”他知道,李衍是怕他出事。“也好。”李衍沉思了一下,“就有勞前輩了,還有,我等還想購買一些香燭法器。”建樓觀,並非單純打坐。不僅需要洞天福地靈竅,還需舉行相應的科儀,各種法器配合。而且,每一層往上都越來越難,從第四層樓開始,還需要消耗一些天靈地寶,銷更大。幸運的是,前三層所用,都是些普通法器。上品香燭、蓮守魂燈、符籙、無根水…這些東西鬥姆宮都有,且常年供奉於法壇上。洞天福地加上這些一次性低級法器,本就是正教收入來源之一,些銀子,便輕鬆置辦齊全。於鬥姆宮休息一晚後,在一位道童的帶領下,三人便收拾行囊,向著太白山更深處而去………………“諸位小心點,前麵就到了!”山梁之上,寒風呼嘯,吹得幾人都站不穩。從鬥姆宮通往拔仙台,需要先下山,後上山,溫度變化劇烈,沿途跋山涉水,奇景眾多,還有一些分不清年代的古跡殘留。這些都還好說,真正上山後才是考驗。山風呼嘯,凍得人腦袋都發木,就連李衍這常年習武之人,也出現少許的胸悶氣喘。但山上景致,也越發雄渾。群山蒼茫,雲海浩瀚,冰川、苔蘚地、古怪的斷裂層,讓人仿佛重回那蒼茫的遠古時代。玉麟子派來帶路的,是他一位弟子,道號典樞,若是今後修行有成,便會叫典樞子。這小道士生性活潑,也很熱情,一路被沙裡飛三言兩語糊弄的很開心,嘴上也不停。“諸位看那裡!”他指著對麵山脈一片山崗道:“那個地方叫萬仙陣,傳聞太公拔仙台上封神時,很多仙神便站在那裡,等著被敕封。”沙裡飛驚呼,“是不是真的啊?”典樞撓著頭嘿嘿一笑,“就是個傳說,反正那麼久遠的事,玄門記載也不詳,諸位就當聽個樂。”說話間,前方已出現一座突出山脊,好似大塊山石堆砌而起,碎石、泥土、堅冰混雜,隱約顯出條小道,直通山頂。典樞指著另一側道:“新發現的靈竅,並不在拔仙台上,而是在對麵山縫中,諸位是直接去,還是到拔仙台上轉一圈?”王道玄此時雖凍得嘴唇紫青,但卻已經適應,精神也好轉許多,微笑道:“既然來了,哪能錯過,上去轉一圈吧。”體力最差的都說這話,李衍自然不會反對,好在距離也不遠,即便路上堅冰濕滑,用了不到兩炷香的時間,眾人也登上了拔仙台。拔仙台上,都是大片風化碎石。這些石塊顏色蒼白,堆砌出一座祭壇,但年代久遠,到現在隻剩殘垣斷壁。站在此處,隻覺天高地闊,雄渾蒼茫之氣撲麵而來,夕陽照耀雲海,氣象萬千。王道玄看了看四周,微微點頭道:“此地確實不凡,地勢凝結,俯望中龍,說不定真是封神拔仙之地。”李衍開啟神通,感受更深。太白山為秦嶺最高山,此地又是太白最高點,先天罡氣自四麵八方彙聚,好似群神托舉法壇。一時間,氣息竟衝得他頭暈目眩,身體一晃,連忙捏動陰訣,關閉神通,這才好一點。典樞見狀樂道:“居士,這裡可不敢用神通,我鬥姆宮曾有位師祖想在此開壇做法,差點炸壇暈厥。”“太公之座,諸神避退,不可冒犯。”“道長也不早說,看我笑話是吧?”李衍無語,搖著頭開了個玩笑。此時已是黃昏,眾人簡單轉了一圈後,便趁著天色未暗,下了拔仙台,繞過山梁到達另一側。“就在那裡。”典樞指向前方。眾人抬頭一看,隻見山腰處出現兩條山縫,下方亂石堆砌,好似山脈氣孔,很是有趣。典樞邊走邊說道:“各個洞天福地的靈竅,都是根據九宮之位命名,此地在太白山屬乾位,因此兩個竅穴就叫乾一和乾二……”話未說完,李衍便一把拉著他退後,關山刀子倉啷出鞘,將所有人護在身後。隻見遠處亂石堆中,一塊“石頭”緩緩蠕動,隨後掀開,竟是一塊布料偽裝而成。裡麵站起個身影,正是那外號紅夜叉的女捉妖人。她臉色依舊冷漠,看了眾人幾眼,又望向典樞,沉聲道:“我不是說了麼,都彆打擾我乾活,為何又帶人來?”典樞小道士有些尷尬,連忙施禮道:“羅居士,這幾位是來靈竅建樓修煉,一天後便會離開,而且萬一那妖物現身,也能出手相助……”“胡鬨!”紅夜叉聲音中滿是火氣,“那妖物狡猾,最擅偷襲,吸掉精血後,至少數日不會現身,人多了都是麻煩!”“這…”典樞也是一臉為難,“人家都來了,一路艱辛,總不能臨時返回吧。”“羅居士放心,就一日,不會誤事。”紅夜叉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既如此,你們好自為之,若出了事,我可不會出手相救。”說罷,來到亂石另一側,從後方牽出一頭山羊,也不理會眾人,向另一片區域走去,明顯是要布置陷阱。“諸位,咱們走吧。”典樞縮了縮脖子,帶著眾人繼續向山縫走去,邊走邊低聲道:“幾位也彆在意,這位羅居士雖說凶了點,卻是個好人,幫過不少鄉民捉妖鎮邪…”打擾了人家辦事,李衍等人理虧,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很快就被那竅穴吸引。所謂竅穴,實則就是山洞。但這兩個山洞,卻很是古怪。洞窟不深,隻有十幾米,四周岩壁光滑,好似天然雕琢而成,還凝結著一層厚厚堅冰。進入洞內,李衍更是目露震驚。他能清楚的聞到,先天罡氣於洞內流轉,又與地脈陰氣勾連,上下翻湧,好似天生的熔爐。這是先天罡氣形成的“局”!“勢”必有根,如人們所說山勢氣勢,而“局”則自成一方小天地,罡煞之氣於其中流淌。這種地方,若有高手利用“局”布下陣法,恐怕外人走到跟前,也難以發現。兩座洞窟,差不多大小,區彆在於一個較為寬闊,好似石室,入眼一目了然。而另一個相對曲折,還有些地方碎石堆砌。典樞憨厚笑道:“每個洞天福地的竅穴,都是門中寶地,按理說要好好修建,再弄些法壇靜室之類,但最近人手實在緊張,隻能明年再說。諸位將就著用吧。”“無妨。”李衍已有些迫不及待,扭頭看向王道玄,“道長,咱們誰先來?”“還是你先吧。”王道玄撫須笑道:“伱建第一層樓,相對簡單,貧道還需做點準備。”“也行。”李衍點頭答應。就在他們說話時,太陽已經落山,幾人隨便吃了點乾糧,就開始幫李衍布置法壇。第一重樓,即便是鬼神之法《羅酆經》,布置起來也相對簡單。下方一圈十二盞蓮引魂燈,象征十二地支,香燭、無根水、法印,用來接引先天罡氣。做完這些,李衍待在洞中,而沙裡飛和其他人,則合力搬來一塊塊巨石,將洞口封堵。簡單點形容,若靈竅為熔爐,這便是封爐,而科儀就是將熔爐啟動,引罡煞之氣侵染。很快,洞口就被堵住。沙裡飛等人會等在外麵,一直到深夜子時過後,才能知曉李衍是否成功。三人也不走遠,在外麵找了個背風地點燃篝火,一邊取暖,一邊等待。沙裡飛從腰間卸下酒囊,本來要灌幾口,但看到旁邊小道士典樞,連忙遞了過去,“道長,來,喝幾口暖暖身子。”小道士明顯有些心動,但卻不好意道:“這個,咱們還要護法,萬一那妖物出現…”“不怕!”沙裡飛有些得意,從腰間取下兩枚竹筒,遞給王道玄一個,隨後笑道:“衍小哥給了咋寶貝護身,無論什麼妖魔鬼怪,見著就死。”卻是李衍將進洞前將冥火銃交給了他們護身,妖物不過是有了靈性的野獸,有這大殺器,噴到了照樣死。聽沙裡飛形容的厲害,小道士也稍微放心,喝了幾口酒,臉上立刻泛起紅暈。王道玄見狀樂了,隨後心中一動,問道:“小道友,那土蜈蚣到底是何妖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