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克洛伊。
明思·克洛伊之父,子爵,真理議會議員,藍血貴胄高席,維根礦山群主人。
沉思者之路。
七環:腦。
審判庭,審判長辦公室。
沒打開氣燈,伊妮德點了幾根更粗更短的蠟燭,給羅蘭倒了一杯熱騰騰的紅茶,還加了兩勺蜂蜜。
“這會讓你好受一點。”
伊妮德說。
“…那不會對你造成永久性的傷害,隻要,你沒有死在自己的記憶裡。這兩天會有些頭疼,但不會很頻繁。”
這是羅蘭第一次直麵高環儀式者。
他幾乎沒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
“真可怕。”
羅蘭感歎。
“伱是說你自己,還是說查爾斯·克洛伊?”伊妮德笑道:“要我看,你比他要可怕得多。我從不知道,你不僅敢在學徒時直麵儀式者,還敢在一環時招惹高環。如果不是今日有人碰巧邀請我…”
羅蘭端起杯子,吹皺茶麵:“不是我招惹的,女士。”
“我何必要招惹貴族呢?費南德斯講過藍血貴胄的‘麻煩’。”
伊妮德笑得意味深長。
她沒說什麼,反而談起查爾斯·克洛伊和「智慧」準則。
“「沉思者」是一條非常奇特的道路。踏上這條路的儀式者,肉體會漸漸腐朽,反而精神與靈魂愈加強大。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將陷入‘長眠’——強行蘇醒會付出極大的代價。他半個月前剛進入長眠…”
羅蘭:“因為明思·克洛伊的關係…?”
“不全是。”伊妮德並未詳細給羅蘭講這事背後複雜的原因,就眼下發生的說道:
“查爾斯·克洛伊查看了你的記憶,又沒找出任何證據,那麼,這件事就和你無關。我會為你爭取一份補償——奇物怎麼樣?你想要什麼類型的?”
“我應得的?”
“你應得的。雖然中斷長眠…他的麻煩比你大多了。但你是審判庭的執行官,他襲擊了你,看了你的記憶,就等於閱讀了部分審判庭的秘密——他們得做出賠償。金鎊,還有奇物。”
“那他該失望。因為我腦袋裡隻有我叔叔的秘密…他那雙連續穿了兩個星期沒洗的襪子。”羅蘭開了個玩笑,微垂的雙目注視著桌麵上的銀色窄口壺,試探道:“如果可能,我想要一份密傳,女士。”
“密傳?”
“是的,我在眠時世界得到的知識告訴我——晉升二環的儀式物,需要‘豐盛血肉的密傳’,我不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伊妮德沉思:“…豐盛血肉。”
豐盛血肉的密傳。
“如果是這樣的描述,我能想像到的,也隻有某些大儀式和無形之術了。”伊妮德看了羅蘭一眼,商量道:“假如你放棄奇物,我會為你找來大儀式作為補償。但非同路的大儀式你看不懂——學過這一課,對吧?”
羅蘭點頭:“我不求辨識,女士,我隻想提前準備,用作未來升環的材料…或者無形之術也——”
“就大儀式。”伊妮德替羅蘭做了決定:“大儀式的可能性更高。一或兩周後,我會讓費南德斯把它帶給你。”
羅蘭道謝。
“你現在是一環了,嘗試過再次進入眠時世界嗎?”
當然。
隻是奧蘿拉不見了。
“那座密林,女士,我從沒去過彆的地方。”
“眠時世界的危險來自於它的‘無序’。”伊妮德說:“你永遠不會知道,進入的到底是誰的夢,誰的幻想。那些扭曲的世界,顛倒混亂的場景——最重要的是,當你真正經曆才會明白。”
“在眠時世界,儀式者和凡人往往沒有太大區彆。”
羅蘭眨眨眼:“您是說,我們在眠時世界…不能使用「秘」?”
“那要看運氣了。”伊妮德說:“‘十環以下,皆為凡人’——你已入環,也見識到高環擁有什麼樣的力量,應該清楚我們之間那條溝壑隔開的,可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我們並非真正的‘凡人’。這句話,更適合眠時世界的我們。”
“因為當你身處眠時世界時,這個差距會無限度的縮小——有些夢境你是一環,有些,你隻能是學徒…或更脆弱。”“除了攜帶準則物入夢外,未抵達一環的學徒,是不允許探索夢境的。”女人稍稍猶豫:“…你現在雖然有了資格…”
羅蘭覺得此時的伊妮德有點可愛:“‘儀式者無法脫離眠時世界而存在’,況且,我踏上了一條未知的道路,醒時世界無法給我幫助。女士,我躲不了太久的。”
‘躲’這個詞可給伊妮德逗笑了。
“我是在保護你,羅蘭…好吧。我曾到過一個夢境,並不算危險的夢境,並在其中留下過「錨」…”
“到時,我會和你一起。”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直到一絲倦意爬上女人的眼角。
羅蘭適時起身告辭。
房間裡的爐火溫暖。
伊妮德圍著毛毯,蜷在沙發裡。
今天和查爾斯·克洛伊的戰鬥,其實兩人都沒怎麼用力——對於「沉思者」這條路,曾和真理議會不少議員打過交道的伊妮德,算是了解很深。
從第四環開始,「腐朽升變」會讓他們不斷承受肉體上的痛苦。
腫脹,撕裂,膿瘡,腐爛,畸變。
越向上,越痛苦。
他們必須常年沉睡,對不斷惡化的血肉加以控製。同時,還要在短暫的蘇醒期內,及時找到舉行儀式的方法——造成影響,獲取儀式材料,完成儀式,從而升環。
這是一條非常危險,且絕不許人停留在某環安然享樂的道路。
從四環開始,就沒有回頭路了。
相對。
這也是一條極其強大的道路。
高環的「沉思者」擁有潛入記憶的力量——正如今天羅蘭遭遇的。倘若他被殺死在記憶裡,那麼,現實中的他就會死去。
除此之外,他們還擁有操縱一定範圍內時間的力量。
快速前進,靜止,或倒退。
甚至,再向上,他們能讓自己變成‘卵’,通過寄生於他人記憶中…
生長,孵化。
從而奪取另一個人的身體,以達到永生的目的。
他們掌握時間,但也追逐時間。
可怕的道路。
強大的力量。
伊妮德知道查爾斯·克洛伊為什麼發怒,甚至到了擅自翻閱執行官記憶的程度——
因為明思·克洛伊。
一個浪蕩、毫無作為、下流無恥的人物,絕不是誰眼中的威脅,也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敵人。
這種安全無害、便於掌控的血親,才是「卵」的最佳選擇。
很顯然,查爾斯·克洛伊正準備著手‘處理’自己的兒子,將他培養成一個儘量完美的孵化池。
或他僅顯露了一絲痕跡,或他已經付出了一定程度的代價。
都說不準。
但明思·克洛伊就是死了。
死於一場惡劣的謀殺。
比起兒子來說,他更憤怒自己選好的‘未來’被誰破壞了:
有人猜到了查爾斯·克洛伊的升環計劃,算計了他——隻是,算計過程中,涉及了羅蘭·柯林斯,以及審判庭。
伊妮德緊了緊毛毯,麵色平淡:
‘維多利亞,你這個婊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