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59 孵小雞(1 / 1)

推荐阅读:

蘭道夫不在家。

據說忙什麼生意上的事去了。

羅蘭來的時候,正撞上一爐剛出生還熱乎的餅乾——特麗莎端著烤盤,把這些形態各異的小家夥哄到琺琅盤裡,端給羅蘭。

並神神秘秘的告訴他,這東西,一般人平時可吃不著。

——實際上吃起來和平日裡的沒什麼區彆。

除了甜得讓人腦漿子疼。

“我猜是貝蒂做的,對不對?”

“她負責放糖。”特麗莎擠擠眼睛,接過女仆端來的茶,親自服侍羅蘭——小女仆則一臉遺憾,在周圍磨蹭半天,直到特麗莎扳起臉,才讓她像個被風驚著的鳥兒一樣撲棱著飛離了搖晃的枝頭。

自從貝翠絲表現出對羅蘭‘非同尋常’的親近後,特麗莎便開始像老母雞一樣驅逐除自家小姐之外,一切企圖接觸羅蘭的女人——至少在泰勒家不行。

很有威嚴的女士。

“少爺去了店裡,午後才回來。”

“他總那麼忙。”

特麗莎剛想說什麼,忽然,聽見了咚咚咚咚的腳步聲。

那聲音從樓梯開始向下,輕重不一,像個三條腿的兔子或突然打算好好走路的袋鼠——

同樣的畫麵,羅蘭不知看過多少次了:

貝翠絲在前麵跑,勃朗特在後麵追。

她趿拉著鞋,像個老遠瞧見媽媽的雛鳥張開翅膀,衝著羅蘭就撞了過來。

他聽見了勃朗特的喊聲:

‘不——!先生!’

然後。

哢嚓。

撲到身上的姑娘緊緊摟著羅蘭的腰。除了陽光的氣味和未受束衣控製的、沒骨頭的肉外,羅蘭聽見了接二連三清脆的響聲。

仿佛什麼破了。

很快。

從兩人擁抱的縫隙中,清澈的蛋液稀稀拉拉。

那是家禽未能出世的後代。

羅蘭:……

特麗莎:……

“乾了什麼!”特麗莎怒視一臉忐忑的勃朗特,言辭鋒利:“教師、教師!您難道連服侍人都不會,竟每周還領那麼多錢?勃朗特小姐,你是不是把這兒當成您自己家了?”

特麗莎對勃朗特的態度有些奇妙——從前這位女士可不會因為貝翠絲的‘調皮’,對任何人發火。

不過她接下來的話,就讓羅蘭知道答案了。

“我該這樣說話,如果您生氣,恐怕要告訴誰?是不是?我這把年紀見過太多這樣的女人了——她們心裡想什麼,我一清二楚。您最好彆以為用些上不得台麵的、那不三不四女人的手段就能——”

特麗莎胸口起伏著,嘴裡卻再也說不出彆的。

她不能當著羅蘭用那些詞侮辱勃朗特。

“收拾好!勃朗特小姐,如果您乾不了這活,道歉也不會嗎?”

貝翠絲眼淚汪汪地抹著臉,揪了揪特麗莎的衣袖。

老女仆立刻變了臉,半跪下來,笑道:“我可沒生氣,貝蒂。”

…………

……

貝翠絲的房間。

脫了滿身蛋液的衣服,換上了蘭道夫的常服。羅蘭半靠在圓背椅裡,慢吞吞吸著雪茄。

“她最近在孵小雞。”

等仆人離開,勃朗特才幽幽開口。

仿佛剛才發生的不痛不癢,一點也不讓她難過。

“把身上所有能放東西的兜,全部裝滿了雞蛋…”勃朗特說:“睡覺也是——昨天已經壓死一籃了。”

羅蘭:……

“特麗莎最近脾氣不好,對吧。”

勃朗特動了動嘴皮,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同羅蘭講——坦白說,如果她換做特麗莎,會用更尖銳的方式對待自己。

她清楚那是為什麼。“…蘭…泰勒先生,要買一家報社。”

「哦吼。」

哦吼。

羅蘭的表情一點也不嚴肅,滿臉都是‘我早料到’的神色,以至於讓身邊的家庭教師忽然反應過來,這男人是個什麼性子。

她們可說不了什麼太嚴肅的話題了。

“所以,這報社要你出錢?”

勃朗特垂下嘴角:“柯林斯先生。”

“好吧,”羅蘭收斂笑意,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我沒有笑話你,勃朗特小姐。”

“我知道。”

勃朗特硬擠出笑容。

她能說什麼?

家庭教師可不隻是‘教師’,在某種層麵上,她們也該負責主人,或家庭子嗣的欲。

那些半帶強迫性質的行為在這行當裡屢見不鮮,並且一旦發生,通常沒有地方和法律供她們‘講理’。

這麼說吧,她們和那些有著特定屋子、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的唯一區彆就是:

她們認識點字兒。

她該高興蘭道夫·泰勒沒有在某個午夜,喝的醉醺醺,闖進她的屋。

沒有渾渾噩噩地打滑,刷來刷去,讓她清楚她仍是那個窮的要計算便士過日子、恨不得把妹妹拴在腰上的窮人,沒有在木椅的嘎吱聲中結束他一天的煩惱。

然後粗魯地推開她,自顧自地擦乾腦門上的汗,端起桌上的水壺狂灌。

臨走再說上一句:

從你工資裡扣。

好在泰勒先生沒有這樣,她應該高興了。

她沒有被人檢查牙床、牙齒和舌頭,內臟也是自己的內臟,沒什麼‘三兒子’、‘四兒子’或‘先生的朋友’好奇她的睡衣或更隱秘的東西,那些陰私事從不在泰勒家、不再她身上發生。

她應該感到知足。

隻是。

也早清楚,會有這一天。

先是特麗莎。

接著,也許就是蘭道夫的朋友,甚至他的父親。

那些仆人們看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

有妒忌,也有嘲諷。

“我應該說知足才對,柯林斯先生。我應該這樣,不該貪得無厭。”勃朗特默默揉搓著因抓筆太久而泛紅生疼的指關節,深呼吸了幾次,“我知道該怎麼做。”

羅蘭敲了敲瓷杯。這女人的‘警惕’讓她不禁莞爾:“您不必擔心,勃朗特小姐。如果您要知道我私下和蘭道夫談了什麼,就該稍稍敞開心扉——至少打開個縫。”

勃朗特:“我——”

羅蘭:“我是說,屋子裡的窗戶。你不覺得太嗆了嗎?”

勃朗特:……

被絆了下的女人又開始深呼吸了。

勃朗特:“真敬佩您和泰勒先生的友誼。”

——敬佩蘭道夫·泰勒竟然能容忍這樣‘活潑’的性格。

羅蘭:“我也是。”

——你自己清楚,你們之間是不是‘友誼’。

勃朗特攥緊裙褶,左臉不自然地抽動了幾下。

她忽然想起某日聽泰勒先生談到羅蘭,說他是個溫和、忠誠且讓人有耐心的朋友。

勃朗特不明白後一個評價的意思。

現在她明白了。

“看來您也是個精打細算的先生,從不吃虧那種。”

羅蘭失笑:“誰會喜歡吃虧呢?”

他頓了頓。

“除非,他樂意這麼乾——然後頂著家族的壓力和仆人異樣的眼光、那從小服侍自己到大的女管家不滿的態度,周圍朋友的告誡,圈子裡的嘲笑。”

“除非他樂意這麼乾,心甘情願這樣。”

羅蘭吹著涼風,慢悠悠叼上雪茄。

本章完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