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白在外人的眼裡是一個很儒雅的人。
在長安百姓的眼裡。
顏白之名當的起“顏”這個字。
在老一輩的眼裡。
長安有如此大的變化都是因為顏白的功勞。
在婦人的眼裡。
顏白是婦人們教育自家孩子最佳範本。
在長安商賈眼裡。
顏白是少有的把他們當作人來看待的一個官員。
隻要繳納足夠的賦稅,不會故意的去苛責他們。
但是……
在官員的眼裡。
顏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狠人。
一個不懂官場規矩的異類。
官員就該高高在上,整天和販夫走卒攪在一起成何體統。
在長孫無忌的眼裡,顏白是一個極其小氣且狠辣的人。
為了一個罪囚楊政道不惜和整個長孫家割袍斷義。
說斷就斷,沒有絲毫的猶豫。
難道在顏白的眼裡,關隴之首的長孫家還抵不上一個賊子?
長孫無忌覺得顏白心中並無大義。
就算有
那他的大義就是他認為對的事情。
就跟對人一樣。
他可以和人人喊打的許敬宗玩到一起……
長孫無忌想不通,明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他們是怎麼玩到一起的?
而且許敬宗還是顏家的座上賓。
許敬宗還能去書院講課。
還頗受人尊敬!
走在街頭,書院學子見到了會恭恭敬敬的喊一聲先生。
那個時候的許敬宗長孫無忌是羨慕的。
他身上真的有光。
臉上的笑格外地真誠。
難道真的是因為他許敬宗的才學麼?
難道自己長孫無忌就沒有進入樓觀學授課的資格?
自割袍斷義後,在過去的這些年裡。
長孫家就再也沒有在年底收到過來顏白的接年禮。
朝廷七品官都有,長孫家卻沒有。
許敬宗有,長孫家也沒有。
長孫無忌一直想彌補這道裂痕。
他知道,他和顏白其實並無多大的衝突。
在朝堂之上也並無政見不合。
也沒有吵過架。
很多時候他因為顏白的安排還受益過。
他搞不懂顏白說斷就斷,斷的徹底,沒有一點的拖泥帶水。
勳貴之間很少有這樣老死不相往來的。
山東豪族傲氣吧!
人家也隻是對皇族傲氣,對政見不合的關隴和江南傲氣。
在平日裡,人家見到了還會客客氣氣的寒暄一下。
顏白不一樣,說不跟你玩,那就真的不會多看你一眼。
就連長孫家和書院生意上的往來也徹底的斷絕了。
如今……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全部換了。
顏白如此安排,那就是把這件事當做一件大事來做。
長孫無忌忍不住歎了口氣。
兩家之間,毫無回轉的可能了。
這件事,或許就是長孫家落寞的開始。
宗人寺的人來了。
代表著皇室會全程參與案件的審理。
他們隻帶著耳朵,嘴巴是不會說出任何一句話。
這是李厥的告誡。
對於李厥,李家未來的族長,宗人寺是心服口服的。
李象現在就關在宗人寺內。
任何人不得看望。
顏白這次是主審。
在這個案件中身份最高,權力也最大。
在顏白下麵就是六個副審。
許敬宗,褚遂良,長孫無忌,高季輔,韓瑗,來濟。
這六個人就是一個個的代表,就跟朝堂上一樣。
彆看朝堂的人數永遠就是那麼多。
可那些人卻代表著他們身後的勢力。
顏白看一眼,就知道誰和誰是一起的。
這東西瞞不住人,就跟後世上學一樣。
班主任一上講台,掃一眼全班。
誰跟誰談戀愛他心裡跟明鏡似的。
他不是不知道,是懶得說。
褚遂良,長孫無忌,韓瑗,來濟這四個人就不用帶著疑問。
他們就是一體的。
多年的聯姻早就變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王玄策說。
在朝堂駁斥李承乾政令的也是這四個人駁斥的最狠。
好多時候皇帝都是強忍著怒火在強顏歡笑。
李承乾沒辦法。
這些都是李二按照托孤的標準來準備的輔國之臣。
德行不好的許敬宗成了異類。
沒有人願意跟他走的太近。
生怕萬一有一天許敬宗倒台。
史書裡把自己寫成了一丘之貉。
在每個人都有自己小心思的情況下,一行人聚集在了大理寺。
李象造反一案正式審理。
顏白雖為主審,但主審不會親自去審問犯人。
主審的意義在於監督和審核卷宗。
最後敲定罪責上大印。
副審的作用大體相同。
但沒有最終一錘定音的決定權。
顏白在昨日見了孫書墨和鹿入林之後就去見了狄仁傑。
這一次的案件審理顏白交給狄仁傑來全權負責。
顏白覺得他一定可以的。
“郡公,你這次為主審,我等為輔。
敢問衡山王一事陛下那邊是何意?
知道陛下的意思我們也好去做。
爭取在今年年底冊封太子和皇後的大禮前結束此事!”
“這件事結束之後,有功之人要和榮歸的將士一起封賞!”
長孫無忌端著茶碗。
看似在喝茶,一雙眼睛卻認真的盯著顏白。
他想從顏白臉上看出些什麼。
這對他很重要。
可惜,顏白在西域被曬的實在太黑了。
又眯著眼作沉思狀。
這要是想從他臉上看出來點什麼來實在為難人。
“陛下沒說什麼,就告訴我要按照法規來,該是什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
長孫無忌聞言一時間也捉摸不透皇帝的意思。
抿了一口茶望著顏白道:
“那作為主審,郡公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很簡單,看背後是誰在興風作浪!”
“主謀是衡山王!”
顏白望著眾人搖了搖頭:“這句話不假。
可,眾所周知衡山王是親王,又非嫡子。
按理來說他做不出多大的動靜來!
可跟著他的人,給他錢的人是誰呢?”
“能在朝中為臣的都是人傑,敢於做這件事的都是人精。
我不信他們會跳過嫡子這個大統。
去選擇一個非嫡子!”
顏白攤了攤手笑道:
“這明顯說不通,跟著大統走不好麼?
所以,這件事在我看來是有人想攪亂朝堂。
趁著混亂之際達成自己的目的!”
長孫無忌笑道:“如此說來衡山王就是無辜的了?
可人心難測。
郡公如此說來,是不是過於武斷了些!”
顏白咧嘴一笑,所有人覺得顏白的牙真白。
“對對對,國公說的對!”
長孫無忌碰了個軟釘子。
顏白明明在應和他的話,可長孫無忌卻覺得很不自在。
總覺的那三個字帶著滿滿的戲謔。
眼底一抹寒光閃過,長孫無忌笑道:
“也是就事論事而已,要不咱們幾個約個時間吧。
明日或者後日,咱們去看看衡山王,看看他怎麼說?”
顏白點了點頭,扭頭望著宗人寺的那一批人詢問道:
“明日還是後日?”
“後日吧!”
“好,那就後日,諸位覺得呢?”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
他們已經私下的決定好了,不會讓顏白單獨審問李象。
要審一起審。
就算問出來什麼,也能當場詢問。
而不是顏白的一家之言。
顏白也不傻,知道這樣問是問不出來什麼。
所以,宗人寺那邊已經在安排,後日絕對能做好。
到時候,顏白準備拉上李二來壓製這幫大神。
事情有了決定,眾位開始忙碌了起來。
開始查看卷宗,審核供詞。
對有疑問的地方做標識,打下去再審。
大理寺的官吏忙碌了起來,顏白坐在上位翻看卷宗。
望著熟悉的大白話,顏白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對嘛,這樣記載才好。
而不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就四個字。
就如那獻文帝一樣,一個帝王的死,史書裡麵就一句話。
“是時,獻文不悟,至六月暴崩,實有鳩毒之禍焉!”
就這一句話,要想琢磨清楚,得看兩本讓人頭疼的史書。
《魏書》和《北史》。
這樣才知道時間,地點,人物。
看完之後其實還是糊塗的。
鳩毒是什麼毒?
怎麼進宮的?
都知道是鳩毒了,為什麼就不多寫一句鳩毒是什麼毒?
顏白看大白話可以看得很快。
可對於褚遂良等人而言就有些難受了。
不是看不懂,而是不喜歡!
在大理寺外,大肥手捧著飛奴焦急的等待著。
仙遊來信了,他要送來給大郎看。
可是大理寺他進不去。
在立政殿前,一隻飛奴正在梳理著毛發
剪刀撒下一把穀糠。
從銅環上取下紙條就往立政殿跑去。
自從小龜被顏白叫回家後,李二的日子又變得無聊了。
原先覺得日子短,一轉眼一天就過去了。
如今他覺得日子難熬。
睡了一覺醒來以為天黑了。
醒來的時候才過一個時辰。
他現在唯一消磨時間的法子就是練字。
然後讓徐惠妃品鑒。
如今又寫了一幅字,兩人正在品鑒,可一聲聲的高呼,叨擾了老夫少妻的清閒時光。
剪刀衝到立政殿前,人未到,喊聲先到:
“陛下,大喜,大喜啊~~~”
仙遊的確有事,而且還是大喜事。
晉陽有了孕事。
“小兕子乖,可不敢亂跑了,想吃點什麼你跟娘說,娘給你去做!”
“兕子,聞到蔥味惡心不,要是惡心你就說,今後飯菜裡就不放了……”
“兕子,想吃點啥,你這身子太瘦了,得補一補,大鵝怎麼樣,如今天涼,吃起來正好……”
任憑小兕子說不用了,也不要忙了。
可那可憐的大鵝到死都不明白,它今日沒咬人,怎麼就要死了呢?
晉陽有了孕事,最開心的是顏師古,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孕事的消息如一道風,從仙遊刮到了長安。
晉陽一下子成了顏家重點的嗬護對象。
台階上的青苔都被勤勞的陳摩詰給鏟掉了。
顏家莊子的所有人,恨不得把所有的愛都放到晉陽身上。
若晉陽得子。
莊子裡的所有人,就能繼續享一代人的福!
賀喜的人把顏家堵得死死的。
李泰課都不上了,拎著長衫的衣擺就跑了過來。
此刻駙馬都尉薛家府邸也熱鬨了起來。
一批陌生的客人直接闖了進來。
城陽站在閣樓望著大光頭段誌感。
樓下的段誌感仰著頭無懼的對視著。
如見老友般招了招。
城陽見狀臉色頓時變得一片慘白。
她看到了
一個小小的布偶隨著段誌感的手來回揮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