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提金燈是個好地方。
如果您有足夠的錢,而不是來這兒為了賺錢,那麼,它就是個絕佳的休閒之所。
您在此能看到:
喝水漲死的麻風病人;
長著三隻手的妓女;
黑的,棕的,黃的,各種外國佬;
把頭伸進獅子嘴裡,親吻它舌頭的勇敢者;
用牙齒幫忙分娩的互助小組;
四英尺的侏儒吞六英尺標槍的表演;
除此之外,如若您想見識、享受點正常的,我們也能為您準備。
但誰沒點新奇古怪的愛好呢?
諾提金燈正是為您存在,時刻準備著為您提供周到貼心的服務。
我們絕對私密,絕對專業。
……
安妮不是第一次來這地方了。
她熟練的和侍者打了招呼,說出一個號碼,接著,由人領下了樓——向下,尊貴人享有的特殊私人密室。
在這裡,她等的人早早來了。
約莫有兩千平方英尺大小,牆壁用了柚木板,腳下是深灰色的大理石。
氣燈和油燈的燈罩都使了金銀,嵌了珠寶——燈光會透過寶石,散發出對應珠寶的色澤。
沙發,鏤空雕藝的桌椅——幾乎所有裝飾的細微處,都雕著一枚古怪的符號。
螺旋向外的漩渦。
桌上的酒水與精巧至極的糕點被用過一些,沙發裡的紳士們聊得正熱。
他們褪了外套,解開領口,夾著雪茄或香煙,端著酒杯,洋洋灑灑地談論著國家大事和海上的生意。當安妮進來時,房間有一瞬靜默——然後,就是笑聲。
“看看,我的節目來了。”
侍者朝屋內行禮,退出屋內,關上了門。
“來吧,鑽石‘先生’,我們多久沒見了…十天?十五天?人越老,就越記不清時間。我總是感覺,一眨眼,就從夏日變作了冬季。”
除了沙發上相鄰的兩位紳士外,還有個人站在沙發不遠處,靜靜盯著安妮:酒紅色的長卷發,深褐色的眼睛。
和跟她說話的老人發色相同。
“海曼先生。”
安妮躬身行禮。
“彆那麼拘束,安妮。”馬沃羅·海曼笑著擺擺手,讓她入座。“路易斯,給她倒一杯酒。”
老先生也是一頭紅色的卷發。
但更淺,也更短。
他衣著筆挺,臉上的皺紋不少,單從臉上的笑容和嗓中腔調看,這人應該和善極了。
然而,安妮清楚他是個什麼人。
“是十三天,海曼先生。”安妮道謝後,小心翼翼接過酒杯,但沒有坐。
這時,她才有空分心看那沙發上的另一個人——在她沒來前,和馬沃羅交談的人。
金發的,臉蛋稍顯尖銳感的瘦男人。
藍眼睛裡多了些紫色。
“這是我的朋友,泰勒,大名鼎鼎的金煙霧主人,你該聽說過,是不是?”海曼笑眯眯的開了個玩笑:“你的姑娘們可沒少光顧吧?”
安妮扯了扯嘴角,沒接話。
“你太高了,鑽石。”老海曼散漫地靠著沙發,輕晃著酒杯:“讓我們用彼此都舒適的方式對話,好嗎?”
安妮捏了捏冰冷的玻璃杯。在蘭道夫·泰勒驚訝的注視中,用一隻手提著裙子,緩緩…
跪在了馬沃羅·海曼的麵前。
“伱看,我們這樣交流就順暢多了。”
老海曼邊笑邊遙遙朝安妮舉杯,自飲了一口。扭過頭,對蘭道夫說道:“…我依然希望您能多做考慮。我們是個龐大的群體,十分樂意結交如您這樣優秀、天賦異稟、道德高尚的紳士。”
“您體內雖並未流淌著高貴的血脈,但卻也有機會獲得它——”
老人不緊不慢地說著:“您的後代將擁有更高的。您後代的後代呢?家族的延續,您考慮過嗎?我們隻吸納有資格的,這邀請實在不常見。”
蘭道夫·泰勒笑吟吟的欠了下身,頗為恭敬:“這可是我的榮幸,海曼先生。泰勒家微不足道,沒想能得您、得藍血先生們的青睞…”
老海曼聳聳肩,擠眉弄眼地開著玩笑:“…哦,我想,他們的女兒的需要一個優秀的丈夫,有兒子的,又需要一個榜樣,一個好兄弟。”
蘭道夫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這是我近年來聽過最美妙的誇讚。”
“我總不能對一個優秀的青年說假話。”老海曼眉眼慈祥地看著蘭道夫,深眸閃爍:
“灰黨在藍血貴胄中的情況可不大好。這些和我同樣擁有高貴血脈的兄弟們被一個年輕無知的女人用謊言蒙蔽,他們企圖開辟所謂‘新世界’,要毫無規矩可言的‘自由’,甚至願意低頭為那些不上台麵的人講話。”
“我不說非要您選擇黨派,那並不算太重要。但是,像您這樣前途廣大的紳士,至少,至少該‘正式加入’藍血貴胄,成為我們的一員——而並非僅僅靠一位藍血低席,一個灰黨成員作為股東來維係我們之間的關係。”
“您何不親自加入呢?”
蘭道夫靜靜聽完,然後,歎了口氣。
“您不是不知道,海曼先生。”
“我隻是‘小泰勒’,並非金煙霧真正的主人。”
“我一萬個同意藍血先生們的邀請,那也是我的榮幸——但我父親,貝羅斯·泰勒卻有不同的想法。”
蘭道夫·泰勒曲著腿,捏著手裡的玻璃杯柱,酒液搖晃。
“您要一個兒子,如何說服他固執的父親?若我真和藍血先生們變得緊密,恐怕,我就沒法完成後續對您的承諾了。”
老海曼眯著眼睛,笑容更盛:“看來,您的父親,對我們有些偏見。”
蘭道夫第二次歎氣。
“如果有,泰勒家的股東,就不會存在藍血貴胄的成員了,海曼先生。即便他是灰黨,也屬於藍血貴胄,不是嗎?”
男人直視著馬沃羅·海曼的眼睛,異常真誠:“我答應您,回去儘力說服我的父親——但我也需要藍血先生們的幫助。”
“哦?”老海曼做了個傾聽的動作。
“審判庭。”
蘭道夫第三次歎氣。
“最近,那些黑烏鴉找上了門。”他神色愁惱,眉宇間有揮之不去的鬱鬱:“…他們對金煙霧、對泰勒也感興趣。您知道,這些隨意燒人的冷血怪物可不講理。他們尤其表示,如若泰勒結交了審判庭的敵人…”
老海曼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了。
他垂著兩片鬆垮的臉肉,耷拉的眼皮讓人瞧不分明眼底閃過的怒意。
“…審判庭可到處都是敵人,他們還真敢說。”老海曼目光沉沉:“那您是怎麼想的呢?”
泰勒猶豫:“我不清楚審判庭和藍血先生們的衝突,但似乎,他們對我的股東,那位藍血貴胄的成員並無置喙——我可不敢得罪這些人,海曼先生,倘若您邀請我,或許,先能和審判庭最高的那一位…談談?”
老海曼沉吟片刻:“我會考慮。”
他放下酒杯。
蘭道夫·泰勒會意,也跟著放下杯子,轉言談起了近日見聞和女人間的趣事,約莫過了個話題,他出言告辭。
很快,房間裡就剩下三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