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楚梟輕輕頷首，並未多言。
以他對秦瑤的了解，她絕不可能會給秦烈、秦天等人東山再起的機會。
隻是，兩人畢竟是秦族的老祖、前帝主，若是秦瑤母子當眾將他們鎮殺，也勢必會引來真正的動亂。
方才秦道先祖出手，強勢鎮壓了秦天，已經算是表明了立場。
在這樣的前提下，秦瑤的帝位，再不會有人質疑了。
“梟兒，秦道先祖…乃是人間如今存在最久遠的生靈，他對於天地大勢的感知，已經超越了天機層次，萬事小心…”
秦瑤紅唇顫動，小聲提醒了一句。
她並不清楚，秦道單獨召見楚梟究竟所為何事。
但在這樣的強者麵前，楚梟…還是顯得太過弱小卑微了。
一旦秦道發現了楚梟的荒古聖體，後果不堪設想。
“母親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楚梟眸光深邃，朝著秦戰、秦川等人微微躬身，抬腳朝著帝山深處行去。
在其身後，顧青棠玉手緊握，卻並未輕舉妄動。
以她的實力，去與不去，並無區彆。
可如果秦道當真敢對楚梟出手，她也會讓這位秦族帝祖知道，何為後悔。
“咳咳。”
就在此時，煙塵之中突然傳來一道劇烈的咳嗽聲。
隻見秦天的身影，狼狽地從地底裂痕中爬了出來，渾身浴血，骨骼儘碎。
此時他的模樣，無比狼狽，衣衫破碎，披頭散發。
可相比於身上的傷勢，秦天眼中閃爍的那一絲不甘、怨恨，無疑更為驚人。
“棋子…都是棋子…”
隻見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喃喃自語，失魂落魄。
見此一幕，秦瑤黛眉輕蹙，語氣漠然地道，“來人，將秦天老祖和秦烈，分彆送往鎮龍殿和祖陵中養傷，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看望。”
“嗯？”
聞言，一眾秦族老祖、長老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驚悸，看向秦瑤的眼神，愈發敬畏了。
無論是鎮龍殿，還是祖陵，都是秦族最陰冷枯寂之地。
鎮龍殿，顧名思義，乃是當初一眾秦族老祖親手布置，用來鎮壓秦嶺龍脈的地方。
其中的封印，彆說一個天機強者，就算秦嶺龍魂，都根本無從掙脫。
如今，秦瑤卻命人將秦天送入其中，閉關養傷？
至於祖陵，則是秦族曆任老祖坐化的墓穴，陰暗潮濕，死氣澎湃。
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地方，任何人的心神都將會遭受極大的折磨。
“是。”
秦川第一個反應過來，徑直走到秦天老祖身前，一把握住了他的頭顱。
“老祖，請吧？”
“秦川…你們助紂為虐，殘渣同族，遲早都會遭報應的！！”
秦天牙關緊咬，鮮血混著內腑自其口中噴濺而出，神色怨毒地道。
以他如今的狀態，彆說反抗，但凡秦川稍稍用力，就能將他輕易捏死了。
“報應？老祖當初放逐秦瑤時，可曾想過…今日所遭受的報應？”
秦川搖頭一笑，直接拖著秦天朝著山下行去。
見此一幕，秦戰與秦鐵囡對視一眼，當即朝著秦烈走了過去。
隻是！！
就在秦戰手掌探出，欲要抓向秦烈時，卻見後者忽然掙紮著站起身來，推開了秦戰的手掌。
“我自己能走。”
與秦天相比，此時的秦烈卻表現的極為坦然。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明白這一方帝位，根本就不屬於他。
成王敗寇，如今他敗了，也將失去一切。
“有骨氣。”
秦戰冷哼一聲，跟在秦烈身後，朝著祖陵方向行去。
原本喧囂的帝嶺，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看著那一道白衣空靈，負手而立的身影，眼眸中皆是一抹淡淡的敬畏。
就連秦臨川、秦憐，此時都是露出一抹諂媚笑意，率先打破了這種沉悶的氣氛。
“秦臨川…秦憐，拜見帝主。”
隨著兩人躬身拜下，一眾還在猶豫的秦族長老，也是轟然跪拜，目露虔誠。
對於他們而言，誰坐在帝主的寶座上，並沒有絲毫區彆。
隻要他足夠強，能夠帶領秦族踏上更廣闊的天地，便會得到真正的敬畏。
秦瑤，這個當初被所有秦族老祖、長老視作秦帝人選的少女，終於在曆經諸般波折，沉澱一段時光後，如眾人所願，坐在了帝位之上。
所以，這一場帝位更迭，並不像世人想象的那般，充斥著混亂與殺戮。
相反，秦瑤登帝，更像是眾望所歸。
“等一下。”
就在此時，秦臨川突然站起身來，朗聲喝道。
此時他的臉色無比肅穆，眼眸中是一抹淡淡的威嚴。
“嗯？”
一瞬間，眾人神色就凝重了下來，身軀緊繃。
而秦鐵囡則是悄悄邁步，擋在了秦瑤身前，手中鐵錘橫握，隨時準備給秦臨川來一下子。
“臨…臨川二祖…”
人群中，秦憐俏臉微凝，小心翼翼地拽了拽秦臨川的衣角。
方才秦瑤的狠辣，已經令她感覺到了忌憚。
如今秦瑤得到先祖認可，整個秦族再無一人能夠阻攔她登臨帝位。
此時秦臨川但凡敢有一絲忤逆，秦憐毫不懷疑，他會被秦瑤強勢鎮壓，視作秦烈同黨，難見天日。
“嗯？”
秦瑤黛眉輕蹙，眼底冰紋閃爍，像是一隻無形的觸手，將整片虛空逐漸握籠。
萬眾矚目下，秦臨川突然歎了口氣，神色威嚴而莊重。
隻見他一步一步走向秦瑤，在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注視下，揮手打落下一尊金色的法旨。
“找死！”
秦鐵囡冷哼一聲，手中鐵錘轟鳴，就欲朝著秦臨川怒砸而下。
“帝主登基，我認為…此乃我秦族盛事，應以帝旨昭告天下，叫他們攜禮覲見。”
“嗯？”
聞言，秦鐵囡那掄了一半的鐵錘，轟然停滯在了虛空之上。
而秦憐等一眾秦族長老，更是張大了嘴巴，露出一抹茫然與詫異。
這麼…著急麼？
秦瑤剛剛登基，這二祖就直接開始展示本性了？
原本他們還以為，秦臨川此時怒站而出，是要指責秦瑤的殘忍。
誰成想，他竟第一個表明立場，臣服新主。
嗬…呸。
“不錯，我也覺得此事應昭告九州，叫所有附庸勢力前來覲見，同時…叫他們認清我族新任帝子的長相，未免日後怠慢。”
秦憐不甘示弱，同樣一臉凝重地表示認同。
同為女人，她更了解秦瑤心中所想。
這位秦族帝女，從小就對帝位毫無興趣。
此番她登帝山，證帝心，奪帝位，完全是為了楚梟。
如今，楚梟異姓封帝，雖對秦族聲威有所影響，卻是實至名歸。
這個消息，一旦傳揚九州，勢必會令萬千宗族陷入沸騰。
畢竟，出世至今，這位當代劍仙就以無敵之姿，逐漸問鼎人間第一。
他欠缺的，隻是一份背景，除此之外再無缺陷。
而此刻，他唯一的短板，被徹底補齊了。
秦族帝子，外姓封帝。
這樣的尊榮，即便放眼人間萬千紀元，也無人能與之媲美。
恐怕很快，楚梟這個名字，就將徹底響徹九州大地，成為人間真正的禁忌。
無敵之姿，帝子之威。
試問九州，誰人能與之抗衡，誰人敢與之抗衡。
更何況，在成為秦族帝子之前，楚梟已經是當代劍仙，背後站著極東、極北，四朝，塗山，以及三大劍仙傳承。
如今，其母秦瑤又坐上帝主之位，這樣的背景，想想就叫人驚悸，不敢忤逆。
“哦？”
看著眼前，這兩位阿諛諂媚的老祖，秦瑤嘴角也是掀起一抹淺淡笑意。
“這件事就交給二祖去做吧，昭告天下，三日後，我秦族將舉辦帝子登基大典。”
“是！帝主。”
秦臨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臉上是一抹由衷的笑意。
而秦瑤則是轉身看向顧青棠，朝著她招了招手，“青棠，你跟我來。”
“是，秦姨。”
顧青棠微微躬身，邁步向前，攙扶著秦瑤的手臂，朝著帝宮方向行去。
“還叫秦姨？”
秦瑤眼眉輕挑，嘴角揚起一抹玩味笑意，“我在想，要不要趁此機會，為你和梟兒舉辦一場盛大婚宴。”
“啊？！”
聞言，顧青棠白皙絕美的臉龐上，頓時騰起片片煙霞，紅唇緊抿，並未言語。
“怎麼，不願意？”
秦瑤笑容愈發溫和，伸手牽住顧青棠的玉手，轉頭看著她道。
這一路走來，她親眼看到了顧青棠為楚梟付出的一切。
同時，作為無雙仙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女帝，顧青棠的天賦，毋庸置疑。
甚至！！
不知為何，每當看到顧青棠那一雙閃爍清輝的眼瞳時，秦瑤都有一種發自深心的驚悸。
很明顯，這個少女身上，還隱藏著一些更為深邃的秘密。
以楚梟的天賦心性，遲早都會打破人間桎梏，踏臨更廣闊的天地。
尋常人間女子，很難追隨他的腳步，最多就是一段仙途的過客。
而顧青棠，是真正能夠陪伴楚梟走向天地巔峰的伴侶。
“不是…母親。”
顧青棠深吸了口氣，絕美的俏臉上，突然露出一抹苦澀笑意。
隻見她緩緩躬身，朝著秦瑤深深拜下。
“您的好意，青棠心領了，不過…如今人間混亂，怪胎妖孽陸續蘇醒，我不願成為楚梟的軟肋與掣肘，等到他真正站在人間之巔，我想他會給我一個想要的答案。”
“嗯？”
秦瑤臉色一愣，看向顧青棠的眼神愈發欣慰憐惜。
知進退，明得失，識大體，有敬畏。
在顧青棠身上，她看到了一個妻子該有的一切品行與胸襟。
以楚梟的聖體秘密，即便他坐上秦族帝子之位，日後仍舊會遭遇諸多劫難，用舉世皆敵形容也不為過。
而一旦他與顧青棠成婚，無疑就是在告訴世人，顧青棠是他道心唯一的缺陷。
畢竟，道侶與妻子，這兩種身份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
此時顧青棠的容忍，是對楚梟仙途最大的支持。
她寧願無名無份，默默地陪在楚梟身旁，也不願他被這一道關係所桎梏。
在這一條黑暗且殘酷的仙途中，顧青棠的真心，實在罕見。
“你值得梟兒付出一切。”
秦瑤由衷讚歎一句，牽住顧青棠的玉手，朝著帝宮深處行去，“走，隨我去秦族寶庫，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物件兒。”
“母親，這不好吧…”
顧青棠無奈一笑，清淺的臉龐上，是一抹淡淡的驕傲。
“有什麼不好的，你想要，這秦族我都送給你。”
與此同時，帝山深處。
隻見楚梟的身影自古林中走出，出現在了一座蔥鬱山峰之下。
隨著他仰頭看去，臉色卻驟然一凝，整個身軀都在緊繃。