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袋兩手反縛被人押著,一路上推推搡搡,罵罵咧咧,他低垂著頭一聲不吭。走了一炷香的功夫,麵前出現了一間火鋪,規模遠比周圍所在的那一間小得多,位置也更加偏僻。
四下裡黑燈瞎火,僅有火鋪門前的兩盞氣死風燈散發出微弱的光亮。
一名弓兵正在門前值守,看到馮誌連忙上前見禮:“見過大人。”
馮誌理也不理,將大腦袋和那盜賊押了進去,身後的弓兵走上前七手八腳將兩人掛在鐵鉤上。
大腦袋兩腳離地,兩臂以一種怪異的姿態曲折,憋得臉色通紅。
馮誌得意地看著兩人,向那盜賊道:“偷了幾家了?”
盜賊斜眼看著他,梗著脖子道:“額就不告訴你。”
一名弓兵上前便是一耳光。
啪!
清脆的響聲中,那盜賊被打得半邊身子傾斜,弓兵將他身子扳正:“小子,現在可不是你窮橫的時候。”
“算了算了,人家不願意說,你用強作甚?”馮誌擺擺手。
盜賊哼了一聲,怒視著馮誌,馮誌笑了笑:“搜。”
兩名弓兵走上前,伸手向他懷中摸去,盜賊拚命掙紮:“你們這是作甚?”他被反手吊著,使不上力氣,懷中盜竊所得的細軟銀票被翻了個乾淨。
大腦袋眯起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再看看火鋪門前。幾名弓兵站在門口的街上,觀察著左右來人。
大腦袋心中一動,隱隱地感到有些許不對勁。
那兩名弓兵將贓物呈到馮誌麵前,馮誌看了看:“謔,有兩下子。”
那盜賊也察覺到不妙:“額都不要了,隻要把額放了,這些都歸你。”
“這就放。”馮誌探手入懷,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走向盜賊。
盜賊嚇得張嘴欲喊,一名弓兵將他嘴巴捂住,馮誌毫不猶豫,寒光一閃,那匕首已紮入盜賊胸口。
大腦袋又驚又怒:“艸你媽的,你乾什麼唔!”
身邊的弓兵眼疾手快,一拳打在他的小腹,大腦袋五臟六腑好懸沒從腔子裡噴出來,痛苦地蜷縮著身子。
那盜賊劇烈地掙紮卻無濟於事,弓兵們扳著他的身子,教他動彈不得,馮誌手腕加力,盜賊的掙紮越來越弱,腦袋一歪就此了賬。馮誌倒退兩步:“這賊廝負隅頑抗,屢勸不降,我兵馬司弟兄無奈之下將其當場擊斃。”
一股寒意從天靈蓋直涼到腳底板,大腦袋緊咬著牙關,嘶聲道:“畜生”
馮誌將銀票塞入懷中,細軟之類塞到弓兵手中:“給弟兄們分了吧。”
弓兵大喜過望,便在大腦袋麵前將贓物分了,馮誌笑嘻嘻地走到大腦袋麵前:“這位兄弟,聽口音是本地人呐,瞎湊什麼熱鬨?”
大腦袋大嘴一張,一口濃痰吐出,馮誌應變再是迅速,兩人相距咫尺,躲避也是不及,臉頰上登時多了一團溫熱滑膩的濃痰,馮誌忙不迭用袖子擦了,鼻端儘是腥臭之氣,氣得他火冒三丈,揮拳打向他的腦袋。
他手勁奇大,三兩下大腦頭的額頭便見了血。
馮誌猶不解氣,甩手又是幾個大巴掌,直打得大腦袋眼冒金星,嘴歪眼斜:“王八蛋,老子好生與你說話,你倒不客氣。”
大腦袋破口大罵:“媽了個逼的,你當著我的麵殺人,分明便是不打算留活口,老子跟你客氣個蛋!”
馮誌一怔,笑道:“你這廝倒不傻,”吩咐手下:“搜!”
又是那兩名弓兵上前,大腦袋左右躲閃,但被人死死抵住,他兩手使不上力氣,被人摸遍了全身,卻隻摸出兩個銅板,馮誌拿在手中,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話說得比誰都狠,卻原來隻有嘴巴是硬的,你這手藝也不成啊。”
大腦袋委屈地想哭,張嘴正要罵,馮誌竄上前來揮拳打向他的小腹。
嘭!
沉悶的擊打聲中,大腦袋兩眼外凸,身體像熟蝦般弓起,再也說不出話來。
那邊廂弓兵將匕首從那盜賊胸前拔出,在靴底擦乾淨,雙手遞還給馮誌,馮誌捏著刀柄,明晃晃的刀刃在大腦袋胸前遊走:“你這廝有趣得緊,我都不舍得殺你了。”
大腦袋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嘶聲道:“你要殺便殺,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好,那我就成全你!”說到此處,目光變得犀利無比,正要結果了大腦袋的性命,街上忽地傳來一聲喊:“殺人了,救命啊!”
馮誌嚇得一哆嗦,刀刃貼著大腦袋的胸前劃開,他霍地轉過頭來:“怎麼回事?”
門前的弓兵顯然也被這一嗓子嚇得不輕,驚慌地四下張望。
緊接著又是一聲:“殺人了,快來人呐!”
周圍寂靜無聲,這人的破鑼嗓子聽上去分外刺耳。
馮誌收回匕首,三兩步走到了門外:“跟我去看看!”吩咐值守弓兵:“你小心看著,等我們回來!”
弓兵戰戰兢兢地道:“遵命!”
馮誌領著人循著聲音大步流星追了下去。
那弓兵回頭看看鐵鉤上的兩人,一死一傷,一陣夜風吹過,油燈忽明忽暗,弓兵咽了口唾沫握緊手裡的鋼刀,回過頭來卻見一條黑影直戳戳地站在自己麵前,嚇得如兔子般彈起:“嚇!”
穀雨出手如電,一掌切在他脖頸,弓兵軟倒在地。
大腦袋抬起頭,見到是他,心裡猛地一鬆,嘶聲道:“你個孫子,老子險些被那畜生宰了。”
穀雨從靴筒中抽出匕首,繞到他背後將繩索挑斷,大腦袋身子向前栽去,穀雨連忙伸手將他扶住:“此處不是講話之所,馮誌馬上就會折返,快走快走!”
大腦袋活動著手腕子,看著那倒在地上的弓兵,忽地彎下腰將他扛了起來。
穀雨一愣:“你這是作甚?”
大腦袋冷冷地道:“我有話要問他。”
馮誌領著人追出街口,便見前方圍了一圈人,中間躺了個年輕人,雙目緊閉躺在血泊中。
“怎麼回事?”馮誌衝入人群。
圍觀人群七嘴八舌地道:“這年輕人被一名少年殺了。”“那小子也夠狠的,話也不多說一句,揮刀便刺。”“這年輕人死的真夠冤的。”
一股濃烈的氣味飄過馮誌的鼻端,他皺起眉頭:“嗯?什麼味兒?”
弓兵提鼻子聞了聞:“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