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為止。
和‘迷匣’有關的東西,羅蘭隻接觸過一樣。
「黛麗絲的挑戰者迷匣」。
他不清楚男人口中描述的‘盒子’,是否和自己曾用過的同源,但羅蘭認為很有必要查一查。
“你對那…盒子,感興趣?”
回去的路上,敏銳的女飛賊一語中的。
“你怎麼知道?”羅蘭詫異。
“你總不會對那尖下巴的女人感興趣吧。”蘿絲頭一次露出不屑的表情:“她還沒有我的腳趾好看。”
“我又沒看過你的腳趾。”
“…羅蘭!”
這個壞東西。
蘿絲嘀咕了一聲,搖著柔軟的鯨骨晃悠悠離開音樂館,昂首挺胸的同每一位侍者打了招呼。
這可是上流人的做派。
“上流小姐不會和侍者打招呼的,蘿絲。”
“我是個善良的上流小姐。”
“錢包還給我。”
“你再也找不著它。”
兩個人像兩隻沒有殼、上了年紀的龜,慢吞吞離開伊萊特藝術協會。當離那鐵門越來越遠,到了冷風灌發縫的街上。
蘿絲才敢歪著脖子伸了個懶腰。
她可累壞了。
“自由如此可貴,一百萬鎊我都不樂意做淑女了。”
羅蘭幫她把圍巾戴好,在側領係了兩下,輕輕拽了拽:“沒有人會給你那麼多錢,除了我。”
“所以,我幫你偷那破盒子,怎麼樣?”綠眼睛的飛賊躍躍欲試,祈求道:“我的好教主,讓我去偷吧!”
她就喜歡這個。
“我得先打聽打聽。”
“打聽什麼?”
“有多麻煩。”羅蘭往上提了提手杖,拉開馬車門,伸手替蘿絲擋住車框:“比如,會不會有我們應付不來的危險…仙德爾最近可幫不上忙。”
少女免了幾下裙褶,低頭上車。
“她能幫上什麼忙?”
從馬車的硬座下拉出個小凳子塞進裙子裡老實坐好,嘴上不依不饒:“她整天除了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什麼都不會做。”
羅蘭抓住扶手,把自己拽進車廂,回身把風關在門外。
“我看你最近對我們頗有看法,範西塔特小姐。”羅蘭解開外套,鬆了鬆鬥篷,放下手杖在她對麵坐下:“說她幫不上忙,又說我實在懶惰——要麼伱來做那領頭的吧?”
“教主小姐。”
蘿絲仰了仰細脖,眯著綠眼睛,順著話往下接:“若是我,可早將‘有翼者’的名頭打響了!”
她拳頭頂在嘴唇上,粗聲粗氣:
“茶話會的有翼者們向諸位問好!”
“這一次,我們的目標是——倫敦最大的銀行!”
她做了個演員似的謝幕動作,腦袋上頂著一個巨大的標語。
「大傻子。」
羅蘭笑道:“那可不是我說話的聲音。”
蘿絲白了他一眼:“是呀是呀,那不是你。讓我告訴你吧,如果你,事情就會變成:‘諸位!這一次我們的目標是——倫敦最美麗的小姐的褲!’”
羅蘭:……
“淑女,蘿絲,親愛的莉莉安,優雅的範西塔特。淑女。”
“去他的淑女。”蘿絲恨恨磨牙:“我可煩透那香水店了!無聊,整天要對著同樣的臉,同樣的工作…”
“那破盒子我偷定了!”
「萬物之父來了都留不住它!」
由於她坐在矮凳上,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即將上戰場的、英姿颯爽的女兵——但沒有腿。
這太好笑了。
“你整天就知道笑!”“哈哈哈哈哈…”
蘿絲想跳起來給他肚子一拳,結果椅子一滑,直接跪在了他麵前,腦袋往下一栽——
「自學成才。」
蘿絲漫長的竊賊生涯不是沒挨過拳頭,或者被誰用腳踹。
但她還是頭一次被人給了一槍托。
…………
……
雪萊二世和泰瑞小姐的對話在羅蘭腦袋裡轉了幾圈。
他不得不要考慮一個可能性:黛麗絲的迷匣並不唯一。
那麼,其他迷匣大概也會有可怕(強大)的作用了…?
正巧羅蘭要去探望費南德斯,可以順便問問這位耳朵長的隊長。
他和蘿絲在十字街分開。
她去打聽瑪德琳和雪萊的事,他則前往聖十字的病房區。
「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我說剛才。」
剛才怎麼了?
「擱這裝是吧。」
「你剛才領教了世界上最頂尖的刺客的襲擊方式,不發表一下感想嗎?」
「我看那小蛋糕可有虎牙。」
羅蘭不打算理他,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敲著窗框。
「等等…」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你和大蝙蝠不會也…」
指頭一頓。
「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羅蘭,你為什麼總瞞著我呢。」
如果你對神秘的求知欲像打聽我隱私一樣狂熱,恐怕你能幫上更多的忙。
「我又沒想幫你。」
「我隻是想找樂子。」
烈焰在他眼前凝成一個個排隊的小人,叉著腰,跳起踢踏舞。
討厭極了。
那是我的情人,扳手。我和伊妮德無論做什麼都沒問題。
「當然。不過大蝙蝠的聲音總讓我有種不好的聯想…低沉、沙啞。」
「這樣的人,通常都很瘋狂。」
羅蘭揉了揉額角。
他忽然想起某日蘭道夫講的下流話,說他曾‘幫助’過一位尖聲尖氣、圓臉矮個子的姑娘。
那女人聲音像孩子,個頭像孩子,秉性也孩子氣。
他說他們交流時,就像搖一把快要散架的椅子。
之後,蘭道夫就用嘴唇夾著笑,給羅蘭流出了思考時間:思考搖一把快要散架的椅子會發出什麼聲音。
想起蘭道夫的話,又瞧著眼前這排跳舞的小人…
沙啞,低沉的伊妮德。
扳手說對了。
有些翎羽漆黑的鳥或溶於黑夜的冷漠蝠類,總在它們追求、渴望的事上迸發出令人心驚的魄力和能量。
那是牛犢陶醉或繈褓中的嬰兒見到了她象征中的母親。
或者,像他聽說過的、富豪們飼養的訓練有素的、供以在十一月獵狐的獵犬。
那些肌肉線條美的驚人、汗水油浸浸鋪在毛皮上、奔跑起來緊盯目標的動物士兵。
它們絕對忠誠,遵守主人的命令。
最重要的是。
它們咬住獵物後,會不停地甩動腦袋,將傷口不斷撕扯擴大。
直到獵物吐血前。
它們絕不鬆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